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鬼穀之所以叫怨鬼穀而不叫其他的什麽兇靈穀、惡靈古、猛鬼穀這些就是因為怨鬼穀中徘徊不去的那些鬼對這個時間的執念的怨居多。傅喬殷曾經聽人描繪過這裏的樣子也多數是說什麽淒淒慘慘的哭聲歌聲混雜於永遠無法散去的迷霧深處,然而這裏卻並不是什麽草木不生之處,相反,聽說這兒盛產一種葉花永不共存的妖豔的紅色花朵,整個穀中滿是這種花朵,鋪天蓋地的紅。


    事實證明,聽說來的和實際見到的永遠都有那麽多的差距,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對鬼修的緣故,他們是一株花朵都沒有見到,枯樹和屍體倒是見到了不少。


    唯一一點對的上的估計就是陣風中夾雜的哭嚎。


    還有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


    稍作考慮後傅喬殷便帶著祝辰先退迴到附近的鎮子裏跟村民打聽一番,也好知道一下怨鬼穀究竟是一開始就是那樣,還是近期才發生了異變。


    怨鬼穀附近的小鎮名為無憂鎮,聽起來恰巧與怨鬼穀這個名字相反,然而同樣詭異的是鎮子中的每一個人都麵露愁容,唉聲歎氣。


    一樣的反常。


    揉了一把變小了的被自己抱在懷裏的狼獸,傅喬殷抬腳朝著視線範圍內的茶館走去。


    ——長久以來,茶館和酒樓永遠是最好打聽消息的地方,這種大白天的還不是吃飯的時間,酒樓自然不會有多少人,那麽另外一個選擇當然是茶館。


    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傅喬殷找小二要了壺茶,趁對方把他要的茶端來的時候開口問道:“小兄弟,這鎮子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來來往往的人都眉頭緊鎖著?”


    聽傅喬殷這麽一說,那個年輕的小二倒也是歎了口氣,手上纏著的毛巾被他扔到了肩膀上,搖了搖頭,小二說道:“不是什麽大事,客官你也就別問了。”


    “我恰巧路過這兒也是好奇的緊,麻煩小兄弟為在下解惑一二。”傅喬殷說道,他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塊下品靈石按在桌子上朝著小二遞去。


    靈石和凡人平時用的銀子其實也差不多,隻是比起銀子來說貴重不少,雖說不是每個凡人都知道修真者的存在,但是會拿出靈石跟人交易的必然是貴人,這種事情倒是在凡間廣為流傳。


    因此一看到那塊靈石,店小二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雖說隻是轉瞬而逝卻也比起之前來好了許多,傅喬殷也不急,看著他做了一番掙紮之後搓了搓手,一臉忐忑的說道:“這事兒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若是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的話那麽讓我也聽一個,如何?”一個聲音突兀的打斷了店小二的話,傅喬殷順著方向看了過去,卻見是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的秦雲穿著一身如火般的長衫朝著他們走了過來,還毫不猶豫的坐在了自己的對麵。


    對那一身紅眼睛一抽,傅喬殷憋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什麽話來。


    趴在他手肘旁的祝辰也抬起爪子來遮住了雙眼,顯然是不忍直視。


    “別誤會,這身衣服不是我的主意。”秦雲的聲音帶了一絲尷尬,這也難怪,一個大男人的穿著就跟要嫁人似的,手上的傘也是同一個顏色,好在秦雲雖說沒生的像傅喬殷那樣男生女相卻也不是那種純男性的長相,不然溢出的違和感更是讓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而且講道理,其實這套穿在秦雲身上……還是不錯的。


    就是跟平時的印象有點不符而已。


    “你這一身……咳咳……”


    傅喬殷的欲言又止秦雲又怎麽會聽不出來,他對著傅喬殷翻了個白眼,帶了一絲賭氣意味的伸手拿過對方麵前的那杯茶就喝下了肚子,“非常符合魔修的審美的一身,對吧。”


    “……對對對。”傅喬殷一疊聲的應道,其中滿滿的都是敷衍,氣得秦雲差點就破了自己的形象將那茶杯朝著傅喬殷扔過去了。


    好歹也就是差點。


    “小兄弟,這兒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傅喬殷扭頭對著店小二問道,在這裏碰到秦雲可以算的上是他的運氣,畢竟對於陣法的研究,他是幾近於無,祝辰倒是可能知道一些但是他現在隻是一個沒有記憶的狼獸,而這個時候碰到秦雲,對方顯然對怨鬼穀也是有著一定興趣的,若是這樣的話,說不定他這次可以通過那裏。


    “哎,這……要說的話還要從幾個月之前那一次天地異動說起。”


    “當時我們鎮子還在想是不是哪位神仙隕落了,為那位神仙還特地獻上了祭壇,做了法事,就是想祈禱一下鎮子的平安。結果沒有想到的是自從做了法事後,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


    “先是那段時間來往的人變多了,外麵的山上也時不時的發現屍體,晚上睡覺的時候也經常不得安寧,總是能聽到天上的炸雷。”


    “那個時候我們鎮子還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威脅,真正出了事兒的時候是兩個月前的一天。”


    “那天有著十多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在我們鎮子裏的一家客棧裏歇息,因為他們對誰都是那種眼高於頂的態度,我也就稍微注意了一下他們,誰知他們有那麽變態,竟然隨身帶了兩個女人的屍體,我從窗縫裏偷看的時候甚至有一位在對其中一位女屍行不苟之事。”


    “你沒事盯著別人的窗縫看幹嘛?”傅喬殷打斷了小二的話。


    可能也是知道自己這麽做實在是有些不光明磊落,小二低下頭撓了撓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那不是看他們不順眼想要找點事情出來讓心裏平衡一下麽。”


    “……你繼續。”


    小二咳嗽了兩聲,他搓了搓手,接著往後說道:“我當時還沒發現那是個屍體,隻是在想這些人真不是個東西,人家昏迷著的姑娘他們都好意思下手,然而那男的手還沒解開女人的腰帶,另外一個女人的身體就起了異變。客官啊,我可是親眼看著那個如花似玉的閉著眼睛的美人突然就睜開了兩個黑窟窿似的眼睛,她還活生生的將那男的給掐死了。”


    “那你怎麽知道她是屍體的?”


    “哎這個,怎麽說呢。”小二訕訕的笑了兩下,“我爹娘死的時候我沒錢給兩位老人家安葬,等東湊齊湊將錢湊足的時候他二老的身上已經長了屍斑了,所以我這才能看出來那女人是死了的。”


    傅喬殷點了點頭,這麽一看這店小二也是個可憐人。


    “嗨,客官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滲人的慌,我當年慘是慘了點但是反正事情也過去了,不過說到了這事兒我也想說兩句,這人啊,有些時候真的是隻有兩邊都活著的時候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不然等到死了那就是一了百了了,什麽話都沒的說了。像我當年就是跟我爹娘置氣之後出去給別人當了幾個月的短工躲著我爹娘,結果沒想到迴來的時候他們就那麽去了。”


    “到那個時候我才後悔了起來,早知如此的話我為什麽不能讓他們安安心心的去了,聽認識的大娘說他們到最後都還在擔心我的事情。”


    小二的眼睛半垂著,悲傷的氣息蔓延在了空氣之中,傅喬殷雖說想要安慰一兩句,張了張嘴卻又發現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傅喬殷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生父,他的生母也是把他當做工具一樣對待,在那樣的環境之下他早早的沒了父母親的觀念,然而那個將他如同己出的師尊卻又隻是想把他養大再將他作為爐鼎罷了。簡單來說,傅喬殷並不能感受到店小二那樣刻骨銘心的痛,而祝辰和秦雲,一個雖然代換一下關係成自己和傅喬殷之後雖然能懂店小二那種感覺,但是現在裝作了失憶又是個狗崽子樣子,也不好說出什麽來。另一個則是壓根沒想過青楓真人死了會怎麽樣的並且沒有見過自己親生父母。


    這樣的尷尬沒有持續多久,店小二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整理了好,接著說了下去,“那位醒過來的姑娘之後就抱著另外一個姑娘破窗而出,朝著怨鬼穀的方向飛了過去,而那些穿著華麗的公子們在接下來的幾天也都一個一個的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然而這還隻是開始,在那次之後鎮子裏就隔三差五的有人失蹤,每次失蹤的還都是未出閣的大姑娘,她們失蹤之後就沒人能找得到,弄的鎮子裏有女兒的人家每日都提心吊膽,生怕自己的女兒會突然就失蹤。然後大概也就是這個時候吧……就有傳言,說那怨鬼穀上住了一個惡鬼,那惡鬼是要用那些血來修煉的。”


    “之後也沒什麽其他的事兒了,大概就是這麽多,二位客官你們要是真的想管這事兒的話我勸也是掂量掂量吧,那怨鬼穀鎮子裏的人都去試過了,結果沒有一次能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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