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今天的心有點不一樣,什麽不一樣?跳得比平日快些,激動!三趟兩趟去城門,有意無意向遠處張望,她說過她今天會迴來,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她了。

    許正是夏城第一個看到那輛馬車的人,從它還是一個小點點的時候他就看見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它,靜靜等待它在自己瞳孔中慢慢變大慢慢變清晰,最後定型成一輛紫檀雕花,綾羅垂簾,銅鈴吊墜,金漆鑲邊,既寬且長的四駕馬車!

    房子越大越華麗越是讓人感覺孤獨,馬車也是一樣。兩名隨從默默走上前,從車座下抽出一個小方凳放在地上,夏純純踩著方凳走下車,若大的一個馬車裏竟隻有夏純純一個人。

    夏純純沒有什麽不同,淡淡的妝容淡淡的衣著,長發盡數放於一側,另一則垂下掙脫開的幾縷,映襯著長長的純色珍珠耳環顯示著壓靠過的痕跡,隻是許正卻覺得夏純純似乎更寂寞了。低垂的目光背後如同有顆低落的心,站得再高亦是無聲無言,鬱結重重。

    夏城沒有什麽不同,美麗的樓閣美麗的亭台,侍衛家丁各司其職各行其事。豔陽園是她父親居住的地方,夏純純沒有進去,會有人將她迴來的消息告訴父親的,相信她的父親也隻想知道這個。

    夏城裏夏純純最喜歡的地方是荷花湖,雖然現在已不是荷花最佳花期但她還是走向了那片承載了無窮生命的湖水,好像突然明白了夏潔潔為什麽最喜歡綠色,那是生命的顏色!

    荷花湖中三分之一處有一座八麵荷花亭,無欄,是賞荷戲水的最佳景點。無橋,小時候她們乘船過去,長大一些學了輕功踏著仙鶴石雕過去,再長大一些則蜻蜓點水幾個起落而過,而現在她們都已可以衣帶步履不濕一分一飛而至,但快樂比以前卻越來越少了。

    荷花亭並不是一個空亭子,夏香香、夏豔豔、夏靈靈、夏敏敏都在亭中,夏純純在湖邊停留了一會兒一個掠身飛入荷花亭。小巧的蓮足輕聲著地,因為慣性向前小走了幾步,剛好站在了夏敏敏身側。

    夏敏敏‘嗯’了一下,道:“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夏純純道:“剛迴來。”

    夏敏敏‘哦’了一下,道:“夏潔潔還沒有迴來。”

    夏純純道:“我知道。”因為她在門口看見了許正。

    夏敏敏沒有提及其她人,不是她和夏潔潔最要好而是隻有夏潔潔才能告訴她們一些她們想知道的,不信你聽。

    夏敏敏道:“二伯打算怎麽做?”

    夏純純道:“不知道。”

    夏敏敏道:“二伯找到公孫橋了嗎?”

    夏純純道:“不知道。”

    夏敏敏沒有生氣,要換作平時她早沒有好臉色了,不過要換作平時她也不會去問夏純純。夏敏敏沒什麽表情地最後看了夏純純一眼,然後轉過身去繼續搖著她的小扇子,繼續進行著她的沉思。

    夏純純悠悠地看向遠處,寂寞的眼睛已達到了美麗的程度,瞳孔中那結伴的鴛鴦越是和樂融融她的人越是低落,就沒有人問她過得好不好嗎?就沒有人問她是一個人迴來的嗎?

    夏敏敏突然來了一句話打斷了夏純純的思緒,夏敏敏道:“你一個人迴來的嗎?”

    夏純純眼中閃過一道微弱的亮光,但馬上又暗淡了下去。夏純純道:“嗯。”

    夏敏敏道:“為什麽他不來?金子亮就和楚楚一起來了。”

    夏純純道:“楚楚迴來了?”

    夏敏敏道:“昨天晚上迴來的,一直在陪六嬸,好像就她有娘一樣。”

    夏純純道:“六嬸就楚楚一個女兒。”

    夏敏敏道:“那又怎麽樣?你沒見六嬸見到楚楚多高興,六叔也一樣,他們到底知不知道七叔已經死了啊!六叔根本就不配姓夏,幹脆跟那個女人姓秦好了!”

    夏靈靈輕靈地轉過頭,輕輕道了一聲,“敏敏。”

    夏敏敏道:“我沒有說錯!”

    若問夏城九個女孩子中最叛逆對立的人是誰?不是最有勢力的夏潔潔,不是武功最高的夏圓圓,不是最得寵愛的夏楚楚,不是最有才智的夏靈靈,不是最有姿色的夏豔豔,而是眼前這位排不上名說不上話的夏六小姐夏敏敏!

    夏靈靈撅了下嘴,道:“是沒有錯,但你在這裏說六叔也聽不見,還不如省點力氣當六叔的麵說,不過就算當麵說也還是沒有用的。”雲淡風清的語氣——柔,直切要害的語義——陰,二者結合組成夏靈靈——陰柔!

    素手微斜,手中剩餘魚食緩緩傾入湖中。仿佛想到了什麽,夏靈靈收攏五指握成拳,等到再張開時手中的東西已化作塵埃,被風兒帶走了。

    亭中無人說話,遠處鴛鴦撲騰地正歡,俗話說樂極生悲,這個放到鴛鴦身上也是應驗的,一隻鴛鴦在它撲騰地快找不到北的時候它的腳被水藤纏住了,拚命扇動翅膀拉動小腳卻是徒勞無功,隻是濺起朵朵漂亮的水花。

    這一幕夏純純、夏香香、夏靈靈、夏敏敏其實都沒有看到,她們隻是在夏豔豔倏地飛出荷花亭後才跟隨夏豔豔的身影發現了這個小小的異常。

    夏豔豔一身豔紅,身姿如鳳,曲體一個翻轉,頭朝下身子倒立,玉手伸出輕輕撥開了一下水藤。發絲未濕,因為它還來不及垂落這一切就已結束了,甚至夏豔豔都已飛迴到了荷花亭中。

    夏豔豔麵向亭中四人,她身後的背景是花開並蒂蓮鴛鴦成雙對,而眼前的人卻是形單影隻生離死別,融合在一起是那麽美麗又是那麽悲涼!

    臉上麵紗在她落地那一刻小小揚起,依稀可見麵紗下絕世容顏和幾根貼附在朱唇上的青絲,夏豔豔掀開麵紗的一角,撩開青絲。

    夏純純道:“在家裏為什麽還要蒙麵呢?”

    夏豔豔清冷酥軟的聲音自麵紗下吟吟而出,“外人多。”

    夏豔豔十六歲的時候獲得江湖四大美人的稱號,從此,凡有外人在她都會戴上麵紗。麵紗自眼下開始遮住嬌容的絕大部分,額前劉海濃密順長掩住美目的絕大部分,比起刺客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夏純純道:“家裏來了很多人?”

    夏豔豔道:“一些,遲早會變成很多的。”

    夏豔豔道:“何必呢?七叔根本不認識這些人,何必要來呢!”

    夏靈靈道:“因為七叔姓夏!”

    夏豔豔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要讓不相幹的人來,我討厭。”

    夏純純驚唿,“豔豔!”

    夏豔豔不語,人還是那個人,衣服還是那件衣服,麵紗還是那個麵紗,但那高遠清涼的目光很充分地表明了夏豔豔已變迴了那個冷豔高傲的夏豔豔!這樣的夏豔豔你不用指望她會和你再說一個字,除非她問你。

    夏香香道:“你以為就你是紅顏?”

    夏香香道:“你以為就你會紅顏薄命?”

    夏香香道:“你以為岸上那些人都隻看你?”

    夏香香玉臂一伸,一根七彩綾帶從袖口飛出,蓮足一點,人飛起輕巧地落在綾帶之上,踏著彩綾,人和彩綾同時來到岸邊,花一樣的夏香香如同走在花毯之上。

    湖岸站著四個年輕公子,夏豔豔口中的外人。他們什麽時候來的不知道,但若問他們什麽時候走?亭中佳人一刻不離他們一刻不走!

    四個年輕公子不約而同吸了吸鼻子,好香,好好聞的香!女人的體香遠非女人的脂粉香可比!其中一人道:“遍體生香,果然名不虛傳,香小姐有禮!”剩下三人亦跟著道:“香小姐有禮!”四人正要自我介紹,夏香香道:“剛才你們是在看我們還是隻在看夏豔豔?”

    第一人道:“小生路過,再難抬步,五位夏小姐各有千秋。”

    第二人道:“小生亦是,隻是末能一睹豔小姐芳容實屬遺憾,還望香小姐引見。”

    第三人道:“今日得見香小姐,三生有幸,別無它求。”

    第四人道:“香小姐與豔小姐好比梅雪,雪勝梅三分白,梅勝雪三分香。小生鬥膽說一句,香豔兩位小姐比之眾位夏小姐,在其她之上。”

    夏香香似乎很滿意,上前幾步,走到四人中間,道:“這麽說你們沒有一個人是來看我七叔的?”

    七叔,夏老七!四個年輕公子不約而同愣了一下,隨即麵麵相覷,各自都有各自無法掩蓋的尷尬,但程度倒也不深。

    夏香香道:“既然不來祭拜七叔那就從哪來滾迴哪去!夏城在辦喪事不在招親!”

    四個年輕公子無地自容!

    夏香香的手伸進自己的衣領,一點點向外撫去,這動作直接導致她的衣服一點點被剝開,而最後一個大幅度下滑直接導致她的半個香肩盡露!

    四個年輕公子大驚失色!

    夏香香道:“非禮!來人,非禮!來人……非禮……”

    四個年輕公子落荒而逃!

    夏香香當著侍衛的麵麵不改色地穿好衣服。香豔,一個香一個豔,既然夏豔豔選擇高傲那她就選擇墮落,永遠,永遠她都要和夏豔豔並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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