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形不在原捷預計,許正、杜斌、林鷹三人比武,許正、杜斌、林鷹、徐競、向陽五人負傷。徐競不用說絕對站在林鷹一邊,向陽若不是幫許正、杜斌,以這兩人的武功根本傷不到林鷹、徐競。原捷雙瞳幽深,他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的統領有一個致命疏失——下屬不和!

    他很少罰他們,真的很少。並不厚實卻足以要天下人命的手握緊鬆開再握緊……啪!啪!啪!連出三掌從左至右依次打在林鷹、徐競、向陽三人肩上。三人不分先後同時倒地,原捷的動實在太快,如同他的思維。

    原捷道:“站起來,向陽留下。”

    無人不從,隻是夏潔潔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她不在站起來之列,也沒有被點名留下。而還未等她作出決定原捷已開口,“知道為什麽留下的是你不是他們?”

    向陽不語,擦了擦嘴角的血,透出一份不服的倔強。

    原捷道:“因為你是少數他們是多數,少數服從多數!他們被人欺負你和他們一起報仇,他們欺負別人你要和他們一起橫行!”

    原捷道:“除了你原城黑甲精騎有四個隊長——林叔、林鷹、徐競、張晚。站在林鷹的對立麵就是站在他們所有人的對立麵,因為他們出生入死,因為林鷹最得林叔信任。而你永遠無法取代林鷹在林叔心中的地位,因為林鷹是林叔的兒子。”

    向陽不語,眼皮突地一跳。

    原捷道:“你不知道?沒有人告訴你你自己就不會去了解?你對你的同伴到底知道多少?你對和你站同一陣線的人到底知道多少?”

    向陽不語。陌生的新環境,陌生的新同伴,他和他們之間沒有情誼。

    原捷道:“不是隻有做臥底才去討好去恭維,不是隻有做臥底才去用心去費神,除非你不在江湖。”不想說太多江湖處事法則,不想像一個長輩那樣對一個晚輩說教,他的年紀也並不比向陽大。

    原捷道:“我很信任你,可以維護你,但如果你一直融入不了他們不能讓他們接受,我隻能調你離開原城。” 人一個轉身,話語一轉,“你也一樣。我很喜歡你,可以維護你,但如果你繼續不能讓林鷹接受,我隻能讓你爹調許正、杜斌迴夏城。”

    夏潔潔不語,雙手提起裙擺,踩著片片落葉,快步離開楓林,離開原捷。

    秋季真是一個讓人煩惱的季節,所謂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心上秋即愁也。原捷、夏潔潔、林鷹、何荷、向陽、許正、杜斌……誰又逃得開化得了?

    ————————————————————————————————————————————————

    風中雨,一幅濕透的畫。畫中人,一個不眠的夜。唉,自命不凡的老天,自尋煩惱的人。

    徐競、張晚眾人從來稱林鷹鷹哥而不是林哥,因為林叔的名字叫林鴿。而今向陽終於知道為什麽林叔的名字叫林鴿,鴿子一樣的男人——平和端正。沒有怪罪他傷了他的兒子,而是在這個雨後的早晨給了他這新一天的第一句問候,“早啊!”

    向陽不語。

    路麵殘存水漬,淨如鏡,清晰映出人走的每一步,與卷雲寨的汙濁完全不一樣。林叔邊走邊道:“來找林鷹?”

    向陽不語。

    林叔道:“林鷹不在這,他在鏡水河。”

    向陽不語,習慣性地眼皮一跳。

    林叔道:“不知道怎麽走?我帶你過去。這個家很大。”

    向陽道:“家?”

    林叔道:“是,家。這裏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家,也是你的家。”

    因夜雨故鏡水河水位上漲已接近欄杆底,走在彎曲迴廊之中猶如走在寬廣河麵之上。水波在你腳底兩側輕拍,也許你會去想如果河水漫溢該如何?我可以告訴你無需擔心,你隻要感受這水樣的溫柔就好。

    向陽不了解他的家,更不了解他家裏的人。原本他以為自己起得很早,但到了鏡水河才發現除了林鷹,原捷、張晚、徐競都在,而且從他們略濕的衣著和頭發看他們交手應該有一段時間了。

    林叔道:“隻要有空,少爺早上都會和他們在這練上一段時間。”而隻要不當差,幾乎所有原城的丫環侍衛都會起個大早前來這裏,丫環來看讓她們心動的男人,侍衛來看讓他們心動的武功。

    今天與以往有點不同,今天原捷的左手上拿著一隻小黑貓,而且隻退避不還手。

    林叔道:“少爺今日怎麽了?”

    前方之人聽出林叔的聲音紛紛禮讓,一個小丫環很是興奮道:“少爺救了一隻被水困住的小貓。少爺說要是乙隊長他們在太陽出來以前能從他手裏搶走那隻小貓,那每個人賞銀五十倆,要不就每人罰五十倆。”

    林叔嗬嗬一笑,道:“難怪少爺不還手,要是少爺還手那林鷹他們可就必輸無疑了。”原捷做事其實也還算公道,可能這一點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叔目光停留前方,笑顏不改,道:“去幫他們吧,東南西北四方他們還差一方。”

    向陽道:“我?”

    林叔道:“聽說你的輕功很不錯劍也很快,既然輕功不錯劍也很快自然不會幫倒忙,既然不會幫倒忙那自然是你。”

    林叔道:“今時今日如此,來年來月如此。”

    向陽不語,雙眸中升起一抺複雜的神色,瞳心處似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沉澱。

    清晨雨露,有淡淡的涼也有淡淡的甜,初秋細風,有微微的澀也有微微的香。

    向陽拿劍的手一點一點抬至胸前,拇指按在劍柄處,輕彈,長劍出鞘!人一個箭步踏上欄杆,右手於半空中握劍,一劍劃向河麵,河麵當即激起一道一人高的水牆!

    原捷前去無路,硬闖,結果整個人連同那隻小貓兒結結實實給澆了個半透。落足亭中,他的頭發它的毛發晶瑩水珠滴落,他的眼睛它的眼睛一個清明一個已轉暈。

    林鷹、徐競、張晚、向陽緊追而至,張晚、向陽身形一晃一個穿插來到原捷身後,四人圍困原捷於亭中。

    耳邊風聲驟起,背後有劍襲來。原捷身體前傾,與劍平行,人自張晚、向陽兩人之中狹小間隙逆行滑出。正身直立,背脊微微抵觸欄杆,已不能再退。但眼前,眼前林鷹、徐競從張晚、向陽上方躍過,雙劍劍尖交匯不留餘地,直取他的眉心。

    原捷扭轉身體沿身側亭柱一個盤旋而上,達到頂端就勢竄上橫梁盤旋而前,至盡頭人淩空縱出!

    張晚越欄而出,掠風身法利落而漂亮,一劍橫削,劍光若淡淡流銀!原捷右手一掌輕輕一按劍身,借劍身反彈之力躍起,足下一片流銀,人從上方翻過。隻是前去無路,原捷被向陽逼迴。

    落足亭中,左耳小小一動,左後方醜位有劍襲來,右耳緊跟著一動,右後方亥位!兩劍上下方位並不在同一水平,一劍在頸一劍在腹,原捷腰身向後完全彎下,黑發貼地,右手按下方劍於地,左足抬起,一個很小很短的‘當’一聲,踢開上方劍。

    借機從林鷹、徐競錯亂的空位穿出,隻是張晚、向陽已在等候。

    不能還手,僅用單手,這個小亭台就像一個小牢籠當真有些困住了他。眼隨心動,原捷目光落於左手,唉,這個礙事又可憐兮兮的小東西。

    小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飛出去的,但林鷹四人卻看得清清楚楚,它是被原捷扔出去的。向陽疾疾掠出,但他好像忘了剩下的三個人怎麽困得住原捷,而他的輕功又怎麽可能快過龍派輕功?

    足尖在水麵一個輕點,指尖還差半分就要觸到小貓的毛發,旁邊橫生的一隻手卻已將這個小東西連頭帶尾連骨帶皮撈了過去。

    原捷站定,左手托著小貓,起伏的唿吸卻並沒起伏的心境。

    向陽站定,林鷹、徐競、張晚已至與向陽並肩而立。他們的人還不夠,還需要幫手,需要輕功不錯的幫手!而原捷身後就在這個時候多出了兩個人,高高騰起輕輕落下,任何人都看得出這是兩個輕功不錯的人。

    夏潔潔來了,在看到許正、杜斌的那一刻林叔就知道夏潔潔來了。

    猶記夏潔潔初來夏城,十分安靜一點處事不驚,十分幹淨一點心如明鏡,很獨特的一個女孩子!但誰能告訴他林鷹跟在夏潔潔身邊到底是對還是錯是運還是劫?

    林叔帶著不令人察覺同時也不令自己明了的莫名憂慮轉過身,行禮,“少夫人。”

    夏潔潔道:“你是林叔?”

    林叔笑而不語。

    夏潔潔道:“你笑什麽?”

    林叔道:“少爺要是知道少夫人到現在還不認識屬下不知道會作何感想。”比起向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不過女孩子本就該活得輕鬆些,不過夫妻間還是該多了解些。

    夏潔潔不語。

    林叔道:“無礙,屬下替少夫人保密。”

    夏潔潔不語,習慣性地睫毛一顫。

    林叔道:“少夫人不要站在這裏,去幫幫他們吧。太陽就要出來了。”

    夏潔潔看看藍天再看看林叔,“林叔為什麽不去?”沒見過林叔不代表她不清楚林叔的情況。原城黑甲精騎甲隊長,資料上關於這個人的武功記載最後有一句總結性的話——不輸柳心。

    林叔道:“年輕人玩玩,屬下上了年紀就不跟著湊這個熱鬧了。況且少爺對少夫人該會讓著些。”

    會嗎?夏潔潔不知道,但所有人好像都會這麽去想,而且想得還有點偏。

    當夏潔潔出場,助威聲、起哄聲、口哨聲、拍手聲以及女子的嬉笑聲一下子割開清晨寧靜的口子,從鏡水河兩岸奔湧向中心,中間斷續夾雜‘美人計’三個字。誰說無風不起浪?眼下可不是一浪高過一浪。誰說無米不成炊?眼下可不是情色可餐。誰說一入江湖歲月催?眼下的年輕人誰人不擁有一顆年輕的心。

    夏潔潔站在七人中間,微微側立,雙手在身前輕輕相扣,衣裙翩翩,眸光不移,完美的柔美。

    原捷意興闌珊,“你們不覺得你們有點以多欺少?”

    林鷹勢在必得,“廢話少說,拿貓來!”

    原捷淺淺笑笑,“陪你們玩,看你們能玩出什麽花樣。”

    花樣其實很簡單,林鷹六人不約而同閃身占位組成一個包圍圈留夏潔潔和原捷在中心。這算怎麽迴事?夏潔潔愣住,原捷也是一愣。

    林鷹並不傷夏潔潔,但若一個女孩子被人扔下水,未免狼狽些也尷尬些。美人計?用美人計還不如用苦肉計。原捷是在乎這個女孩子的,而且隻怕越到以後在乎越深!

    林鷹左手負劍於身後,右手成爪連連襲向夏潔潔雙肩。夏潔潔步步後退同時左右側身閃避,轉而欲逃,卻見林鷹一把扯住夏潔潔手臂扭到身後,右手在腕底交叉穿過,反壓在背部,掌心抵住夏潔潔肩胛骨,五指按住其肩頭。

    夏潔潔玉頸一轉,身高正好到林鷹下頜,所以發髻上一支鋒利的簪子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準確無誤割向林鷹咽喉。

    脫困,但林鷹卻一掌拍在了她肩上。不至於傷了她有點像是情人間推了一把,隻是強大推力足以讓夏潔潔即使擁有鬼派輕功也不能讓自己不落水。

    夏潔潔一聲尖叫,幾乎同時小貓‘喵’地叫了一聲。那決不是吃飽了睡醒閑來無事附和一聲,那是極度痛苦的一聲哀嚎。原捷握它的力道讓它很不舒服了,但向陽五人卻清楚知道,隻要原捷再稍加內力,這個小東西將立刻屍骨無存。

    他是在威脅他們放他離去?一驚一怔之間,一思量一猶豫之間,原捷已掠出圍困。

    右手輕攬夏潔潔的纖腰,往上一拖,“走!”雙雙飛過鏡水河,落足塵土。迴首笑望,留河中人無可奈何為時已晚,留河中人無力迴天大局已定。

    左手慢慢舉起,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而下,照在小貓黑黑的身體上,如金邊裹身。隻是後半過程小貓已不在原捷手上當然也不由原捷來完成。那是夏潔潔嗎?怎麽可能,以夏潔潔的武功要她辦到這件事實在是很為難她。

    原捷看著林叔。

    林叔道:“少爺,兵不厭詐。”

    原捷初時一愣,隨即明白了林叔的意思。

    林叔道:“少爺,五十倆夠他們他們取一房媳婦了。嗬嗬,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言外之意是下不為例不再偷襲他吧!怪自己太大意還是怪林叔太狡詐?薑還是老的辣啊!願賭服輸,原捷最終點點頭,道:“行,算你們贏。賞銀見者有份。”

    鏡水河兩岸一片歡唿!

    融入是嗎?有人遠遠凝望鏡水河未走近。眼中已朦朧,如昨夜的雨未停如今晨的露未逝,紅裙已起皺,如昨日的蝶已死如今朝的花已枯。她不懂武功,她又該如何融入他的生活融入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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