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管?”風緘反問,“真的不用嗎?你確定?你的心,可不是這麽說的。”


    小孩兒完全縮成了一團,透過薄薄的毯子,風緘聽到她的抽噎,數落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隔著毯子,風緘揉了揉涼月的小腦袋:“你是被需要的!笨蛋!至少本尊,就從來不曾舍棄過你!”


    涼月聽不進去風緘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真的很累,哭累了,就睡了。


    等到毯子裏沒動靜了,風緘才又把毯子打開一角,把涼月的小腦袋露出來,又把她的手拉過來,為她把手腕上自己留下的五指印抹去了。


    風緘垂眸,看著小孩兒都睡著了,還在輕輕抽噎著,又有些不忍。


    他的大手一下下把小孩兒的頭發捋順。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才喚出了那個名字:“阿徯……“


    “莫怪我,阿徯。”


    花釀迴天界了,這個消息很快就被看天門的天兵傳到四麵八方,那些欠了花釀一屁股債的上神們,立刻把府殿大門關嚴,掛上了“閉關”的牌子。


    隻有天帝無處可躲,他上一次閉關還是沒有成為天帝的時候,那時候他可是清高寡淡,一個媳婦都還沒娶呢。


    “那個……之前欠下的銀子,能不能再通融幾年?”


    天帝搓著手,坐在神座之上,也顯得有些心虛。


    債主是不愁的,花釀在神殿內轉悠著,打量著天帝的各種貴重的收藏品。


    “都說欠錢的是大爺,您可沒學到精髓呀!”


    “哈哈哈……不敢不敢。”


    天帝對花釀的謙卑和忍讓,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欠了人家的錢,更是因為花釀作為一個比天帝的祖父年紀還老,資曆還深。


    “本尊今日來,是來恭賀您的侄女兒即將大婚,特來送上厚禮。”


    花釀將一個禮盒送至天帝麵前,說:“此丹乃是用純陽之火熔爐,燒了整整八十一日,至於功效,天帝日夜辛勞,要保重身體,後宮的娘娘們,也盼著您能雨露均沾。”


    花釀又莞爾一笑,小聲道:“可不要與天後娘娘說,是我送的啊!”


    “啊哈哈哈……那是那是,神尊辛苦。”


    天帝樂嗬嗬地收了禮。


    “最近妖界不太平,聽說風緘破封印而出,鬧出了點動靜。天界最近也是事務繁雜,誰家府殿丟了個東西,芝麻粒大的事情,也要來告一狀。真是煩不勝煩!”


    這時候,有宮人躬身而入,報告道:“稟天帝,方才蘇天妃娘娘和禧天妃娘娘,在天池旁打了起來,二位娘娘雙雙落入池中,在池中又打了一陣,把天池打漏個窟窿……”


    “啊?”


    天帝立刻從神座上彈了起來,眼角的魚尾紋都掙開了。


    天帝正要去查看,又礙於花釀還在這兒,又隻好坐了迴去。


    他命宮人將花釀送來的禮物收好,又與花釀說:“妖界之事,還要麻煩上神操持,讓一切恢複秩序。”


    言語間不免多了幾分焦急和不耐。


    “上神您隨便逛逛,宮中有要事,還請上神莫要怪罪。”


    交代完了,天帝立刻駕著祥雲飛了出去。


    花釀完全不介意天帝再忙一點,他這個閑人,也不介意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花釀一路朝北而去,在天界盡頭,有山名曰翕。此山一路高聳,衝破了九十九重天,修為尚淺的小神,是上不去的。


    山頂上積雪足有二十丈,而雪層之下,是終年不化的冰層。


    這些冰雪,在這幾十萬年之中,受神界磅礴的靈氣滋養,也蘊含著力量。


    而山頂之上,則住著一向深居簡出的雪神,花釀上一次遇見他,大概還是兩萬麵前。


    雪神連個府殿都不給自己建,他就在凜凜寒風中,在最高的那堆雪峰中打座,卻可片雪不沾身。


    感覺有外人闖入,雪神微微抬眼,見是花釀,不屑地暼了花釀一眼,便又合上眼簾,連一個字都沒說。


    這就是不歡迎了,或者說是不想看見花釀。


    花釀也一改平日裏打交道時候的迂迴戰術,他祭出劍,就直接衝著雪神的門麵刺了過去。


    雪神這迴不得不睜眼了,他旋身飛上去,躲過花釀的劍。


    花釀收劍,雪神落迴原地。


    “休要用你那把沾滿俗世濁氣的劍,在本神的地盤上招搖!”


    雪神的聲音空曠遼遠,好像是來自四麵八方,他的嘴也沒有張開。


    花釀心裏不禁慨歎,這個死心眼的家夥,修為又提升了!


    “你快別練了,再練,就要把天捅破了。”


    花釀調侃著。


    雪神如冰一般剔透的臉上,沒有施舍給花釀一丁點表情。


    “你沉迷於人界,放棄神的尊嚴,已沒資格上這翕山!速速離開!不然本神對你不客氣!”


    言罷,翕山頂突然刮起猛烈的風雪,若是旁人,怕是早就被卷飛了。


    花釀巋然不動,他把劍插到腳下的雪麵上,雪神瞪著眼睛,伸手就是一掌。


    “一迴來就找死!”


    掌風又迅又急,花釀卻根本沒動,更加沒有迴擊。


    他隻說:“你的冰山,都被人挖了!你身為神的尊嚴,又在哪裏?”


    雪神立刻收了掌風,風雪驟停,他落到花釀身前,拔出花釀的劍,丟給花釀。


    “不可能!”


    雪神自信他看得足夠緊,沒人能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還能順走他的東西。


    花釀收起劍,卻要轉身離開。


    “可不可能,你自己的地盤,自己查看便是。我隻是來提醒你,當心性命不保!”


    雪神更加不信花釀所言。


    “性命?你我皆是不老不死之神!還提什麽性命?!可笑!”


    麵對雪神的質疑和嘲諷,花釀隻迴以他一個背影。


    這三界,平靜了太久,平靜到有些人以為一切都不會再改變。


    需知,這世上之物,無時無刻,不在變。


    能跟得上這種變化的,都是在一開始,有所警覺的,不被認可甚至被詆毀的。


    然而,即便是神,也該知道,未來是可以改變的,他們所預知的所謂的天機,不過是宿命論的產物。


    可這世間,往往能夠改變世界之人,他們豈會是當初,遵從宿命之人呢?


    花釀從來都不信什麽命,他也從來沒教過涼月認命。


    他不相信,涼月在知道她來曆的秘密之後,會輕而易舉地被一個自己沒有參與,無法決定的過去而打倒。


    她隻是暫時消失,絕不是就此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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