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的目光微微渙散,靜靜地斜靠在冰冷地窗壁,冷月清輝灑下,似有一股涼意襲來,歌聲已經輕輕響起,像是在低吟,又像是在訴說,竟讓張揚的心情微微低落。


    歌聲仿似在訴說著他的遭遇,感慨迷幻。


    “花開花謝雲煙過,人去樓已空,問我原由杳無望,對月長笑……”


    “夜無眠,又天明,何去何從無頭緒,追憶起,黑水河畔,浪跡天涯依此生,輕風拂麵,盼相見……”


    “寂寞心,東單一麵天人隔,天不老,心難絕,人生百年輪迴現,今生傷離別……”


    “不若歸去!不若歸去!不若歸去。”


    “歸去貼?”


    張揚的眉宇之間凝蹙起來,這是未蘇醒之前,曾經提筆留下的歸去貼,想不到盡然被流傳下來,而且被改編成了音樂。


    張揚深邃的眸光卻盡是滄桑,寂寥的表情似乎陷入了迴憶。


    下方一片喧囂沸騰,而他此刻卻形單影孤。


    就是全世界都在沸騰,也擋不住此時一人的孤寂。


    名,轉眼成空,利,過往雲煙。


    可是……


    終生喧沸,一心獨孤,這就是他此時的心境。


    手腕翻轉,一壇很古老的黑色瓷花酒壇出現,扒開酒塞,對月而飲,下方聲音似已消失,張揚臉上滿是寂寞與孤寂。


    一口灌下,已有醉意,醉不醉人人自醉,麵對那朦朧的月輝,他感覺舉世皆寂。


    不死,到底有何意義,不死不滅,永生在這個世間輪迴,根本就不是幸事,在漫長的歲月中,麵對的就是無盡的苦寒寂寞。


    也許,下次沉睡前,再次醒來,一切皆不複存在了吧。


    內心漠然,獨望斜月,他忽然感覺很疲憊,仿似有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地將他鎖住了。


    不若歸去……


    想到自己曾經所做的一切,他忽然有了信念崩塌的感覺,所有努力和奮鬥到頭終究一場空,期望成為破碎的泡影,麵對的將是讓人黯然神傷的碎片……


    還有必要繼續嗎?


    醉了!


    張揚確實醉了。


    心神散亂,胡思亂想起來,他的不動之心,這一刻近乎失守,滄桑地雙眸不再平靜,血絲充斥其中。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夢我獨醒。


    即便跳出這個大小同心圓又如何,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從此不死不滅,俯視眾生。


    但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呢?


    人心難測,人情如霜。


    清冷與孤寂常伴,這就是最終的結果嗎?


    紅塵多嫵媚,凡俗多生氣,如此,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嗎?羨慕那些平凡之人,簡單而快樂的過完一生,幸之又幸。


    哪管得他宇宙崩碎,秩序大亂,哪管他現實不存,虛幻禍亂,我自逍遙塵世間,如此多姿多彩十年,足矣。


    高處不勝寒,螻蟻皆惜命,虛幻惑人眼,何似在人間!


    下方喧囂成潮,上方清冷如風。


    口中輕笑三聲,張揚對月舉杯。


    忽然間,張揚低頭望去,原來一曲以杳,超大屏幕的畫麵上出現陣陣鏗鏘之音,重鼓點聲震天地。


    “半城煙沙臨城甲,金戈鐵馬戰天下,天地動,長發揚,冷眸似電長刀笑,殘騎裂甲染天涯……”


    “飛沙狼煙亂我眼,一怒化身為刀劍,罡風起,斬日月,長刀所向恨欲狂,力挽長矢射蒼穹……”


    “紅塵飛揚黑發亂,手中刀劍動霄漢,眸漸冷,心鐵堅,胸藏天兵千百萬,一怒敢讓天地亂……”


    “天風亂起天地顫,霄漢紅霞天地染,吞河山,壓日月,何惜百死隻為戰,星月輪轉後人斷……”


    竟然是《戰字帖》!張揚瞬間清醒,凝眉望去。


    很難想象,一個鍾天地之靈秀的女子,身穿一身銀色戰鎧,以重金屬鼓點吼出這首歌時,所帶來的效果有多麽震撼。


    下方所有人都沸騰了,都被歌聲所感,那種淩雲壯誌理想,仿似可以去撼動天地罪亂,仿似能點燃沸騰的鬥誌。


    張揚徹底清醒,無聲微笑。


    不愧乃天生冰魅之骨,剛才自己都差點被感染,更何況這些如狂潮的尋常之人。


    但……那種意境令他非常喜歡,張揚悠然自得,看看手中的不知存放了多少年的老酒,一臉的痛惜。


    正在這時,他的表情微微一變,眸子綻放冷光。


    驟然,揚起手臂虛空一握。


    “聒噪!”


    黑暗中一道黑影扭曲,想要逃離,卻不想眼前一花,脖子一緊,一隻冰冷的手掌扣住了他的脖子。


    “哢嚓!”


    毫無懸念,這人未發出絲毫聲響,被張揚捏碎了喉骨。


    這裏是最佳狙擊點之一,蘇淩胡勇等人能看出,紅狗和他手下的亡命徒同樣不簡單,顯然,他們事先派人上來潛探,不想遇到了張揚。


    曲未完,重金屬超級震撼,張揚掃了一眼舞台上雪公主的身影,隨即看向密密麻麻人頭攢動的人海。


    最後,張揚抬起頭又向著四周的建築望去,忽然間咧開嘴齜牙一笑。


    原本他是來看戲的,不打算動手,心中正在暗暗歎息自己白白改造了一把好槍而不得用,不想讓他看到了一個無人注意的空檔。


    遠在一公裏外的一座涼台上,竟然架設著一門小型聚變炮,三條黑影似乎在調試著舞台距離,動作老練熟練。


    他們自然不會殺死雪公主,應該是為了引起混亂,然後伺機動手。


    四周的八個製高點都隱藏著他們的遠程槍械高手,下方的人群中同樣有一個個身影,隨著人流的狂歡聲向前移動著。


    不過,不論高處還是下方,張揚都已清晰看到,這些人都被張自忠等人死死的鎖定了,恐怕現在在等待時機。


    唯獨遠處的聚變炮被遺漏,如果不是張揚無聊之下觀望,恐怕連他都會被蒙蔽過去。


    手腕翻動,那把被改造過的821重型狙擊槍猙獰出現,槍口轉動,張揚毫無猶豫扣住了扳機。


    也正是這一刻,一曲完畢,絢麗的煙花升空,爆裂出道道璀璨的光芒。


    肩膀微微震動,821的退彈口噴出一陣輕微地氣浪,高爆分裂彈在聚變炮地下炸裂,連同三道身影都化為了灰飛。


    似乎是默契,神秘5部的隊員們,也在煙花爛漫和吼聲喧囂的的這一刻,開始了點名和清理。


    ……


    某個黑暗無光的高台,身材高挑修長的歐陽傾城完全和黑暗融為了一體,緊了緊夜視鏡,緩緩推動雙手來迴不停地在人群中掃尋著。


    狙擊槍那玩意兒她不懂,但幾處製高點潛行的人影卻都被她輕易地發現,甚至人群中也發現了諸多的可疑目標。


    她當然不是保鏢,更沒義務做什麽無名英雄,她在等待,她在尋找,等待和尋找聯邦十大惡人之末的紅狗!


    她不是什麽賞金獵人,更不是軍隊的特種精英,她是歐陽傾城,來自,禁斷之地!


    自從走出禁地,她在月球和火星遊曆流浪已三個月,昨天剛剛抵達地球,不想遇到了演唱會,更是看到了紅狗在網絡中囂張地放言。


    所以,她來了,找出紅狗真身,殺掉他,是她今天晚上的目的。


    之前,她也曾經對紅狗進行簡單的了解,隨之而來的是對聯邦的嗤之以鼻,世俗果然是世俗,連這樣的小人物都搞不定,還讓他折騰這麽久。


    看來正應了那句話,世俗無高手!


    煙花璀璨!


    歐陽傾城猛地抬高了夜視鏡,她想要從紅狗隱藏著的手下的細微動作中,判斷出他真身所在。


    對於自己的判斷力,歐陽傾城極為自信,之前她已經隱隱有所猜測,現在的煙花明顯是第一個出手的最好機會,她想要重新確定。


    至於紅狗那些手下,他們會不會開槍,現場會不會死人,會死多少人,關她何事,她的目標隻有一個,紅狗!


    然而,就在這短短瞬間,當她再次掃描看向那些隱匿點時,不禁愣住了。


    原先八個隱匿點,四個最佳狙擊點,竟然空無一人,剛才明顯蠢蠢欲動的惡徒,竟然消失了……


    黑色中,她的臉頰微微一變,旋即,下意識地向著喧囂的人群望去,確切的說,向著自己先前發現的可疑目標望去。


    一個身材修長臉色蒼白的青年出現在夜視鏡中。


    他在熱鬧地人群中緩緩行走,緩緩地和歐陽傾城發現的可疑目標錯身而過,如果不是有遠程夜視鏡的精確觀察,歐陽傾城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一柄手匕閃電般刺穿了可疑匪徒的後心,手匕抽出後,鮮血都沒來得及流出絲毫,四周突兀地出現兩人,將那人的傷口用專用帶封住,然後悄無聲息地拖出了人群。


    快!真的是超快!


    這是歐陽傾城見過最快的刀子,毫無任何預兆的一刀,幹淨,漂亮!


    這是什麽人?竟然有這樣的暗殺高手?歐陽傾城微微變色。


    唰!


    歐陽傾城再次轉換目標,一個臉上洋溢著懶洋洋的家夥,打著哈欠從一人身旁經過,閃電般寸擊那人的後頸,又有兩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將之拖走。


    而這個家夥一轉眼變成了狂熱的歌迷,跟身旁的人緊緊擁抱著,瘋狂吼叫著……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這樣無聲無息的殺戮,在整個場地中悄無聲息地發生著,沒有驚動身旁任何一人,他們就像是黑夜的幽靈,又像是索命的厲鬼,無聲收割著一條條生命。


    而死的這些人,都是歐陽傾城發現的可疑人員,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甚至還有幾人,是她並未發現的,顯然,這幫訓練有素的高手比她發現的還早。


    雖然距離較遠,但在這一刻,歐陽傾城清晰感受到了身體絲絲涼意,高手,不可怕,可怕的是訓練有素,有著超強默契配合的高手。


    顯然,下麵正在殺戮進行時這幫人,絕對是一幫訓練有素的超強高手,剛才的恍惚間,都讓她很難相信。


    要知道,其中有幾個可疑人員明顯同樣是高手,可依然被毫無懸念地秒殺了。


    這需要殺多少人,才會練就如此的配合以及一擊必殺的絕殺之技?


    短短五分鍾,殺戮似乎已經停止,這些人並未離開場地,而是隨著歡唿地人流緩緩移動,隱隱形成一個大的包圍圈。


    不對!


    驀然之間,歐陽傾城感到頭皮一陣發炸,她下意識地抬起了夜視鏡,隨即,臉色大變。


    那個原本空無一人的最佳狙擊位置上,竟然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


    他一腿伸展一腿弓起,斜靠在窗壁上,正悠閑的大口喝酒,在他腳的前方,正放著一把如小炮般的槍械。


    歐陽傾城不認識這是什麽槍,但是看其猙獰的外表,便能想象其巨大的威力。


    按理說,實力達到界級後期和巔峰,幾乎已經不懼大部分槍械了,可是一刻,那遠遠地,猙獰地,森冷的寒意像是迎麵撲到了她的臉上。


    突然,夜視鏡中的年輕男人,似笑非笑地向著她的方向輕輕一撇。


    那一眼,沒有敵意,沒有含義,仿佛在看著一位路人甲。


    可是,那一眼卻仿似移動的大山,又似被籠罩的天空,令她窒息難受,臉色蒼白。


    他發現我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距離如此遙遠,隻有冷冷清輝,他怎麽可能發現自己?


    幻覺,一定是幻覺!


    一向自信的歐陽傾城很快說服了自己,畢竟是從禁地走出的年輕高手,她可不認為如此環境和夜色,有人能夠發現自己的潛身位置。


    或許師傅可以做到,但絕不是這個年輕的男人。


    下一刻,她再次轉過頭望去,那裏,空無一人,真的就像是幻覺,從未出現一樣。


    壓下心頭好奇,歐陽傾城低頭向著人群中掃視而去。


    此刻,剛才無聲殺戮的一幫人,已然縮小到了一定的範圍,對其中一人隱隱形成了包圍圈。


    那人方才葉傾城也注意過,不過卻被她否定了,直到包圍圈出現,她才再次確定。


    心中好奇,驚訝,也有一股不服輸的傲氣迴蕩。


    爭強好勝之下,歐陽傾城準備動身,她發誓要親手格殺紅狗,雖然之前這幫人帶給自己一些驚訝,但最終結果還是要看實力。


    傳言,紅狗的戰力已經達到了界級後期,不是人多和默契配合就能夠將其殺死的。


    嗖!


    緊了緊身上滑行帶,歐陽傾城就要從十三樓掠下。


    然而,她被打斷了。


    即將動身的刹那間,她的頭皮突兀地乍起,肌膚表麵霎時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顆粒,一股發自靈魂的顫栗油然而生。


    她感到深深的恐懼!


    這是死亡的氣息!她若敢動,便是死神降臨。


    恐怖!


    這一刻,歐陽傾城渾身僵立,都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她緩緩地迴過頭望去……


    空無一人!


    她又緩緩地迴頭向著四周眺望,如同慢動作一樣,小心翼翼。


    危險!


    極度的危險!


    她卻找不到危險來源,甚至連可疑目標都沒有蛛絲馬跡。


    可是,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副畫麵,那個大口喝酒的男人以及腳下猙獰冰冷的槍!


    是他麽?


    她不確定,可是,她現在卻根本不敢移動,潛意識的反饋告訴她,如若動,便是死!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下方人群的唿喊和喧囂,看著那幫神秘高手緩緩移動著步伐。


    突地。


    煙花絢爛,演唱會的第二次**來臨。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歌迷全部瘋狂吼叫,高舉著雙手,歐陽傾城清晰看到,那幫家夥整齊而迅速,如同十幾個幽靈,隨著人流的舞動,瞬間將最後一人淹沒了。


    當人群散開,歌迷高舉著雙手放下時,歐陽傾城隱約看到他們快速地拖著一個家夥向外行去。


    死了?


    就這樣死了?


    聯邦十大惡人之末,界級後期高手的紅狗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掛了?


    歐陽傾城不相信,不確定,可事實卻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地。


    嗡!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那道令她窒息恐怖地危險也隨之消散,歐陽傾城長唿一口氣,渾身已然香汗淋漓,慘白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


    她快速轉動身體,八方感應,最終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去。


    很遠處,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在大口的喝酒,腳下,那把泛著猙獰烏光的狙擊槍,依然健在。


    忽然,他停了下來,朝著歐陽傾城的方向齜牙一笑。


    像個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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