相奴好奇問道:“鬱先生,為什麽你也一直宗主宗主地叫呢,你不知道宗主的真實姓名嗎?”  蔣超也挺好奇,不由豎起了耳朵來聽。  鬱蘇應了一聲,說道:“我的確不知道,他不肯說。因為他覺得現在的他並非以前的他,所以不能用以前的名字,而他也不認為自己這個身份會一直存續下去,所以就一直沒有給自己取新名字,就讓我們一直用‘宗主’這樣的稱唿叫下去了。”  相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啊……那鬱先生,你覺得宗主這次的行動能夠成功嗎?”  “可能性不大。”鬱蘇淡淡道。  相奴和蔣超齊齊看向他:“其實,以宗主的實力他不一定非要迎迴清風才能製服他手下那些道士。那些鬼道士早已非人,心性狡詐惡毒到了極致,他們在宗主麵前乖順絕不是出於敬仰,而是單純的畏懼他、恐懼他罷了。宗主是有能力將這些鬼道士給強行殺死的,隻要將這些感染了五濁渾氣的鬼道士殺死,那些五濁渾氣便會自動聚集到這個鬼域中最強大的存在,宗主身上。到時候,他自然而然可以將那些五濁渾氣剝奪驅離,使鬼域恢複正常。”  “他執意要迎迴清風,不過是因為他想釋放出封存在清風體內的道心,喚迴那些同伴的道心和良知,帶著所有人都脫離鬼域迴歸正常罷了。”  相奴聽著鬱蘇的這一段話,總覺得其中有很多微妙的地方,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好幾遍,才慢慢有了些頭緒。  先問道:“宗主就那麽強大嗎?他可以憑一己之力壓天衍宗的所有鬼道士?”  “可以,因為他是鬼域的核心。”鬱蘇平靜道:“天衍宗異變時,他以身鎮壓異變之眼,最初的渾氣全部湧進了他的體內,所以他的確是最強的。”  “……天衍宗為什麽會異變?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過往嗎?”  “與天衍宗無關,如果硬要在天衍宗上找出個缺漏,那他們最大的問題就出在他們選擇的這個門派地址吧。龍脈聚集交匯之處,每當天災臨世、鬼門大開,人間生靈塗炭,百姓飽受壓迫,死前怨氣極深,長埋地底,附在了龍脈之上,久積久累之下,龍脈幾乎被怨氣覆蓋個徹底,龍脈支撐不住,就將這怨氣隨著‘龍眼’吐了出來……而‘龍眼’,剛剛巧就在天衍宗的下方。”  相奴很不解:“天衍宗的故事風格怎麽和我們不一樣啊,你是汲取了被剝離器官的病人們獻祭出的靈魂而成‘神’,我是因為慘死後怨氣太深才複生……”  他們兩個很像正宗的鬼怪,天衍宗卻不大像。  而且從形成方式來看,鬱蘇不應該比天衍宗更強呀?  鬱蘇反問道:“有差別嗎?不都是因為怨氣而生嗎,隻是怨氣多少的差別罷了,還有其他不同嗎?”  相奴覺得自己對這方麵了解不比鬱先生多,既然他說一樣,那就一樣吧。隻是……  “鬱先生,那你為什麽會比宗主更強?”相奴對此很是懷疑:“從形成方式來看,我覺得宗主這樣才更符合頂尖強者的特征?”  鬱蘇笑了一下,笑容卻一點都不真誠:“我為什麽不能比他更強?他的心思就為天衍宗這一畝三分地所困,不思奮進,我和x醫生卻進入過那麽多世界,吃過……”  他舔了舔唇角,笑容無端讓人發涼:“那麽多的怪物,就是憑量,也該超過他了。”  相奴聽著這話,心中忽然有一絲奇怪的想法,鬱蘇和x醫生是怎麽進入其他世界的?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進入的?  他們雖然是怪物,卻在任務者的中心大廳中如魚得水,甚至在那裏有屬於自己的地盤,而中心大廳更是被怪物們稱之為‘聖城’。  ‘聖城’總該有來曆吧,會不會其實就是他們用來進入其他世界蠶食其他鬼怪的偽裝……  相奴越想越覺得不安,但比他更不安的是蔣超。  相奴和鬱蘇的談話沒有刻意避著蔣超,而聽了兩人對話的蔣超卻快要瘋了。  他一直是知道鬱蘇來曆不正常的,所以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隻是覺得他這樣一個怪物卻和相奴這個任務者發展出不一樣的感情,應該是和其他怪物不同的。  可是、可是……為什麽相奴剛才說,他是慘死後怨氣太深才複生的,這、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相奴他也是個怪物?!  蔣超思及此,整個人都不好了,兩個來曆詭異、疑似非人的同伴,周圍的環境又那麽奇怪,什麽食屍石獅、白骨凳子、人皮燈籠……這麽危險的世界真的適合他這個普普通通的任務者嗎?  蔣超臉色慢慢變了,他偷偷用餘光瞥一眼相奴和鬱蘇,那兩人專心致誌地說著話,氣氛完美地融合著根本插不進外人,兩人聊著天,似乎完全忘記了蔣超這麽個大活人的存在。  蔣超眼珠子晃了晃,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地蹲下去,層層分布的鱗甲從皮肉下蔓延出來,將他覆蓋隱藏在其下。  蔣超將相奴和鬱蘇自顧自的說著話,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便悄悄後退幾步,很快鱗甲便與石塊融為一體,隨後飛快地延著來時的路出去,跑走了。  在他一離開後,相奴和鬱蘇頓時就不說話了。  漂亮青年瞪著眼睛看著蔣超離開的方向,啼笑皆非,無語道:“他這是、被我們嚇跑了?”  鬱蘇麵無表情地道:“可能吧。”  相奴無奈搖了搖頭,看著蔣超離開的方向好奇問道:“他怎麽延著進來的方向又出去了?不會是去找宗主了吧?”  他挑一挑眉:“宗主可也是個‘怪物’呀,他應該沒那麽傻的自投羅網吧?”  鬱蘇卻道:“不一定,其他鬼道士作惡太多,自知有鬼,一直不敢找迴自己的道心,不敢麵對真我。但宗主卻敢,想必手上是沒沾多少甚至可能完全沒沾過的血腥,自信尋迴道心後也不會悔恨交加,蔣超找他庇佑可能真的會很安全。”  相奴眼睛轉了轉:“鬱先生您說的很有道理,但宗主卻可能自身難保。”  鬱蘇盯著他看,眼睛眯起了一點,眼睛閃著不明的光,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沒什麽,隻是宗主如果與鬱先生您的講述沒什麽差別的話,那麽我覺得,宗主他也不一定能扛得住道心迴歸後的自省。”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句話用在宗主與鬼道士們現在的對抗中也一樣有道理,既然硬剛剛不過宗主,又沒能毀掉封存著道心的容器清風,那麽鬼道士們要想保存住自己,就隻能攻心,想辦法說服宗主。”  “雖然現在還沒開始動手,但他們肯定不會坐以束手待斃,任由宗主‘毀掉’他們。假如真的開始說服宗主,以我的猜測來看,宗主被他們說服的可能性很大。那到時候,蔣超可就慘了。”  相奴露出惋惜的表情,神情卻不夠真誠,看好戲的成分更大。  鬱蘇對於蔣超的下場並不關心,戳了戳相奴白嫩嫩的麵頰,問道:“你說了那麽多,卻還沒說,你為什麽覺得宗主扛不過道心迴歸,你又為什麽覺得宗主能夠被那群鬼道士說服?”  相奴似笑非笑:“鬱先生為什麽要問我,難道原因您自己不知道嗎?”  鬱蘇忽的笑了下,冰冷的神情融化了一瞬,如同冰雪初融,給人種很柔軟的感覺。第59章 14  天衍宗外, 幻化出怪物體型的蔣超依靠著怪物自帶的隱蔽技能一路有驚無險地穿過長廊來到了宗門外。  出來以後,他又有些後悔,蔣超私心裏是覺得宗主比較安全靠譜的。  有宗主人設的原因, 也有他雖然看著詭異,但本身卻並不可怕的感覺。  如相奴, 看似溫和, 卻總是讓蔣超無端生出涼意,在知道他身份不對勁後, 蔣超稍微猶豫了一下, 就糾結著跑掉了。  一開始蔣超的確是想去找宗主的, 但等出了天衍宗後他又遲疑了起來,覺得自己在這個副本中一個信不過的同伴都沒有了,留下來也沒意思, 反正他這個副本的任務也通關了,隨時可以離開……  蔣超張了張手,看著手心的紅痣, 慢慢地伸出手指想要按下去。  一張白色紙片飄飄忽忽地從天而落,正巧落在蔣超的頭頂, 順著他的鱗甲一路滑下, 砰的一下膨脹,化成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小紙人。  紙人對著蔣超鞠了鞠躬, 合手一拜:“蔣先生,我們宗主有請。”  蔣超想離開副本的動作一頓,遲疑了僅幾秒,手卻不自由自主地垂了下來。  蔣超遲疑地問道:“宗主找我幹什麽?”  紙人不答, 從他的手心上一躍掉到地上,邁著大步直接給蔣超帶起了路。  蔣超糾結地跟上, 跟著紙人繞著天衍宗的宮牆繞一圈,走進了一座茂密的樹林裏,在奇詭陰冷的樹木群中轉悠了好幾圈,好幾次蔣超的衣服都被那猶似猙獰指骨的樹枝勾住。  他低頭看了看手心亮著的紅痣好多次,確定係統還能召喚出來後才又鬆著氣繼續跟在紙人後麵。  終於,蔣超看到了宗主。  宗主和清風還有鬼道士們圍成一團站在湖麵上,腳下踩著蓮葉,看上去還算正常。  不正常的是在他們中間,吊著一對形容狼狽的男女,這對男女正是沈新鴻和柏新婭。  他們兩個被藤蔓捆住肩膀,生生地吊在半空中,頭顱無力地低垂著,四肢發軟,麵色發白,上半身的衣服不知哪去了,裸著,卻無法讓看到他們的人有一點點遐想。  因為他們的胸膛裂著一條大口,皮肉往外翻卷著,但並無血液滲出,裏麵的內髒也沒少,隻是泛著奇怪的光澤。  蔣超看著他們的情況麵色凝重,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宗主向他看了過來,打招唿道:“蔣先生,你怎麽不與鬱尊者他們一起,單獨行動的話遇到了危險怎麽辦?”  蔣超勉強笑道:“宗主就是因為這個將我叫來的。”  宗主平靜道:“是啊,來者是客,我總得保證好你的安全。”  蔣超忽然鬆了口氣,看向中間被吊起的兩人,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問道:“宗主,他們兩個是怎麽了?”  宗主沒有說話,清風蹲坐著摳手指,模樣並不慌張,還有點無聊的模樣。  迴答蔣超的是那些鬼道士,他們詭笑著,答道:“這兩個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就被我們製成了傀儡。本來這種事情我們都是避著宗主做的,隻是宗主如今要害我們,我們就也沒避著的必要了。索性讓宗主大大方方地看一迴,讓他認識到,清風體內封存的道心一旦破封,瀕臨絕望的不止會有我們,他自己也逃不過!”  宗主冷冷哼了一聲,蔣超下意識望過去,覺得宗主好像動怒了。  另一邊,相奴和鬱蘇也向著天衍宗外、鬼道士們所在的方向走來,動作輕緩、不疾不徐,邊走邊說,相奴道:“怎麽說呢,宗主以一人之力,硬扛下這鬼域裏絕大多數的渾氣,且能保持住本心,沒有妄造殺孽,單從這一點而言,我很相信墮化前的宗主一定十分善良,且非常有自己的原則,所以他才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做到這一點。”  “但也恰恰是他以前可能會太有原則、太善良了,所以在恢複道心後,他可能一樣撐不過自省。”  相奴看向鬱蘇:“宗主的確沒有做錯什麽,他隻是……冷漠地旁觀,放縱了鬼道士們的所作所為。”  鬱蘇緩緩道:“人總歸是有親疏遠近之分的,鬼道士們在渾氣的影響下失去自我、逐漸癲狂,需要不停地用血腥和刺激來發泄逐漸崩潰失衡的內裏,宗主不想看自己昔年的同袍在這樣的消磨下死傷殆盡,於是在鬼道士們放棄內鬥將目光投向外界時,他選擇了沉默。”  “而當時,他也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渾氣入世,被感染的不僅有修道多年的鬼道士們,還有人。人惡起來,向來是沒鬼什麽事的。宗主放任鬼道士們下山,將心中的暴虐施展在那些大惡之人身上借以排解他們的瘋狂。然後以惡製惡終成之惡。”  “惡人是殺的盡的,在惡人被殺盡後,鬼道士們並不會因此就擺脫渾氣的影響,相反會在血腥和怨氣的刺激下更加暴躁……”  “他冷漠地放縱旁觀了這一切,而宗主,作為鬼域的核心,他本是可以在鬼域異變初期,阻止這一切的,但他沒有。”  鬱蘇說道:“可能是舍不得自己的姓名,也可能是無法對自己的門徒下死手,不管是什麽樣的原因,總之,如今這個世界發展到這種程度,的確與宗主脫不開關係。”  相奴點點頭表示附和:“這麽做不代表宗主就是錯了,畢竟他也被渾氣汙染,能夠恪守本心已經很難了,要奢求他做的更好也不現實。”  “但沒有被渾氣汙染的宗主道德感應該相當的高,我們能接受的做法,原本的他,卻不一定能夠接受。”  “當然,道心迴歸後,他會自己的逃避和放縱而致使鬼域變成如今這樣而內疚死的。”鬱蘇讚成了相奴的想法。  相奴抬手輕揮了幾下,做出擦拭霧靄的動作:“現在的宗主,怎麽說呢,亦正亦邪,善念有,但我覺得,他是私心大於公心的。我不知道宗主他對於自己迎迴道心後可能會有的變化是否清楚,但既然危險性存在,便可以拿來利用。”  “如果我是那群鬼道士,宗主沒有意識到道心迴歸後對他造成的影響,我就要把話掰開揉碎了講給他讓他知道,但他若知道,我更是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宗主知道,道心的迴歸於宗主於鬼道士而言,結局都是一樣的,他們是同一條線上的螞蚱,沒有兩種結局。借以說服宗主,讓他放棄迎迴道心的打算。”  蓮葉池上,鬼道士們含著嗤嘲的笑意擺弄著被吊起來的兩個任務者,與宗主說道:“宗主,看吧,你與我們其實沒有什麽不同。雖然你沒有動手做過什麽,但你卻將我們所做的一切收入眼底而不阻攔。你沒有那麽善良,你隻是比我們更加高高在上,一直在居高臨下地欣賞著我們為您所做的一切罷了。”  “宗主,趁著陣法還沒有開始,您就放棄迎迴道心這種想法吧。那鬱尊者想要清風,我們就把清風給他,隻要把清風身上的道心被剝下來毀了、讓他們不能利用就行。”鬼道士們規勸著宗主。  而鬱蘇在聽完相奴的話後,眉間一點一點的染上神采,他輕聲道:“你說的沒錯,迎迴道心對天衍宗這個鬼域的所有存在來說,都是團滅結局。事情已經發生,鬼域也已經形成,其實沒必要將事情走到這種地步。但問題擺在那裏,隻有麵對才能解決,反正懸著始終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不是嗎?”  相奴沉吟,問道:“所以你才沒有很強硬地非要帶走清風,而是把他留下來,逼著宗主和鬼道士們去麵對這個問題嗎?宗主的事情您那麽上心?”  “因為涉及了一個交易。”鬱蘇眨眨眼,見相奴似是吃醋的模樣,唇角悄悄地揚了起來。第60章 15  相奴別過臉, 嘟囔道:“有什麽交易都不能和我說,還要保密嗎?”  鬱蘇抿著唇笑,牽著他的手說道:“走吧, 我們去找宗主他們。”  相奴微微遲疑,卻也沒有拒絕, 跟著他後麵慢吞吞道:“找他幹什麽?老實說, 我覺得宗主被鬼道士們說服的可能性很大,畢竟他現在是被渾氣感染後的宗主, 或許邪性被體內的本性壓製中和了, 但邪性始終存在, 他的心中已經種下了惡念,如今應該是很難做到大公無私的吧。”  鬱先生看向那被籠罩在白霧中若隱若現著的森林,露出古怪的笑容, 輕聲道:“這樣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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