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天津衛已經轟動了。


    那堆積如山的金銀,根本就藏不住。


    畢竟,實在太礙眼了。


    這邊剛剛堆了一堆,另一邊,一堆又起。


    不得已,那市舶司的人去尋了氈布來,妄圖用氈布將金銀遮蓋起來。


    天津衛的各衙都驚動了,紛紛帶著各路兵馬來,在外圍負責警戒。


    稅吏則對所有的金銀進行清點。


    他們很快發現,這些金幣和銀幣的份量相差無幾的,隻需一枚枚去數就可以了。


    隻是……哪怕是數,都是讓人頭皮發麻的事。


    艦船的載量是極大的,一批水師力士幾乎已經累斷了腰,可也不過運了一小半,於是忙是又挑選一批力士,將他們替換下來。


    劉瑾被市舶司的人好生的伺候著,原本給那提舉宦官準備的傘和茶幾、茶盞,都一股腦用在了他的身上。


    而劉瑾則又乖乖的讓劉文善坐下,給他去端茶遞水。


    這一邊,市舶司已派出了人往京裏去報信了。


    而天津衛的陳記商行大掌櫃,早就聞訊而來。


    陳記商行乃是京裏最大的商行之一,經營的業務多種多樣,有藥材,有棉紡作坊,有船塢,這大掌櫃就負責船塢方麵的事,造船的人,往往和水師的關係比較近,一看水師的人員突然調動異常,一問,更覺得不簡單。


    於是乎,他忙是趕來,舉了望遠鏡,看著那堆砌起來的金山和銀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出了什麽事,那是什麽船,從哪裏要的,去打聽,去打聽清楚。”


    片刻之後,夥計便打探來了消息。


    緊接著,這大掌櫃深吸了一口氣。


    帶迴來的金銀,無以數計。


    這是什麽概念呢?


    船是四洋商行的。


    乃是四洋商行的收益。


    這四洋商行,一直低調,想不到……他們………


    唿……


    大掌櫃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目光流轉,而後,他神色一正,命人將自己的親兒子叫到了自己的麵前,肅然道:“你得去京師,用快馬,用最快的馬,要不惜一切代價,立即……立即去給東家稟報,告訴他這裏所發生的事,記著,沿途不要耽誤,你若是餓了,就在馬上吃,吃喝拉撒,都給為父記著,都得在馬上。耽誤了一刻,我扒了你的皮,東家對咱們不薄啊,該到報效的時候了。”


    他兒子還想說什麽,大掌櫃已是將他推開,瞪著眼睛朝他怒吼:“走,快走。”


    馬早就準備好了,最好的馬。


    人也是自己的兒子,最值得信賴的人。


    人和馬飛快的奔馳而去。


    這大東家又迴頭,舉起了望遠鏡,看著那遠處被人牆所圍住的一座座金山和銀山,眼睛一眨不眨,他徹底的癡了。


    …………


    翰林院裏。


    又是平常的一天。


    每一個人,按時點卯,按時開始了忙碌。


    到了正午,翰林們開始休憩,他們往往會湊一起,喝一口茶,吃一點糕點。


    彼此之間,聊得最多的,還是股票。


    現在前途無望啊。


    而今的翰林,早不似當初了。


    可在京師,居不易。誰不想讓自己日子好一點呢。


    照例,幾個翰林們開始頭頭是道的講著他們的股票經,什麽市場利好啊,什麽多頭啊,什麽抄底啊。


    畢竟是人精,當初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人。


    這樣的人,若是把自己聰明勁放在正道上,比如研究研究炒股什麽的,其爆發出來的潛能是無窮的。


    他們不但能講,而且還擅長於歸納。


    一番歸納下來,年輕的翰林聽的如癡如醉。


    不少人都跟風買了四洋商行。


    譬如柳金水,柳金水家境不壞,中了進士,在京裏家中也給他置了宅,他心思大,想掙銀子,實是不願再讓家人破費了。聽說這是家裏人賣了幾百畝祖地的銀子,一想到如此,他心裏便難受的很。


    這四洋商行,他是投入了全部的身家買的,就因為他信王不仕。


    可時間拖得越久,他越是不自信起來。


    尤其是聽著幾個老翰林侃侃而談,他心裏更是虛得很。


    此時,一個書吏進來,給他們奉茶。


    這時,有翰林起身道:“楊書吏,你來,你不是說,王學士讓人買四洋商行嗎?可現在你看看,這已近一個月過去了,竟還沒動靜,這是什麽意思?”


    楊書吏麵上又青又白:“小人……小人……”


    “哼,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沒錯的。”


    “這樣看來,問題出在王學士頭上了,老夫觀股數年,這四洋商行,這麽多年沒有動靜,迄今為止,也沒聽說過有什麽利好,這……這不是開玩笑……”


    說話的是個老翰林,這一年來,炒股倒是掙了一些。因而現在說話的底氣很足,這翰林院的股王,看來得換換人了。


    “當初你們若是聽老夫的話,多買一些劉記鋼業,何至如此,你看,老夫三萬五千兩銀子投進去,現在多少了,現在已是六百兩了。”這老翰林,乃侍學,官兒不小,可資曆高,他老神在在的呷了口茶,就差喊出一句,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那王不仕,自是前浪,而自己呢,則是後浪。


    他一臉擔憂的看了柳金水一眼,又道:“柳編修,你身家性命,都搭在了四洋商行是吧,當初你們要買的時候,老夫就想勸,可是呢,這等事,怎麽好出口,你們看看,看看吧,這四洋商行能有什麽前途,陛下命齊國公建經府,經府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經營四洋商行,可你看,四洋商行可有起色,連齊國公都對四洋商行沒有辦法,你想想看,這四洋商行,可還有救嗎?”


    聽罷,柳金水臉色蒼白,整個人都懵了。


    其餘翰林,也有不少臉色蒼白起來。


    卻在此時,外頭突然發出了嘩然的聲音。


    有人皺眉,不知發生了何事。


    卻見有人衝進來,大吼道:“不得了,不得了,快去證券市場,出事了,出事了,四洋商行暴漲。”


    暴漲……


    一下子,所有人豁然而起。


    卻見有人匆匆的進了王不仕的公房。


    這公房裏,卻見王不仕急匆匆的出來。


    一群人圍繞他左右,匆匆的出了翰林院。


    出了什麽事,這是出了什麽事?


    翰林們也坐不住了。


    紛紛跟了去。


    …………


    證券市場,誰也沒有料到,這四洋商行開始逆市而行。


    明明沒有任何的利好,卻不知何故,似乎是有大商家瘋狂的收購。


    而這背後的大商家,似是要不惜一切代價,隻要世麵上有股,有多少要多少,你開什麽價,他便多少錢收。


    人們詫異的看著這一切。


    這……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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