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為什麽會對老大那般態度,其實他也是“壓抑”了很久。


    一直以來老二都覺得老大是爹娘更加偏愛的那個,雖然他也會挨打,但爹娘有好東西一定會先想著給他,印象最深的是前年有一個早上,爹竟然偷著給老大吃鵪鶉蛋,那東西老二聽都沒聽過。


    其實那天是老大的生日,一共也沒幾個鵪鶉蛋,爹娘就趁著老二老三睡覺讓老大吃了,簡簡單單的一件“不公平”小事,卻讓老二那幼稚的心靈產生嫉妒,以至於他仇視老大,但卻因“打不過”而不得不聽他的話,那怨言在心裏根深蒂固慢慢滋生,到了現在,他認為身邊有二叔給他撐腰,所以他將那“討厭”擺在明麵,就是不想搭理老大。


    老二不想和老大在一起,林海沒說啥,他也沒有阻止老三去林逐雲家,得知老大不再離開,他心裏反而覺得讓老大跟著妹妹是件好事。


    走在迴林逐雲家的路上,老大悶悶不樂,老二的態度讓他耿耿於懷,本還想著和他們講講外麵的見聞、吹吹牛、吃幾串糖葫蘆,可現在一切並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


    老大想起去年土匪來村之前,他在爹娘墳前打了老二一拳,難道是因為那件事?他甚至想不出那次是什麽原因,但心裏卻生了自責......


    老三那個愛挑事的在一旁喋喋不休,說的也盡是老二的壞話。


    “大哥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以後二哥天天和狗娃子他們說你!”


    “說我啥?”


    “說你完蛋,什麽事也幹不了!還說你可能被土匪殺掉吃肉了!”


    老大很沮喪,低著頭不想說話,心尖酸酸的,有種要哭的衝動。


    走著走著老大突然聽見了哭叫聲,站定腳步抬頭看去,隻見在不遠處的小院裏有一個男人正在毆打一個女子。


    男人打老婆,在村裏司空見慣,可那女的怎麽看都像是林月芬。


    觸目心驚,老大快步的跑上前去想要一看究竟,果然那被打的正是林月芬。


    林月芬在老大心裏的地位僅次於三個弟弟和柳長生,分別許久再見她竟然在被毆打,那老大哪裏受的了,他在地上撿起個石頭就朝著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大喊:“你別打我姑姑,我要揍死你!”


    柳長生一見老大又要打人急忙追上去,可還沒到跟前,老大拿著石頭便砸在了那個男人頭上。


    男人倒地,後腦勺直接的流出了血,“哪裏來的小王八犢子!”男人摸著後腦勺疼的齜牙咧嘴,坐在地上揮拳便朝著老大打來。


    柳長生“眼疾腳快”,一腳踢在了那人揮出的拳頭上。


    “哎吆我的娘啊!”那人倒在一邊,滿是鮮血的手又抱住了拳頭,咬牙切齒的說到:“你們......你們他娘的哪來的?”


    老大沒見過這個人,也沒再理他,上前便扶起了林月芬。


    林月芬臉上倒是沒有傷,一見老大她立馬將老大抱在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你們幾個......你們幾個等著.......要是爹生娘養的你們在這別動!”那男人咒罵著慢慢站起身,血已經流了一脖頸,估計也是被打懵了走的有些踉蹌,出了院子他彎腰撿了塊石頭,朝著院裏的人就扔了過來,扔完他撒腿就跑。


    院裏的幾人也沒注意。那拳頭般大小的石塊重重的砸在老三的後背,老三倒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


    打了女人還打孩子,柳長生最看不慣這樣的人,轉身追了出去,跑出好遠才將那人摁在了地上,拳打腳踢的又一頓好揍。


    林月芬哭了一會兒,二話不說將老大推在了一邊,轉身便跑進了屋裏,還關上了門。


    老大來到門口重重的砸著門,他能聽見林月芬正倚著門哭泣,“姑姑,你開門啊,我是老大呀,你怎麽了?”


    老三站起身也走到了門口,他哭著對老大說:“大哥我們走吧,二嬸說姑姑現在是個婊子,不讓和她說話!”


    老大轉向老三,一臉疑惑的問到:“婊子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二嬸說姑姑天天陪別人睡覺,以前不正經現在更不正經,就是個婊子!”


    林月芬在裏麵聽的清清楚楚,他撿起身邊的一個玉米秸稈,開門朝著老大和老三的屁股打了好幾下,她滿麵淚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你們......你們給我滾,給我滾!”


    柳長生進了院子,見那場麵他也沒有上前,他也預料到了,這女人應該就是老大常說的那個姑姑,不是親姑姑卻比親姑姑還親的林月芬。


    林月芬看了一眼柳長生,轉身進屋啪的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姑姑怎麽也這樣?他們這都是咋了?”老大也哭了,他不知道為什麽,梅二、老二、林月芬他最想念的幾個人都是這樣的對他帶搭不理。


    林月芬現在的生活比以前要悲慘的多,隨著宋誌和失勢,村裏人展開了瘋狂的“複仇”,他們能夠寬容宋誌和的老婆林逐雲,但卻無法不遷怒於傷風敗俗的林月芬,家裏被砸的無法居住,也沒有直近的娘家人收留,離開了宋誌和,林月芬又被溫二狗施暴,結束了惡霸的欺淩,又進入了無賴的折磨。


    溫二狗是個煙鬼,平時靠著偷雞摸狗過日子,他會為了煙錢讓林月芬陪別的男人睡覺,林月芬雖然受不了折磨,但她沒有死的勇氣,她也不敢離開溫二狗的家,怕出去會凍死、會餓死,她每天把自己窩在炕上,溫二狗拿迴什麽他就吃什麽,溫二狗兩三天不迴來,她就餓兩三天,有的時候趁著溫二狗不在家,外村的光棍都會來“撿便宜”欺負林月芬。


    老大迴到了林逐雲的家,他再也沒有心情去催促柳長生做糖葫蘆,躺在炕上沉默不語。


    林逐雲家也沒什麽好酒好菜,粗麵的餅子、稀溜的飯湯、曬幹的鹹菜,已算是“款待”了柳長生。


    吃過飯柳長生便要走,老大一下跳了起來,哭鬧著不讓走,柳長生也無奈,留下住了一個晚上,他倆在外屋地上鋪上被子說了很久的話……


    柳長生告訴老大,他一定會迴來接他,但老大必須要答應不能再隨便的和大人起爭鬥,對姑姑也要好,幫著多做些活,別耍小性子……


    老大在柳長生的告誡中睡了過去,可當他醒的時候柳長生已經走了,給了很多個大洋,而且還把那驢留給了他。


    老大和老四就在林逐雲家生活了下來,寒來暑往耕地秋收,因為有驢,很多人願意和他們拉夥種地秋收,但因為宋誌和的原因,他們家租地要比別人家高出一成租金,好在林海還不算喪盡天良,偷著給他們交租,偶爾也讓老三給他們拿點吃的,林逐雲為了養活孩子,不想要也不得不要,過的雖然節衣縮食,但好在孩子們都健康,相處的也還和睦。


    轉眼已是六年後,公元1939年。


    老溝村還是徐明珠的天下,林海因得賞識成了村裏的“治安總管”,這是徐明珠自創的一個“官位”,手下有二十幾個打手,平時護糧、監工,幫著徐明珠討債收租。


    徐明珠的暴戾在這些年有增無減,因為日本人經常派人下來征糧,徐明珠家大業大成了“繳糧大戶”,他受了損失勢必要在村民身上找補,地租一年一年的漲,甚至有時候春天訂下的租到秋收又多了好幾成,不敢言語的村民隻能認吃啞巴虧,因為他們害怕林海,誰要是惹了徐明珠,都不用徐明珠吩咐,林海就會去把人往死裏打。


    老大現在17歲了,已經是一個大人,成了家裏的頂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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