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學官們開始從京裏出發。


    他們背著行囊,一路上自不免要哭哭啼啼一番。


    而此時,劉文善三人,也已踏上了前往西洋的商船。


    他們將折道西洋,而後,尋覓幾艘佛朗機的商船,招募一批可靠的人手偽裝成佛朗機的商隊,前去佛朗機。


    隨著幾艘大船而去的,是滿倉的鬱金香球莖。


    後續的鬱金香球莖,也將會陸續送去。


    計劃,方繼藩已經和劉文善講了。


    怎麽領悟,細節如何,方繼藩也沒什麽可說的。


    這一切,都隻能依靠劉文善自己。


    因為這萬裏之遙,可能一年半載,都不會有消息傳來。


    現在佛朗機的情勢如何,他們將麵對的是什麽,還有佛朗機的反應,如此種種,都是無法預料的。


    因而,這就必須得讓劉文善能夠做到隨機應變,見機行事。


    經府已經搭建起來。


    從西山這裏招募了一大批的人手。


    有徒子徒孫最大的好處就在於,方繼藩可以隨時征辟自己的徒子徒孫們來經府中實習。


    實習生還是很好用的,又便宜又能幹。


    方繼藩歇息了一個多月,朱厚照來探望了幾次,歪著頭,見方繼藩的手背結了痂,痂殼又脫了,新肌膚長出來,最終,連那一道疤痕,也無影無蹤,他現有的醫學知識無法理解,方繼藩居然還能躺在榻上唧唧哼哼,讓人端茶送水,給自己捏腳捶背。


    內傷,總是不容易讓人輕易看出來的。


    終於,等到宮中一份不耐煩的口諭傳來,方繼藩的工傷便算是徹底的結束了。


    蕭敬親來,領著方繼藩入宮,見著了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撫案,眉頭皺得很深:“繼藩,病情如何了?”


    方繼藩道:“迴陛下,兒臣已大好了七八分。”


    弘治皇帝別有深意的看了方繼藩一眼:“朕還差點想要讓梁女醫去探問一下病情呢。這病,好了便好。轉眼,又開了春,怎麽,你那經府怎麽沒什麽動靜。”


    “有動靜啊,陛下,兒臣招募了許多賢才。”方繼藩忙解釋道。


    “是嗎?”弘治皇帝淡淡道:“可是……怎麽股市,卻不見動靜。”


    方繼藩:“……”


    方繼藩耐心的道:“陛下,這該漲的股票,都已漲了,可是在此前之前,所有的利多全部都釋放了出來,以至於這些日子,增長都有些乏力,這本是無可厚非,再加上,現在上市的商行越來越多,這便使許多人,有了選擇的空間,這股市,本就是漲漲跌跌,豈有年年暴漲之理?”


    弘治皇帝頷首:“這個道理,朕也懂。”


    說罷,歎了口氣:“近些日子,可能會有空間嗎?”


    方繼藩道:“依著現在的行情,其實已不錯了,百廢待舉,開礦、伐木、作坊、修橋、鋪路,還有即將而來的京畿鐵路營造計劃,兒臣想來,理當還有增長的空間吧,隻不過,想要大漲,卻是不可能了。”


    弘治皇帝覺得有理,倒是沒有苛責方繼藩,畢竟……他自己也清楚股市背後的原理,唯一的遺憾就是,此前漲的太瘋狂,以至於弘治皇帝習慣了這等資產翻倍的感覺,現在突然平緩,令他有些失落。


    “經府要拿出一點切實可行的辦法來。”弘治皇帝皺著眉:“而今,可有不少人認為,經府的權柄太大了。”


    方繼藩驚訝的道:“那好,兒臣不幹了,父皇另請高明,兒臣早不想經略什麽經府……”


    弘治皇帝本想‘刺激’一下方繼藩。


    誰料……


    起了反效果。


    弘治皇帝立即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說氣話,這像什麽樣子,你是朕的女婿,朕會不袒護你嗎?以後誰敢胡說,朕自會找他算賬!”


    “不過……朕的意思,你想來是明白的。”


    方繼藩便道:“其實,兒臣早有布置。”


    “噢?”弘治皇帝眼前一亮:“說來朕聽聽。”


    “陛下記得兒臣曾上一道奏疏嗎,奏疏之中,懇請陛下下旨,讓劉文善到經府來。”


    “朕有印象。”


    “兒臣此次,便是要讓劉文善去一趟佛朗機,為的,便是提振整個四洋商行的盈利,兒臣為了這個謀劃,可謂是嘔心瀝血啊。”


    “去佛朗機?去佛朗機賣絲綢和茶葉?”這……倒是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


    四洋商行需找到一個新的贏利點,雖然現在大明和佛朗機已經徹底交惡,可有銀子,為啥不賺?


    方繼藩微笑:“不,兒臣……是賣花。”


    “賣花……”


    弘治皇帝一臉無語。


    方繼藩居然神奇的從袖裏掏出了一束花來:“陛下請看,這花美嗎?”


    “你賣這個?”弘治皇帝身子一顫。


    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萬裏迢迢哪,這商船航行上萬裏,沿途的給養驚人,哪怕是販賣絲綢和瓷器,雖有暴利,可沿途的損耗,依舊是驚人的很,可你方繼藩……


    看著方繼藩美滋滋的‘獻寶’,弘治皇帝覺得有必要讓方繼藩也進西山醫學院的精神科去研究一下。


    聽說那位毛紀,自進了精神科,受到了極大的歡迎,每天都有幾十個精神科的大夫圍著他轉悠,不隻如此,連求索期刊裏,都已出了論文,醫學生們將他的病症稱之為毛紀式精神失常症。


    方繼藩道:“對呀,就是賣這個,必要,這是個好東西啊,除了不能吃之外,什麽都可以,陛下您看看著花,真是漂亮,可謂是風華絕代,比之牡丹,亦是不遑多讓……”


    蕭敬站在一旁,一直耐心的聽著,他覺得弘治皇帝的臉拉了下來,便曉得陛下的心思了,便道:“齊國公,這花,有什麽好賣的。”


    “你懂個什麽?”方繼藩比他還兇。


    嚇得蕭敬忙是噤聲。


    方繼藩道:“世間萬物,都有它的價值,陛下,兒臣……”


    弘治皇帝微笑,壓壓手:“好啦,好啦,朕對這花,也不甚懂。不過……朕不幹涉你經府的事。”


    方繼藩笑吟吟的道:“兒臣此番痊愈,聽說皇後娘娘曾在坤寧宮為兒臣祈福,兒臣心裏,甚是感激,因而這花,是贈皇後娘娘的,陛下能否容兒臣告退,兒臣前去謁見娘娘。”


    弘治皇帝一揮手:“去吧。”


    弘治皇帝的麵色很古怪。


    方繼藩如蒙大赦,興衝衝的告辭去了。


    見方繼藩一走,弘治皇帝手指頭敲著案牘。


    第一次聽說,賣花牟利的。


    當然,賣花並非不可以牟利。


    可問題就在於,你若從通州販賣一些花兒來京師賣,或許還有利可圖,你開著船,九死一生,跑去萬裏之外佛朗機,這本錢……收得迴來嗎?


    “陛下……”蕭敬現在開始慢慢的摸清陛下的胃口了,他笑吟吟的道:“奴婢以為,這四洋商行,恐怕要完哪,本來四洋商行的股價行情就不好,利多出盡,若是再爆出點什麽糟糕的消息出來,奴婢很是擔心,內帑裏頭,可有不少四洋商行的股票呢,要不,這就賣了吧。”


    弘治皇帝沉吟。


    四洋商行上市時,宮裏買了不少。


    現如今,這四洋商行,確實不太景氣。


    而且……


    賣花……怎麽聽著,都不像靠譜的樣子。


    方繼藩好歹也是讀過國富論,現在每日都要關注財經的人。


    什麽利多、利空之列的術語,他是張口就來。


    蕭敬的話,可謂是說到了弘治皇帝的心坎兒裏去了。


    可是……


    弘治皇帝搖頭:“不可。”


    他狠狠的敲了敲案牘:“不賣,留著。”


    “陛下……”


    “住口。”弘治皇帝道:“說不準,他真賣出花來了呢?你別以為,看了幾本書,跟著人學了點淺顯的道理,便如何,你和方繼藩,差的遠呢。”


    蕭敬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再不敢做聲了。


    ………………


    方繼藩美滋滋的到了坤寧宮,通報之後,進入了正殿。


    便見張皇後和梁如瑩正在下棋。


    張皇後眼睛從棋局中收迴來,看了方繼藩一眼:“繼藩哪,你的病好了,天可憐見,你怎麽就這麽魯莽,別人衝鋒陷陣,你也衝鋒陷陣?你莫忘了你的身份。”


    方繼藩道:“自古君子忠孝兩全,兒臣為陛下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莫說隻是受傷,便是死,亦是慷慨從容。”


    張皇後就喜歡方繼藩這等憨厚的年輕人。


    她不禁道:“你呀,來坐下吧,梁女醫,你給繼藩把把脈,且看看他的脈象如何。”


    梁如瑩應下,上前,觸到方繼藩的眼睛,不禁俏臉微紅,給方繼藩把了脈,見方繼藩的脈象平穩,又檢視了手背上的傷口,方才道:“娘娘,齊國公想來,已經恢複如初了。”


    張皇後便放下心來:“難得繼藩來看本宮。”


    方繼藩道:“兒臣是來謝恩的,這些日子,讓娘娘操心了,因而,備了一份禮來。”


    “噢?”張皇後不禁道:“你還帶了禮?”


    方繼藩便朝宦官使了個眼色,宦官會意,慌忙出去。


    …………


    這幾天應該有些讀者已經看出來了,老虎在布局一個新的大副本,碼字有點不暢,哇哈哈,第二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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