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在一陣腳步聲後,又傳來好幾種淩亂的腳步聲,隨後有說話聲響起,很熟悉,是相奴認識的,蔣秋秋的聲音。  她聲音中帶著狂熱、向往和期盼,又有些痛苦,她迫不及待的問道:“雪真醫生,你真的能為勁元哥哥換一顆心嗎?換一顆愛我的心。”  相奴不由睜大眼睛,隨後雪真那帶著些許沙啞的低笑聲響起,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著:“當然,我可是新鎮醫院醫術最好的外科醫生,我可以做所有的手術,不過是換顆心而已,這有什麽難的?”  蔣秋秋遲疑道:“可你不是兒科醫生嗎?”  雪真不快地說道:“征服小孩子有什麽難的,我這樣聰明靈巧的醫生豈會甘心在小孩子身上浪費時間,當然要努力專研醫術,學會更多的本領來提升自己。”  “隻要你能找到原材料,我可以現在就替你為他換心。”  蔣秋秋茫然道:“要什麽樣的原材料?”  “當然是一顆……愛你的心啊。”  蔣秋秋忽然就捂著眼睛哭了起來,情緒轉變的極不正常:“沒有人愛我,沒有人會愛我,我找不到愛我的心怎麽辦!”  相奴皺著眉,心想,這蔣秋秋是不是腦子也有一點問題,這情緒轉變的也太快了,而且,她不是很討厭雪真的嗎?是怎麽找到雪真,還讓雪真答應給她手術的?  相奴迴憶著蔣秋秋的表現,聯想到一開始的角色身份選擇,周思晴是因為碰到了一根可能吊著護工的繩子,隨後成了護工,仰文浩則是在護士站掃了一堆發臭的屍骨,隨後成了清潔工。  馮勁元為蔣秋秋換藥,成為了護士,自己則是因為其他人的身份都定了下來,最後成為了沒人扮演的院長。  那蔣秋秋是怎麽變成那個病人的?  是因為病人的性別設置條件嗎?不是沒可能,畢竟相奴的院長身份就來的很僵硬刻板。  但有沒有可能,蔣秋秋可能本身就存在著精神問題,潛在中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所以才會被直接綁定病人的身份呢?  雖然蔣秋秋平時看著挺正常的,但精神病這種病,一下子對外正常,對裏瘋狂,蔣秋秋看不出來也……正常?  相奴這樣子猜測,蔣秋秋的具體情況隻有馮勁元才了解,但馮勁元也沒和他們提一句,相奴也不敢肯定。  倒是忽然想起來一個疑點,也是他的一個疏漏出,那就是馮勁元那晚是打著給蔣秋秋換藥的名義成為了護士,那他最後換了藥沒?換的又是什麽藥?  蔣秋秋半夜要勒死周思晴的時候,藥效發作,陷入鎮靜和昏睡中,馮勁元該不會是把雪真準備的藥物換成了蔣秋秋自己平時吃的藥物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以上相奴的猜測就能夠說得通,並且有很大的可能性了。  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馮勁元為什麽不把蔣秋秋有精神病的事情告訴大家?還有他對蔣秋秋那忽冷忽熱的態度又是個什麽情況?  相奴的思緒飛快的發展著,雪真和蔣秋秋已經商量好了給馮勁元換心的材料。  作為精神病們最信賴的‘醫生’,雪真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眼看著蔣秋秋因為找不到一顆愛著她自己的心髒而陷入焦躁崩潰中大哭時,雪真給了她一個建議:“如果實在沒有的話,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心髒。”  蔣秋秋滿眼淚痕的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她。  雪真含著淺淺的笑意解釋道:“沒有人會愛自己的,你如此渴望著別人愛你,最終滿足的還是你自己渴望被愛的心情,由此可見,你肯定是愛著你自己的,所以把你自己的心髒給馮勁元換上,他一定會好好愛你,不會再看別人的。”  蔣秋秋怔怔答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雪真漫不經心地迴答道:“我是這裏最具權威的醫生,我可不是浪得虛名。”  相奴聽得眉心直跳,都有些聽不下去雪真的自吹自擂了。  當然,雪真自己並不認為自己在吹牛,她的確很受精神病人們的愛戴、擁護和信任。  蔣秋秋接受了雪真的建議,決定把自己的心髒給馮勁元安上。  相奴聽著也不由有些可憐馮勁元,他一直都沒說話也不知道是失去了意識還是其他原因,等他清醒後得知自己的遭遇後也不知是什麽樣的心情。  相奴胡思亂想著,不由也覺得這樣的姿勢待久了以後很僵硬難受,偏偏外麵還有人,相奴根本不敢亂動。  畢竟雪真在外麵呢,要是發現他在這裏的話還不知道會做出些什麽事情來。  還有仰文浩和周思晴,這兩人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  周思晴扮演的身份護工可能‘昨晚’就死在了雪真手裏,周思晴挺過了昨晚以後也不知道安全沒有。  還有仰文浩,他的情況要比周思晴還要危險一點,作為一個‘清潔工’,無意中卻掃出了屍骨,一般情況下,他這種會被滅口的吧?  說起來,他這個院長身份要調查的又是什麽事情,這醫院裏詭異的東西不少,相奴也沒怎麽探索,對於院長線的相關線索一時半會兒有些鎖定不了。  但大概率可能與404的病人有關,因為按照原本線的話,是院長幫助404病人逃過了服藥,而今早雪真又提示了,院長答應了404那個漂亮病人某些要求,那些要求可能很越界,以至於醫生都說出了院長被404病人蠱惑這樣的話來。  ……話說迴來,會不會他綁定院長身份並不是偶然,不是最後剩下的結果,而是因為他與院長身份有共通之處,所以才會被他綁定。隻是雪真用好像他成為院長是因為其他身份都被綁定這樣的原因故意誘導他呢?相奴忽然想到。  新思路被打開後,相奴忽然間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他與院長會有哪些共通之處呢……  相奴覺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麽,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自己到底遺忘了什麽,他輕咬著下唇,額前溢出一點細細的汗來。  棺槨之外,雪真粗暴的把一個推車上僵硬的病人推到地上,病人在地上砸出一聲砰的輕響,隨後和蔣秋秋一起把馮勁元搬到了推車上。  雪真的力氣是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大,簡直就像個怪物一樣,蔣秋秋倒是累的直喘氣。  雪真斜睨她一眼,輕飄飄的語氣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和漠然:“你把旁邊的車子推一下,自己躺上去吧,然後脫掉衣服。”  蔣秋秋白著臉點點頭,順從地照著雪真的吩咐聽話,躺倒了推車上。  她還穿著病號服,正要解衣服時,蔣秋秋冷不丁的有了疑惑,問道:“不對,雪真醫生……我如果把我的心給了勁元哥哥,那我怎麽辦?沒有心的我豈不是就會死了?”  雪真漫不經心地答道:“我可以把他的心給你。”  蔣秋秋不高興了,激動道:“這怎麽可以,他根本不愛我,我要是拿了他的心,那我豈不是不再愛我自己了……”  雪真沉默了幾秒:“那我給你們兩縫在一起,讓你們共用一顆心髒好不好!”  “這樣也可以嗎?”蔣秋秋驚喜道。  “當然啦,就是有些費事而已!不過誰讓你是第一個找到我主動要求我給你做手術的任務者呢,本醫生決定為你破例一次……”雪真輕笑著說道,她四周看了看,忽然輕咦一聲:“唔……有點不對。”  相奴聽到雪真的語調驟然變幻,忽然生出點不祥的預感,他的直覺提醒著他不要看,但眼睛卻不受控製的向著那道被露出來的一點縫隙看過去,隨後直直地撞進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  “是誰鑽進了我弟弟的棺槨裏呢?”那雙眼睛的主人笑著說道,伸開那雙纖長的五指,將棺槨上的板緩慢推開,將棺槨裏抱在一起躺裏麵的兩個人露了出來。  那個空靈仙氣的美麗女孩歪頭看著他們,在陰沉冰冷的背景烘托下,那仙氣被熏染的鬼氣森森,她咯咯咯地笑道:“啊,原來我的弟弟也在裏麵呀。”  “院長先生,你是我弟弟的新娘子嗎?”第43章 7  鬱蘇的手臂抱緊了相奴的腰。  假如是清醒的鬱蘇陪在身旁的話, 相奴麵對眼前的局麵時估計會淡定很多,但現在眼前的鬱蘇並不清醒,可能隻是一具‘屍體’罷了, 有一些本能反應卻無理智,相奴不敢把希望放在這樣的鬱先生身上。  而雪真, 也就是x醫生, 相奴一直都知道這位姐姐的精神狀態不大正常,如今這個副本也隻是證實了他的想法而已。  在相奴進這個醫院副本之前, 鬱蘇就告訴相奴他可以在這裏尋找到鬱蘇的‘過往’, 再加上副本的扮演方式, 相奴不難推斷的出,這個副本存在於‘過去’,也就是說, 這個副本中的x醫生是不認識他的。  雖然雪真剛才帶著笑語氣問躲在鬱蘇棺槨裏的相奴是不是鬱蘇的新娘子時的語氣還挺平和,雖然相奴的確才跟鬱蘇洞房過,但鬱蘇現在是‘失智’狀態, 他是沒辦法對雪真肯定這一點的。  而沒有鬱蘇認證‘新娘子’的身份,對於雪真而言隻是一個誤入的任務者, 機緣巧合下躲進了她弟弟的棺槨中避開了這樓病患們的攻擊罷了, 她對他不會真的有留手。  相奴此時隻能自救。  他閉著眼睛躺在棺槨中,保持著被鬱蘇擁抱的動作並未坐起來, 光滑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液艱難地想著破局的方法。  雪真也不催促,雙手撐在棺槨旁好整以暇地看著那個緊張的漂亮青年,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他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流連,唇角揚起了惡劣的弧度……  “院長先生, 為什麽不睜開眼睛迴答我呢?你是陷入昏迷了嗎,需不需要我來給予你一些幫助呀?”  眼睛……  相奴忽然間想起了他剛被雪真指定身份時發生的事情。  雪真將綁定了院長身份的他帶到醫生值班室中休息, 然後告訴相奴,她在值班室中養了一隻小動物,並且那隻小動物畏光。  於是她切斷了值班室的電源,並且在院長到來以後也沒有將電源恢複,並且對院長說‘但這對你而言不重要’。  不重要?切斷電源後最直接的影響便是室內陷入黑暗,常人能忍受黑暗嗎?尤其是這樣詭異的世界、並且確定那個房間裏有奇怪東西的情況下。  不能吧,再得知屋裏有東西後甚至還會更想打開燈看看屋子裏的究竟是什麽東西,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與那個東西共處一室。  但是相奴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一是當時雪真說的太自然了,二來黑暗的環境對他的確影響不大,他也習慣了身旁不知是人是鬼這樣的情況,好奇心早在二十年裏磨幹淨了。  而院長假如也是個盲人的話,他與相奴的共同處便出現了,甚至解開了相奴的其他幾個疑惑,比如說,院長為什麽不受雪真容貌的影響,因為他看不見。  其次,雪真又是用了什麽方法說服院長幫她不用服藥並給予她自由的。  目前來看,雪真是個精神狀況堪憂的病人,但在眾多精神病患者包括雪真眼中,她卻是一個醫術極為驚湛的醫生。  而在奇詭降臨到醫院,使醫院中的病人們出現異變時,雪真的‘醫術’也變成了真正的神奇詭異,她能夠把蔣秋秋和馮勁元換心,還可以讓他們兩人共用一顆心,那麽幫院長換一雙眼睛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事。  但一個疑惑的解決往往伴隨著更多的問題,其中最尖銳的一點就是,院長真的有眼疾嗎?  如果沒有,那麽相奴以上所做的猜測都要被推翻。  如果有的話,那醫生為什麽要說院長被雪真的臉蠱惑?是因為院長用什麽特殊方法瞞過去了嗎?亦或者,他可能與相奴一樣,有很重的眼疾,雖然不是真瞎子,但基本和真瞎子也差不多,隻是很會偽裝,所以大家沒有發現?  要驗證院長是否有眼疾很簡單,雪真便可以將這個答案告訴相奴。  漂亮青年抬起手動了動,壓著身旁的男人坐了起來。  旁邊的男人隨著他的動作也慢慢坐了起來,眼珠子很遲緩地轉了一下,跟著慢慢坐了起來。  相奴靠著棺槨慢慢地睜開眼睛,又輕輕眨動了一下,唇角含著淺淺的笑意溫和從容地道:“謝謝雪真醫生的關心,但別人不知道我的情況,難道你還不知道,何必打趣我呢?”  他抬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直勾勾地對準了自己那雙殷紅狹長的眼睛,做出挖眼睛的動作來:“我這雙眼睛隻是擺設而已,睜不睜開又有什麽關係呢?”  相奴話這般說著,卻抬頭盯緊了雪真的表情,雪真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那副興味盎然的模樣消退,冷冰冰地道:“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太較真了,院長先生。”  “不過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為什麽躲在我弟弟的棺槨裏?”  雪真沒有否認這番話,院長真的有眼疾!  相奴頗為愉悅地想到,在確定這一點後,院長與雪真之間的關係算是被捋清了,原來居然是病患和醫生這樣的關係嗎,真是讓人意外啊……  至於醫生為什麽不知道院長有眼疾,相奴猜測是醫生可能很少接觸院長,而院長也很會偽裝的原因。  相奴以前也帶著墨鏡假裝過常人和家裏人走在路上,除了行動會很緩慢以外,幾乎讓人看不出他的異常之處。  而院長一個殘疾人為什麽能成為院長就更不是什麽大問題了,如果院長有錢又有權的話,掛個院長名頭成為一個私人醫院的院長很正常。  反正從目前對這個醫院的了解來看,私立的可能性很大,混亂還隱藏著各種不可述說於表麵的問題。  而眼疾也不是院長身上最大的問題,院長身上最大的問題應該是他很可能也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畢竟正常人誰會相信一個精神病人的話,真的認為精神病人能夠給他治眼疾呢?  不過這一點和相奴就和相奴的人設不一樣了,相奴認為自己沒有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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