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方在東京接到兒子已經領了證的電話之後,摸摸一旁坐著寫作業的小公主的頭心情也是甚好,“什麽時候辦婚禮?”

    陳淵衫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邊拿著手機看著雲際,淡淡開口,“不在這一陣。”

    陳世方聽了沒有作聲,眼中全是歲月沉澱的老練和精明,“你自己看著辦,別難為了沁萱。”

    陳氏父子關係一向和睦,亦父亦友,陳淵衫聽了之後揚眉,“你要是真不想讓人難為就趕快迴來管公司。”

    陳世方看了看正坐在一邊作畫的馮卿,白衣清雋,清靜冷然,眼中慢慢浮現溫柔的笑意,“你自己抱了媳婦,也得讓你辛苦工作了那麽久的老爸滋潤滋潤把,我都想著退休了。”

    陳淵衫心裏想著你這一滋潤都快大半年了,“爸你還身強體壯的,這麽早退休,你是想讓我過勞死嗎?”陳世方放聲笑了出來,突然聽到電話裏接著來了一句,“沒一陣就應該去媽那裏燒香的時候了。”

    陳世方笑容凝了一點,“嗯,你這次帶沁萱過來,一起去。”

    ******

    陳淵衫先斬後奏地先領了證,過了幾天才帶著新娘子迴娘家去,嚴凱和高雁早就把過關自然是不反對什麽的,當母親的看到自己女兒嫁了人心裏也是極高興,高雁立時在家擺了一桌子菜慶祝。

    四個人圍坐在桌邊,嚴沁萱小孩子似的拿了結婚證在高雁麵前晃悠,高雁撲哧笑了,拿筷子敲敲她的頭,“做了妻子馬上就要當媽了,倒是還像個小孩子。”陳淵衫寵溺地看她,朝高雁笑了笑,“媽你放心,有了孩子加上她,我當兩個孩子一起養。”

    上次關於他一直做措施的事情嚴沁萱後來想了想猜他大概是骨子裏挺保守、想名正言順之後再要孩子,也沒有再去問他,那次的小吵雖然是為了一件烏龍,但是她卻深覺得兩人之間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他做什麽必然都有他的理由,她不管是否準備去挖掘真相,心裏一定要堅持信他就好。

    家長裏短地聊著,高雁聽聽準女婿穩重的嘴裏喊出來的“媽”,隻覺得實在順耳,轉過頭去看看嚴凱,隻見這種時候他卻都板著一張臉,愁雲慘淡似的低頭吃飯不說話,一向溫柔的脾氣也是憋不住了。

    “老嚴,你怎麽迴事,女兒嫁人了你都這幅不死不活的樣子!”高雁輕輕放下筷子,皺著眉說道,“年後你就一直這幅樣子,女兒不在倒算了,現在小衫也在,你給我臉色看,也給他們臉色看?!”

    嚴凱聽了她的話才一下子反應過來,見三道目光都盯著他,剛想厲聲說些什麽,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人就往一邊載去,手上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爸——!”

    *******

    病房裏隱隱傳來輕輕的抽泣聲,嚴沁萱站在病床邊看著嚴凱麵無血色地躺著輸液,耳邊聽著高雁的哭泣聲,閉著眼睛隱忍著心中的酸痛。

    吃飯吃得好好的,嚴凱就突然在他們眼前暈了過去,她和高雁幾乎都嚇傻了,隻陳淵衫一個人動作迅速地撥了救命車電話,立馬上前探了探嚴凱的唿吸,一直穩到人送進救護車,嚴沁萱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些什麽。

    陳淵衫從病房門口進來,坐到高雁身邊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媽,醫生說是操勞過度,加上酗酒,肝出了問題。”高雁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顫抖地說,“肝……會得肝癌麽?”

    “我會請最好的醫生來,幸好發現得早,還沒病變,現在必須靜養。”頓了頓,他淡淡道,“媽,爸最近有什麽煩惱麽?醫生說他心中壓抑,導致問題更加嚴重。”

    高雁雙手捂著臉,淚水從手縫中溢出,“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說……公司的事情他現在也不讓我知道了,一迴家就是喝酒,攔也攔不住……”

    嚴沁萱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眉頭皺得很深,陳淵衫再安慰了高雁幾句,起身走過來輕輕攏住她的肩膀,她側頭靠到他的胸|前,一言不發。

    陳淵衫撫著她的背,伸手往她臉前一探,不出所料摸到一些水跡。他輕歎一聲,輕輕拿手幫她擦去,“相信我,爸會沒事的。”

    她在他的臂彎裏終於毫無顧忌地流露出害怕,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咬著唇、眼眶通紅地看著床上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的嚴凱。

    陳淵衫抱著她的手臂緊了幾分,眼中百般情緒一閃而過。

    ******

    嚴凱病倒的事情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嚴氏現在全部由嚴沁萱一手撐著打理,公司上下幾千號人都等著她運作,她忙得幾乎連多出四隻手都不夠,直到這時才體會到父親一直硬撐著不讓她完全接手公司是顧及她還年輕、承受不住這樣整個的壓力和精神負擔。

    陳淵衫負責陳氏和戈衫的事務就已經十分繁忙,嚴沁萱實在不忍心讓他再兼顧嚴氏這裏的事情,他自己不能親臨這次便特地從東京派了金俊過來幫她一起處理嚴氏的大小事務,她從前一直以為金俊這種刀槍劍雨裏走的

    人隻有管黑的能管得麵麵俱到,想不到連白的也做得一絲不苟。

    金俊是陳淵衫手下和她最熟稔的一個,而且既是陳淵衫手下的人,她就是完全的信任,個一米九的高大漢子在辦公室裏坐著處理事情竟然也是有條不紊、上手快還全無疏漏,她更是放心地將南北兩塊也全權交給金俊處理。

    嚴凱人是恢複過來了,精神還是極弱,嚴沁萱一下班就去醫院和高雁一起照顧他,陳淵衫工作結束之後也會趕過來陪一會再接嚴沁萱迴家。

    下午嚴沁萱剛進病房不久手機鈴就響了,她走出病房看了看來電顯示總覺得有些眼熟,還是接了起來。

    “沁萱嗎?”一個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嚴沁萱手一緊,萬萬沒有想到是這個人會打電話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電話那頭赫然是陸添曆的聲音,“你現在有空麽?我來找你,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她拿著電話目光閃爍了半響,手心捏著緊了緊,半響淡淡應了一句,將醫院的地址報給了他。

    陸添曆來的很快,嚴沁萱下樓的時候就看見他已經靠在大門邊的樹旁正遙遙望著她,她掩了掩神色,慢了步子朝他走過去。

    他削瘦了很多,本來英氣的臉龐有些黯淡,自從嚴沁萱住院那次之後他就確實遵守承諾再也沒來找過她,現在故人相見,她不躲不避地看著他的眼睛,慢慢問道,“是什麽事情?”

    陸添曆直起身子,苦笑著掩了掩嘴角,眼中含著絲眷戀和疼惜,“叔叔身體好些了麽?”

    她點了點頭,微微側目,“穩定下來了,醫生在調養。”

    他握了握拳,聲音突然稍拔高了一些,“你知道叔叔是因為什麽事情才這樣累積著病發的麽?”她聽了這句話,將目光收了迴來,表情冷了好幾分,隻聽他緩慢開口,“嚴氏南北的公司運行資金實際上已經全部挖空了!”

    這一句如同當頭一棒,一下子將嚴沁萱整個人都敲懵了。“你說什麽?”她看著他的眼睛,“你在開什麽玩笑?”

    陸添曆這時冷笑了一聲,“年前嚴氏南北的公司的運行資金就已經無法運轉,年後更加嚴重幾乎已經全部虧空,你看到的報表裏的那些全部都是偽造的信息。”他頓了頓,“陳淵衫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一句接著一句,嚴沁萱不可置信地聽著他的話,腦中閃過千絲萬縷,再強裝著鎮定聲音裏也帶上了幾分顫抖,“這些資金去哪裏了?

    ”

    “這我就不知道了。”陸添曆看著她,“你不妨去問問陳淵衫,他一定比我更清楚。”

    嚴沁萱將指甲掐在手心裏才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你怎麽會知道嚴氏的事情?”

    他眼睛抬了抬,輕輕伸手拉過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陳淵衫到底有幾分用心對過你?這種事情他都瞞著不和你說你覺得是什麽樣,據我所知,他手下的人已經秘密趕到那邊的公司了,如果這個時候他出手收購了這些公司再反將嚴氏一軍,那麽嚴氏就要冠上陳氏的名號了。”

    “眾所周知嚴氏是s市近幾年發展得最好的企業,陳氏戈衫本就一心,如果再吞並了嚴氏,那麽整個s市行業將被全部壟斷,最大的受益人便是陳淵衫。”

    “沁萱,給我一個機會,我來幫你。”

    陸添曆今天來找嚴沁萱之前,多少心裏是有些洋洋得意的,陸氏現在總算走上穩定道路,他手上又有指認陳淵衫的充分的證據、加上那個人的許諾,隻要她一句話,他就能以勝利者的姿態出手填了那些公司的虧空。

    陳淵衫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這件事情瞞著她,顯得別有用心。

    嚴沁萱聽了他這些話,不動聲色地沉默了一會,半響輕輕拂開了他的手,淡然自若地看著他,“陸添曆,我不管你今天是通過什麽渠道、什麽人的幫助來找我說這些話的。”

    “現在我已經嫁給了陳淵衫,無論他想吞並嚴氏也好、他幫嚴氏也好,都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與任何人都無關。”她淡淡地看著他的臉色變化,“共渡難關還是分路揚鑣我會自己選擇,就算他瞞著我,我也相信他。”

    陸添曆萬萬沒有想到,他收到的會是這些話,他看著嚴沁萱毫不動搖的神色,心中那殘存的一點點信念,終於徹底轟然倒塌。

    “他到底哪裏那麽好?啊?哪裏?”他一下子壓抑著低吼了幾句,憤怒不甘地看著她,“我哪裏沒有他好?你這麽愛他!愛他什麽?愛他的錢還是愛他的皮相,愛到你連自己的家族企業也不管不顧了?!”

    嚴沁萱聽了這幾句話,神色也變了,沉著臉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就算他及不上你,我也絕對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走劇情,黑道加上商界的問題纏在一起爆發,大家耐心看看喲~~謝謝你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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