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兒!”宇文錄氣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掌上明珠如此低聲下氣過,堂堂一國公主,竟然不在乎名分也要和別人無媒苟合,簡直荒謬。


    他氣的心肝疼,腦袋也嗡嗡作響。隻想遣人將她拖下去,生怕她再說出什麽荒唐的話來,貽笑大方。


    “父王,若是您不同意,喬兒就一頭撞死在這殿上。”宇文喬的一雙美目中滿是淚水,她聲音淒慘道:“此生不能和心愛之人廝守,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她拿那雙與生母極其相似的美目望向自己的父親,那個高高在上的漠北王。直看得對方心頭大震,心口一痛。


    這是她的女兒啊,他唯一的、心愛之人留下的骨血啊……他怎麽能忍心看著對方死在自己麵前……罷了罷了,隻要是她想要的,這世間,隻要是他能辦到的,都會盡力幫她辦到,就當是……他對心愛之人的一個交代……


    “西涼陛下,你看……”漠北王從來沒覺得如此自己如此無力過,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啪,啪,啪。”拓拔野嘴角噙著一絲嘲弄,輕輕擊了三下掌。這才不緊不慢,氣勢十足道:“果真是一出好戲。漠北陛下這是什麽?鴻門宴嗎?若是孤不答應這樁婚事,是否漠北就不和西涼結盟了?”


    “這……”宇文錄臊的老臉通紅。他活了五十多年,還從未如此難堪過。雖然惱怒,但他自己也心知肚明,人家好端端跑來給他賀壽,他卻非要強人所難,一張老臉也不要了,也要將女兒下嫁給人家,這確實是太不講道理了。


    可是他能怎麽辦?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啊!誰讓他生了個這麽癡情的女兒?


    “孤方才已經說了,此生隻有一位王妃,那便是孤的心上人。漠北陛下的女兒固然好,但是孤的正妃之位卻隻有一個。”拓拔野還是那副天塌下來都不為所動的慵懶模樣,看的漠北王心裏恨得牙癢癢。


    他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又不是什麽麵容醜陋的夜叉。這拓拔野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看不上?就算他是泥塑的人,也忍不住心生怨恨了。況且這裏可是他漠北國,當著這麽多文武百官的麵,拓拔野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真是不識好歹!


    可他偏偏不敢和西涼翻臉。如今的南漳不管是從兵力還是從財力都已經將西涼和漠北甩的遠遠地。若他和西涼翻臉,隻會讓南漳撿著個大便宜。今日翻臉,說不定明日南漳就會發兵將他漠北和西涼逐一擊破。“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道理,身為國君的漠北王不會不懂。


    可縱使身為一國之君,宇文錄有氣不能出,有火不能發。隻能氣的咬緊了牙關,深深壓下心裏的憤懣之情。他慢悠悠的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這才麵上帶笑道:


    “西涼陛下這是哪裏話?漠北和西涼乃是友國,孤怎會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就和西涼結仇呢?”宇文錄說道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拓拔野這個不識時務的臭小子!才當上西涼王多久,就敢這麽對他說話,他好歹比對方大了二十多歲!對方竟然一點兒也不敬“老”!果真是從那西涼那等偏遠之地出身的蠻荒莽夫!隻會舞刀弄槍,粗鄙不堪!一點也不懂得人倫禮法!


    “哦?是嗎?那可真是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拓拔野唇角勾起一個淺笑,手中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一個血玉扳指。壓根沒把對方的威脅當迴事。


    宇文錄這個老匹夫,不過比他多吃了幾十年飯。還敢拿年紀壓他?也看他拓拔野吃不吃這一套了。想當年,漠北可是三個國家之中實力最為雄厚的泱泱大國,可宇文錄上位短短幾十年,就將這大好的光景敗的七七八八,整日隻會修行宮,納美人。不好好教養兒子也就罷了,還將唯一的獨女寵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質問他?是誰給她的臉?若不是看著這蠢女人有幾分價值,他早就命人一劍結果了她。哪裏會和這一老一少在這裏多費口舌、虛與委蛇?


    看著心上人那冷冷清清的樣子,宇文喬隻覺得想哭。可自尊心不允許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認輸,況且,她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冷血霸道的男人,就算沒名沒分跟著對方,她也甘之如飴。就算世人嘲笑又怎樣,生而為人,若不能轟轟烈烈走這麽一遭,還不如去死。


    她咬咬唇,顫抖道:“拓拔野!我可以不要名分的!我可以不要你的正妃之位!我隻要你的心裏能留給我一席之地,一點點就好…..”


    此話一出,眾位大臣都連連搖頭,麵上也帶了一分不恥。平日這七千歲一向風風火火、耀武揚威慣了,他們還真不習慣她這幅癡情種的模樣。隻覺得她方才說的話簡直驚世駭俗,不為世人所容!


    宇文喬身為堂堂一國公主,竟然什麽都不管不顧,在對方明擺著是拒絕的情況下,還要如此恬不知恥的向西涼陛下示愛,真是令漠北國蒙羞!


    真是世風日下啊!


    “哼!”在一旁看好戲的宇文隨心裏卻舒爽極了。他從小到大處處被宇文喬這個小賤人壓一頭,今日看她如此低三下四的吃癟,心裏別提多痛快了。


    倒要讓父王看看,他悉心嬌養的女兒,是個多麽不知廉恥的蠢貨!求婚時愛被拒,簡直是要教人笑掉大牙了!


    “這……”拓拔野眉頭緊鎖,作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模樣。


    “孤願以涿鹿、滎陽兩城作為小女嫁妝,換得西涼陛下的夫人之位。還望陛下,莫再推辭。”宇文錄說完這句話之後,仿佛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可是他漠北國最為富庶的兩城啊!今日這一割地,但願拓拔野這小子能對他的掌上明珠好一些。


    “父王……”宇文喬心頭一暖,感激的望向宇文錄。


    “可惡……”宇文隨卻是忍無可忍,低吼出聲。剛想要站起來反對這個提議,卻被漠北王身旁的容夫人狠狠一瞪,這才不情不願的坐下了。


    容夫人心裏也是氣憤非常。宇文喬這個小賤蹄子!竟然想男人想瘋了!人家都明擺著不要她了,還這麽低三下四,恬不知恥的向男人示愛,真是將漠北國的臉丟的一幹二淨!可是她也完全沒有想到,宇文錄這個老糊塗竟然肯為這麽個賠錢貨把漠北國最為富庶的兩城當嫁妝贈給西涼!這些將來可都是她兒子的東西!


    雖然氣的要原地爆炸,可容夫人還沒蠢到當麵反駁宇文錄的話。她和宇文錄過了這麽多年,深知宇文錄這個老糊塗對宇文喬這個女兒的感情。別說是兩城,就是三城,想必他送起來也是毫不手軟的。更何況君無戲言,宇文錄這話一出口,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萬一她出聲辯駁,惹得宇文錄不喜,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拓拔野仍舊是麵露難色,一句話開了個頭,遲遲不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隻把所有人的心高高吊起,心裏暗罵拓拔野不識好歹。


    “西涼陛下還有何疑慮?盡管道來!”宇文錄強忍住想把桌上琉璃杯砸向拓拔野臉上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


    “可眾人皆知,這涿鹿、滎陽、武陟三城是連在一起的,漠北陛下隻贈兩城,恐怕日後西涼不便管理……”他這話簡直是太無恥了,隻把宴上的一些老臣氣的渾身顫抖。要不是顧忌著怕殿前失儀,他們一定會跳起來破口大罵。


    宇文隨和宇文廣、宇文寧等人聽了也是瞪大了眼睛,牙關咬緊。好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腹黑西涼王!好一個會做生意的拓拔野!原來人家不是看不上他們漠北的公主,而是在這兒挖了坑,讓漠北王跳進去呢!


    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宇文錄心裏也反應過來了。可是他能怎麽辦?自己立下的g,跪著也要圓過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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