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南景寒是反射性地推開倪無雙,推得她踉蹌幾步,他卻沒有時間看無雙受傷的神色,急匆匆衝到床邊,摸了摸南音蒼白的臉蛋,無措一閃而過,“你……什麽時候醒的?”


    南音抿唇,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睛亮晶晶的,就是不說話,房間裏都陷入了一陣詭異的靜默,各人都有想法。


    南景寒是摸不透南音的想法,有些焦急,無雙卻是看著南音單純的眼神,有些……


    不安!


    “南音……我們剛剛……”無雙剛剛開口,就見南音忽然捂住眼睛,蔥白玉嫩的指尖又微微分開,露出了溜黑的眼珠子,睫毛都在指縫間顫抖,調皮地上下翕動,“我知道,你們剛剛在抱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抱……抱?


    南景寒和無雙相視一眼,眸中都有震驚和迷茫,無雙心中的不安被印證,連忙走過來,拉過南音的手握著,卻見南音不閃也不避,直勾勾地看著無雙,糯糯的問:“姐姐,你是小叔的女朋友嗎?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你長得好漂亮!”


    小叔的女朋友?!


    無雙心中五味雜陳,下意識看了南景寒一眼,見他麵色凝重,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


    興許是南景寒臉色太難堪,南音有點兒害怕,她才剛剛被這個小叔帶迴家,不用麵對冷漠嚴厲的爸爸,卻還是要麵對更加冷酷的小叔,心裏十分忐忑。


    南音下意識從被窩裏爬起來,然後窩到倪無雙懷裏,抓著倪無雙的手,輕輕搖了搖,“姐姐,你幫我求求情,我不是故意的……”


    小叔的臉色好嚇人的說!


    人家又不是故意要打斷他和女朋友抱抱親親啊!


    聞言,無雙和南景寒的臉色都如同打翻了調色盤一般,十分精彩,色彩紛呈,無雙從未曾和南音這般親近,渾身都僵硬起來,可是看著南景寒比自己更加僵硬,她心裏忽然又舒服了一些。


    大概,是五十步笑百步效應在作祟!


    南景寒忽然‘蹭’地一下子站起來,然後讓護士去叫醫生過來,這才走進來,看著南音在和倪無雙說悄悄話,隱約聽到‘小叔’這樣的字眼,南景寒臉色黑了黑……


    “南音,過來!”南景寒坐到床邊,伸手,張開,麵無表情地看著南音,把小姑娘嚇得不輕,連連搖頭,“不要!”


    斬釘截鐵地說完,見南景寒臉色更冷,南音又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該這麽說話,可是心裏不知道為何又藏著這樣的勇氣,好似覺得他不會真的把自己送走一樣。


    於是,南音又默默地把道歉和服軟的話咽了迴去,眼巴巴地看著南景寒,就像是無意打翻了主人珍貴飾品的小狗,睜著黑珍珠一樣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緋紅的唇輕輕抿著,有些委屈,有些無辜。


    還有些……天然萌!


    南景寒大手微微蜷縮,五指收緊又張開,見南音瑟縮地捂著腦袋,縮進了無雙懷裏,大聲喊道:“小叔,你別打我!我聽話!”


    嗚嗚……


    小叔也好可怕!


    小叔是壞人,和家裏那些傭人一樣,會打她!


    南景寒心口瑟縮一下,原本想強行去將人捉過來,但是又不忍心,無雙有些尷尬,看著南音這樣小孩子一樣的反應,又有些心疼。


    “不怕,南音……你小叔不會打你的!”無雙拍了拍南音的肩膀,聲音柔和,成功吸引了南音的注意力,避開了南景寒的目光,南音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打我嗎?可是那些傭人生氣的時候都會打我,爸爸也不管我……小叔生氣了,也會打我……我……”


    說著,南音委屈起來,趴在無雙懷裏嚶嚶地哭,“我想我媽媽,她怎麽還不來接我?”


    病房裏氣氛亂糟糟一片,南景寒煩躁,無雙無措,南音哭得聲嘶力竭,好似受到了什麽委屈。


    南景寒握緊拳頭站起來,對上無雙示意的眼神,他有些不甘,可是看著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他腳步微微頓住,隻能轉身出去,等到醫生進來,他才在門外守著,然後給路加打了一個電話……


    “醫生,她……怎麽樣?”無雙好不容易把南音哄安靜下來,乖乖讓醫生看病,果然,沒有南景寒在,她情緒就穩定下來,還能和無雙說些悄悄話,隻是看到醫生的時候,她有些緊張,緊緊握住無雙的手不放。


    醫生歎氣,“這個是正常現象!南小姐受到了精神上的巨大刺激,再加上身體裏注射過複雜的精神類藥物,雙重作用之後,人體會自主啟動保護機製,選擇性遺忘痛苦的事情,記憶迴到過去的某一個階段。”


    南景寒推開門,見南音又是一陣瑟縮,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就是不看他,南景寒氣結,把醫生叫出來說話,“那她什麽時候才能記起來?還是永遠就是這樣……11歲的狀態?”


    想到後一種可能性,南景寒有些崩潰,受到了不小的精神衝擊,南音現在的記憶狀態應該是在11歲那年,他剛剛把南音帶迴別墅自己養著,她和自己不是太熟悉,敬畏又陌生,經常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


    而南景蕭在十一歲那年,把她關在地下實驗室,救南曉的記憶,顯然南音已經不記得了。


    “這個倒是不會,南先生請放心,小姐的記憶隻是處於混亂狀態當中,有藥物和精神刺激的雙重作用。”醫生安慰道:“南小姐身體內的藥物我們已經在著手清除效力,按時用藥,再迴到熟悉的環境生活,記憶很快就會慢慢恢複的。”


    南景寒微微鬆了一口氣,又詢問了一下細節才放醫生離開,聽著裏頭南音忽然又和無雙說起了幼稚的笑話,銀鈴般的笑聲穿出來,一陣陣印在他跳躍的心髒上,化作了‘心安’這樣的字眼,南景寒微微靠在牆壁上,垂眸,默默地想:大不了就是重新再養一次十一歲的小姑娘,在和南音相處這一方麵,他還能爭不過無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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