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花釀根本沒去尋玄暉,他隻需要備一餐好酒好肉,妖判大人那隻狗鼻子,聞著味兒就被勾迴來了。


    “今日不開業?”


    妖判大人的神經真的不可以用大大咧咧來形容了,他就沒長個會轉筋的腦袋吧?


    輕羅館空空如也,他都沒覺得異常。


    “你這是大發慈悲,給這些小妖放假了?這得損失多少錢呀!”


    手也不洗,妖判大人就入了席,坐到了花釀對麵。


    花釀打量著一根毛都沒濕的玄暉,咬了下後槽牙。


    徒兒此刻還不知道在哪兒淋雨呢!


    玄暉沒發現花釀的異樣,他掄起筷子就開吃。


    徒兒身負重傷,還要餓肚子!


    你卻在此大快朵頤!


    花釀的目光掃到了玄暉的手,眼睛眯起來。


    “你去了天界?”花釀問。


    “嗯!”


    玄暉還把自己的左手亮給花釀看,“沒了啊!沒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用因為那根破繩子,為了那個小廢物上心了!”


    “當!”


    花釀把一直握著的葫蘆重重地擱在了桌案上。


    玄暉抬眼瞧了花釀一眼,花釀神色如常,依舊冷冷清清。


    “多吃點。”花釀說。


    “嗯嗯。”玄暉又低頭繼續啃肉。


    花釀有說:“吃飽點,畢竟是最後一頓了。”


    一塊骨頭硌了牙,玄暉捂著半邊臉,再次抬頭,又仔細瞧了瞧花釀,問道:“你怎麽了這是?”


    花釀臉上還是那般平平淡淡的,他盯著玄暉錯愕的眼睛,看著裏麵自己的背影,說:“吃飽了,能跑快一點,我要是一不小心打死了你,你可不許喊疼!”


    玄暉咽下肉,抹了抹嘴巴。


    這家夥生氣了。


    因為那廢物點心,他要揍死我?


    不至於吧?


    小廢物是不是添油加醋說了什麽?


    玄暉緩緩放下筷子,就在花釀仰頭喝酒的一刻,“嗖”地飛了出去。


    “才知道害怕?”


    玄暉才衝到門外,就被花釀擋住了前路。


    玄暉心想:這追擊速度,說明他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是不好哄的那種!


    “我錯啦!”


    妖判大人這頓飯吃得太虧了。


    天界裏,眾神都說花釀是個好脾氣的,隻知道經商算賬,隻要錢給到位了,其他的都好說。


    事實卻是,花釀不肯出手,隻是因為沒有對手,打贏了,也要被人指責是欺負人。


    所以咱們天地初開第一隻貔貅,花釀上神,並不是不會打,隻是懶得打。


    一旦要是出了手,不聽到幾聲骨頭嘎嘣脆的聲音,是不會停的。


    玄暉也是氣急了,居然忘了,小廢物不是他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廢物的師父,惹不起。


    花釀說:“哭吧!不是給你留嘴了嗎?哭夠了,自己把骨頭接迴去,把我的人,給我找迴來!”


    玄暉就知道,不能把小廢物欺負得太狠了,否則倒黴的就是自己。


    隻怪自己一時氣憤,沒忍住。


    等等,花釀剛才說,把人找迴來?


    人怎麽了?


    丟了?


    是丟了,整個淩國都要起三層地皮的那種。


    瘋王和大白將軍坐在玉笙苑外的台階上,一人手裏一壇酒,中庭的石板上,還倒著許多空酒壇。


    瘋王搶過白孤雲的酒壇子,推了他一把:“你走吧!”


    “我不走!”白孤雲又把瘋王的酒壇子搶迴來了,“要不是我來找你,你離開玉笙苑那麽一小會兒,你閨女估計也不能丟。我的過失我負責!我怕你發瘋,除了我,誰能打得過你?”


    白孤雲把瘋王那半壇酒一股腦兒都灌進肚子裏,然後把酒壇子往前一摔,任酒壇子碎片崩得到處都是,反正也不是他家。


    然後白孤雲便張開雙臂,往後一躺,仰麵朝天地倒下去。


    “我喝醉了,今晚不走了。”


    瘋王倚著柱子,不動聲色地看著白孤雲耍賴。


    “唉?你怎麽不攆我?”


    白孤雲枕著胳膊,扭頭看瘋王,咧開嘴嘻嘻嘻地笑。


    “小酒,你是不是又像小時候那樣,怕黑了?沒事兒,爺們在這兒呢!你甭怕啊!”


    白孤雲哄小孩兒能把小孩兒嚇哭,哄瘋子能把瘋子逗樂。


    不過今日情況特殊,瘋王怎麽也樂不出來。


    “客房很寬裕,玉笙苑,不行。”


    瘋王把酒壇子放下,打了個酒嗝,腹中滿滿騰騰,他頭腦還是清醒的。


    “切!有了媳婦,又不認我這個兄弟了!知道你明日娶親,老子不和你鬧酒,讓你今晚好好休息。”


    白孤雲嘴上這麽說,人卻沒動。


    “客房就不用了,一會兒你進去,我上房頂總行了吧?你隻要一發瘋,我就下來打暈你!”


    瘋王揉了揉太陽穴,閨女又離家出走了,他得有長多大的心,能睡得著覺啊!


    “我不會瘋!我想靜靜行不行?”


    瘋王拿白孤雲也很無奈,因為白孤雲對瘋王的事,一向耍無賴。


    白孤雲立刻捂住了嘴,搖了搖頭。


    我不說話,不出聲。


    粗糙莽漢還非要撒嬌賣萌,看著多別扭!但是白孤雲在瘋王麵前,可以完全不顧身份地去做這些事。


    在他看來,瘋了的小酒就像個缺心眼兒的小孩兒,想得和正常人不一樣,而且吃軟不吃硬,得哄著來。


    “罷了罷了!隨你!”


    瘋王起身進屋,把白孤雲獨自留在外麵,卻留了半扇門沒有關,燭火也沒有熄滅。


    瘋王伏在案前,隻能用一本本奏章拽迴自己即將瀕臨崩潰的意識,他確實不能瘋,瘋了,可能閨女就永遠尋不迴來了。


    就算要瘋,也得等看到閨女平安迴來,毫發無損,他才能放心地瘋。


    瘋王想不到,花釀更加想不到,其實涼月哪裏都沒有去,她就在瑞王府裏。


    在瑞王府暗牢裏,蘇野之前被涼月坑了,連睡了幾日,甫一睜眼,就瞧見一個鬼影披頭散發地站在自己身邊,這鬼素白的衣裳還沾著血,被妖藤碧綠的光一照,她的臉青黑青黑的,可嚇死人了。


    “你怎麽睡了這麽多天?”


    鬼影話音一出,蘇野抖了個激靈。


    這聲音有點耳熟?


    再看這鬼影的身材,是個小孩兒。


    那就不是鬼了。


    “顧涼月?”蘇野往前伸脖子,湊得離小孩兒近了點。


    “你辦完事情迴來了?”


    蘇野瞧見涼月的衣裳前襟,眼裏顯出一絲晦暗。


    “你又為了救哪隻妖,你怎麽總是受傷了?”


    對方卻沒有答話。


    蘇野想伸手去抓涼月一下,他想確認麵前這個到底是真人,還是幻影,還是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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