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為什麽要給這頭笨狼支招?


    “你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如果徒兒是青染的轉世,你哄她就相當於哄青染了。萬一徒兒和青染沒關係,你是妖判,她是妖主,你是大人,她是小孩兒,你哄她開心多幫妖族辦事,不是挺好的嗎?”


    玄暉被花釀繞得雲裏霧裏,就隻聽懂了兩個字:“哄她!”


    玄暉盤膝坐下來,抱著胳膊,扭過頭。


    “我怎麽哄?她一天到晚都跟那個瘋子在一起!”


    花釀攤開手,他也沒辦法。


    “別怪我沒提醒你,人族十五歲及笈就要嫁人了!”


    “什麽?!”


    玄暉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抓了抓本來就亂七八糟的頭發。


    “廢物就是麻煩!”


    甩給花釀一句話,玄暉還是離開了。


    花釀摸了摸眉心,又順著鼻梁掐了下自己的鼻頭。


    “徒兒,為師真是自作自受哇!”


    這一夜,涼月累極了,渾身又酸又疼,可就是睡不著。


    她偷偷把窗子開了一條小縫,想透口氣,窗子卻又被關緊了,緊跟著一件外袍就把自己從頭到腳包嚴實了。


    “頭發都還沒幹,不要仗著自己能自愈就不怕得傷寒!”


    瘋王從後麵把閨女攬到自己腿邊,摸了摸閨女眼下的兩條薄薄的青跡。


    “今日累壞了,快些睡吧。明日不用陪爹上朝去。”


    “爹爹去睡吧,我不困。”


    瘋王把下巴放在閨女的頭頂,輕輕靠著閨女,輕聲說:“放心,你蘇姑姑看著蘇野,他不敢再抓你走。”


    “嗯,我不怕!”


    涼月不是因為這個失眠。


    瘋王又說:“你還在擔心那隻鹿?他既然決定和李斯年的妹妹在一起,就要承受這不容他們二人真情的世間給他們的壓力。”


    涼月又點點頭:“希望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現在能力有限,真不知道該把他們藏到哪裏去。我把他們倆送去輕羅館,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幫他們。”


    “花釀是個涼薄的人,他若是出手,那隻鹿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涼月知道,瘋爹的猜測是對的,但是她其實也不是很在意這個,她也不是因為這個才睡不著。


    “涼月。”


    “嗯?”


    “你的心很亂。”瘋王微微歎了口氣,“楚子揚都說了什麽?”


    涼月抬頭,瘋王也鬆開了閨女。


    “瘋爹。”


    涼月把手伸出來,輕輕地摸了摸瘋王微微帶著胡茬的下巴。


    “我可以問嗎?”


    瘋王抓住閨女的小手,篤定地點頭,一縷發順著肩膀滑到了前麵。


    “為什麽不可以?”


    聽到瘋爹這麽反問自己,涼月沒感覺輕鬆,隻是更加忐忑了。


    “不問,你能睡著嗎?”


    瘋王把閨女身子轉過來,見她麵對著自己坐著。


    涼月搖頭,她睡不著。


    “為了讓你安心睡個覺,你想問就問。”


    “那你會騙我嗎?”


    涼月追問道。


    “我騙過你嗎?”瘋王又反問。


    涼月迴想了好一會兒,發現瘋爹真的沒騙過自己什麽。


    “好吧,那我問了。”


    涼月正襟危坐,瘋王卻側身躺著,一手拄著腦袋,涼月則把手放在了瘋爹的心口處。


    “我問了啊!”


    瘋王眯著眼睛點頭。


    “我是早產嗎?”涼月問。


    “是。”瘋王點頭。


    涼月抿著唇,用雪白的小門牙把嘴唇都咬白了,才又問瘋爹:“我母親是楚歌?”


    “是。”瘋王點頭。


    “那我父親呢?”瘋王答完,涼月立刻追問。


    瘋王一直半眯著的眼睛睜開了,她上下打量了下閨女,見她兩眼緊緊盯著自己,她還緊張地握緊了小拳頭。


    真是可愛得緊,可愛得涼月想掐她的小臉蛋兒。


    可他手才伸過去,閨女立刻把他的手打到一邊去,然後又緊張兮兮地看著自己。


    瘋王“噗嗤”一聲笑了。


    “傻閨女,楚子揚與你說什麽了?你問的是什麽話?”


    涼月撅著嘴:“你為什麽避而不談?難道你真的頭頂著一片青青草原,還忍辱負重地為自己心愛的女人白養了六年別人的孩子?你是不是傻?”


    瘋王愣了下,隨即爆發出雷霆般的笑聲。


    “噗哈哈哈……”


    涼月被笑毛了!


    他是不是被人戳破真相,又要發瘋了!


    涼月心裏難過極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兒,可他還是在自己瘋瘋癲癲神誌不清的時候,為自己擋下了烙鐵,為了給自己搶一個饅頭,被那些采石場的奴隸打斷了肋骨。這麽多年他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她,不管對麵的敵人是人是妖還是神,把她護在自己身後……


    現在她卻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她該享受的,她根本不配這個男人給自己的寵溺和安全感。


    涼月“哇”地一聲就哭了。


    “嗚嗚嗚,我說我不去,你非得讓我去見楚子揚,我現在知道了,還有臉呆在這兒嗎?我這就走!這就走……嗚嗚……”


    涼月從瘋爹的外袍裏鑽出來,抽噎著要把手腕上的鐲子摘下來,嘴裏嘟嘟囔囔的。


    “我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給的,我什麽都不帶走。”


    涼月震驚又傷心,她都沒發現瘋王正在開懷大笑,滿心滿眼都是戲謔。


    鐲子是涼月兒時便帶在手上的,哪是那麽輕易就能脫下來,涼月拽得手腕都紅了,瘋王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忍俊不禁地把閨女攬進懷裏。


    “你別這樣!我不要你的善心!”涼月推開瘋王。


    瘋王彈了下涼月的小腦瓜:“你戲怎麽這麽多呀!不是善心!這是父愛!”


    “你都不是我爹了!還父什麽愛!”


    涼月眼淚翻湧,已經淚流滿麵,瘋王卻還在得意地笑。


    “不捉弄你了!”


    瘋王帶著閨女到榻上,涼月不肯,他幹脆把閨女扛到榻上,把榻上的褥子一層層掀開。


    涼月抽噎著,抹了抹眼淚和鼻涕,又想走,卻看到瘋王摳開了一塊木板,原來這床榻下麵有個狹長的暗格。


    涼月呆愣地看著瘋王從裏麵拿出一個紅木匣,丟給了涼月。


    “這是什麽?出生證明?你們這兒有那玩意嗎?”


    涼月摸不著頭腦,還是聽了瘋王的話,打開了匣子,裏麵放著一個金製的麵具,上麵還鑲嵌著藍寶石。


    “好漂亮。”


    瘋王把麵具拿出來,戴上了。


    涼月眨著眼睛,撓了撓頭,又不禁讚歎了聲:“好像變了一個人,像個英俊瀟灑的俠客。”


    “楚子揚是不是與你說,你娘親與君遲關係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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