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誌是自己的得意門生。


    說實話,這是自己的金字招牌,也是自己最欣賞的一個。


    新政的規劃,本就是方繼藩頂著巨大的壓力,在皇帝的支持之下,籌建而出的。


    歐陽誌是一個執行者。


    在新政的過程之中,他和他的那些屬官、屬吏們,會遭遇到層出不窮的問題。


    因為原有的社會形態,在不斷的裂解,而新的社會形態誕生出來。


    於是,因為思想和理念的滯後,層出不窮的問題,開始不斷的爆發出來。


    想當初,有一個叫王莽的家夥,他也弄出一個新政,可是很快,就完蛋了。


    這倒並非是因為,王莽的新政,有多殘酷,而是因為,這新政,十之八九,是一拍腦門決定的,他根本沒有一群,真正去解決問題的團隊,也沒有一個調節社會矛盾,以及解決矛盾的方法。


    可歐陽誌這些人不同,他們針對層出不窮的問題,摸索出一個個方法,而後,這些新的方法,約定成俗,最後,變成了新政中的規則,隨著商業活動的增加,商賈之間的糾紛日漸增多,那麽,就需有一個專門調節糾紛的地方,就需要有新的法典。因為大量的人群,開始聚集,甚至有的作坊,竟是讓數百人,住在一個年久失修的大宅邸裏。


    一旦發生了火災,那便是數百人的死傷,因而,就必須得配套有消防,得清理掉一些滋生火災隱患的東西。


    這無數的新規則,還有新的管理,都是歐陽誌帶著人,一點一滴摸索出來的。


    沒有任何的捷徑可走,也絕不是說,先製定一個漂亮的法典,而後,所有人都遵守這個法典,於是,就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了。


    隻有那些腐儒們才深信,隻要有一套完美的‘禮法’、‘律令’,他們一拍腦門,便可覆蓋天下各州,大家都遵守著這一套的禮法去做,便可萬世一係,從此可以做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現在……歐陽誌遇到了他最大的困難。


    沒錢。


    方繼藩········腦海裏,開始有了一個計劃。


    先要將未來的鐵路資產,進行打包,而後……


    “試一試吧。”


    安頓下了歐陽誌。


    劉瑾則樂嗬嗬的站在朱厚照和方繼藩身邊。


    朱厚照等正事兒談完了,便要抬腳起來,踹劉瑾:“狗東西,聽說你在保定府,過的比本宮還快活,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方繼藩在旁勸:“別打,別打嘛,太子殿下何必脾氣這麽火爆呢,劉瑾這孫兒在保定府花天酒地,那也是工作需要,他吃的又不是殿下的,殿下肉痛個什麽?”


    這麽一說,劉瑾頓時流下了感激的淚,他委屈巴巴的道:“殿下,幹爺爺他說的對啊,奴婢這樣做,不也是為了殿下和幹爺的大計嘛。”


    朱厚照火冒三丈:“還敢頂嘴。”


    劉瑾跪下了,嗚咽道:“奴婢在保定,無一日不想念太子殿下和幹爺。”


    朱厚照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背著手:“哼,走,跟本宮去做一個實驗。”


    實驗……


    劉瑾突然覺得自己的褲襠有點潮。


    戰戰兢兢的,跟著方繼藩和朱厚照二人到了西山飛球營。


    飛球營裏很是熱鬧。


    沈傲和楊彪二人乃是老搭檔。


    楊彪麵上,多了幾分歲月的痕跡,可他依舊還能飛,而且飛的很高。


    飛球已經幾經改進,而在楊彪的手底下,一批又一批優秀的飛行員慢慢的成長起來。


    每一個能優秀的飛行員,都能獲得楊彪的賞賜……他娘親自做的牛肉幹。


    聽說太子和齊國公來了,沈傲和楊彪美滋滋的迎了出來。


    朱厚照大手一揮:“少說其他的,走,咱們再試一試繼藩的新東西去。”


    楊彪樂不可支:“好嘞,來呀,準備飛球!”


    他一聲令下,一個巨大的飛球,便已開始充氣。


    而後,朱厚照和方繼藩上了藤筐,這藤筐更大,更寬敞,裏頭的設施,統統齊全。


    楊彪和沈傲也上了藤筐,朱厚照朝下頭的劉瑾道:“劉伴伴,你上來,你上來呀。”


    劉瑾下意識的,從袖裏掏出一顆瓜子,放進口裏,有些踟躕。


    朱厚照大叫道:“來嘛。”


    這一生來嘛,叫的人都酥了。


    劉瑾已經可以確信,大禍臨頭了。


    他哭了。


    磨磨蹭蹭的上了藤筐。


    楊彪大手一拍,安慰他:“不要害怕,一般情況,死不了的。”


    緊接著,飛球騰空。


    劉瑾看著地麵開始越來越遠,這飛球越來越高,楊彪熟稔的開始轉動葉輪。


    飛球開始飛越了山巒,而後……出現在了一片平原上。


    飛球已升至極高。


    而在此時,朱厚照道:“大舅哥,給他將東西背上。”


    沈傲忙是取了一個大包袱,而後給劉瑾開始係上。


    劉瑾打哆嗦,任人擺布,努力做出一副冷靜的樣子:“呀,這是做什麽呀,這是要做什麽?”


    楊彪掏出了一塊牛肉幹,塞進他的嘴裏:“不要怕,閉上眼睛,記著拉繩子就好了。”


    “拉……拉繩子……”他話沒說完,牛肉幹就塞進了他的嘴裏。


    帶著幾分久遠的記憶,是那熟悉的味道。


    劉瑾來不及咀嚼。


    方繼藩上前來,取出了一根紅繩子,道:“謹啊,幹爺沒什麽送你的,這條紅繩,是幹爺從龍泉觀真人那裏,求來的護身符,真人親自開過光的,你係在手上,別怕,它就像為師一樣,無論在何時何地,為師都在你的身邊。要堅強!”


    劉瑾:“……”


    楊彪開始教授劉瑾:“你要謹記了呀,飛下去之後,你拉這根繩子,呐,是這根,別拉錯了。”


    劉瑾:“……”


    沈傲道:“已到達預定位置。”


    劉瑾:“……”


    方繼藩道:“我還有幾句話,想和謹兒說。”


    劉瑾:“……”


    朱厚照道:“囉嗦什麽,他就算死了,那也是為了科學而死,是為了本宮而死,東宮出來的宦官,沒一個是孬種,趕緊,丟下去了,本宮餓了,趕時間。”


    劉瑾嗷嗷叫:“奴婢有話說。”


    他戰戰兢兢,涕淚直流。


    大家都看著他。


    劉瑾終於,脖子一甩,此時,似乎是躲不過去了,他咬牙切齒道:“能不能再給一根肉幹吃。”


    “好樣的。”大家紛紛表揚他。


    楊彪給他嘴裏再塞一根肉幹。


    接著沈傲便開始努力的將他翻起,劉瑾閉上了眼睛,突然眼睛微微張開一點,身後,幾個人努力將他推出藤筐。


    這眼睛一睜,看著下頭的雲層,一下子,劉瑾打了個激靈。


    可這時候,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劉瑾突然想起了什麽來,呸的一下從口裏吐出肉渣。


    而這時候,他的身體已經離開了飛球,往下墜落,他發出了大吼:“啊呀……方才說抽哪一根繩子呀。”


    嗖的一下,劉瑾已經不見了。


    朱厚照忙道:“快,快墜落,本宮尋尋他去哪兒了。”


    他抽出了望遠鏡,望遠鏡下……是雲層。


    於是,飛球降落,終於下落至了雲層下方,可無論朱厚照用望遠鏡怎麽尋找,都找不到地麵上有啥痕跡了。


    “發出訊號,派人來,搜索,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方繼藩摳了摳鼻子:“殿下,做實驗,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


    朱厚照齜牙道:“現在你來怪本宮,你自己和本宮說,前幾次,雖是降落成功,可是實驗數據裏,還需得有一些肥胖的人,來試一試,方可建立數據,得出數據之後,方才可進行改良。你也不想想,本宮到哪兒給你尋這麽胖的人來?”


    方繼藩心裏歎了口氣。


    後世的肥胖,是所有人都麵臨的巨大問題。可在這個世上,卻是不然,尋常人家,哪怕不是瘦骨嶙嶙,那也絕對胖不起來。能長肉的,哪一個不是非富即貴。


    這樣的人,人家肯跟你來跳傘?


    似乎……也隻有劉瑾,既可讓他跳,他的身材,又極合適。


    這降落傘,乃是方繼藩的新玩意,配合著飛球使用,效果更佳。


    其實在元朝的時候,就曾有藝人,從高大的城樓裏,帶著最原始的降落傘雛形,從空中落地,以此來博得喝彩。


    不過……顯然,這從高空降落,挑戰性卻是更強。


    飛球開始落下。


    這一處地方,是適合跳傘的平原區域,等飛球落地了,沈傲取出了燃料,接著開始燒起來。


    一股濃煙騰空而起。


    遠處,飛球營的人馬,一見到濃煙,便立即一窩蜂的騎馬飛馳而來。


    緊接著,所有人又開始散開,開始尋找著劉瑾的蹤跡。


    “劉伴伴不會死了吧?”朱厚照不禁道:“可是明明,我看他麵相,不像是短壽的樣子呀,天庭飽滿,油光滿麵。”


    方繼藩汗顏道:“殿下,肥胖的人,都是天庭飽滿,油光滿麵。”


    朱厚照便懊惱起來:“那你方才為何不勸勸本宮?”


    方繼藩:“……”


    終於,有飛馬而來:“殿下,殿下……人找著了,人找著了,還活著,還活著!”


    ………………


    第三章送到,繼續求保底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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