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沒應聲,她伸手扯下了李斯年蒙眼的布巾。


    “爹爹叫你去查案,沒叫你去要飯!”


    李斯年難以撐起身體,蒼白的哆嗦著,眼睛雖然睜著,但是說不出話來。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你該不會傻到這麽一直跪著吧?你裝成這副樣子,等著誰可憐呢?”


    涼月摸了摸李斯年的額頭,不出所料的滾燙。


    “他手裏是什麽?”


    花釀指了指,涼月才看到李斯年的左手一直攥著什麽東西,涼月拽了兩下,沒拽出來,李斯年攥得可緊了。


    最後還是使了法術,才叫李斯年的手鬆開的。


    “不就是條帕子嗎?至於這麽稀罕?”


    涼月把皺巴巴的帕子攤開,抿了下唇,又把帕子塞迴了李斯年手裏。


    那帕子上,繡著一朵紅梅。


    “徒兒,別管了,人族的情愫,太複雜了。愛恨恩怨,他們太吃這一套了。”


    花釀順勢拉涼月坐到自己這邊,涼月低著頭,默不作聲。


    “李斯年,你別忘了,你娘和你姐姐,還在牢裏。就這麽病死了,你是要先他們一步去地府占位置嗎?”


    瘋王一開口,就沒什麽好聽的話,他也坐到了對麵,坐在閨女身邊。


    現在涼月成了三明治,左邊是師尊,右邊是瘋爹,可她沒有調侃的心情。


    看著李斯年這副頹廢模樣,涼月不懂,他在執拗什麽,又在強迫自己扛下什麽。


    涼月終是垂下手,把妖主咒印照在了李斯年的臉上。


    “徒兒,你不能亂用法力。”


    花釀抓住涼月的手阻止。


    “涼月要做什麽,自有他的道理,你橫攔著豎擋著煩不煩?”


    瘋王伸手掰花釀的手指。


    “我沒亂用。”


    柔和的光照在李斯年的臉上,李斯年的五官發生了神奇的變化。


    花釀鬆了手,徒兒是用法術給李斯年“換臉”。


    “對不起,我法力有限,隻能維持七天,你抓緊機會吧。”


    李斯年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他迷茫地看向瘋王的女兒。


    改變容貌不是什麽費力的法術,涼月片刻便做好了。


    “唉!徒兒啊!為師說什麽來著,你就是太心善!”


    李斯年頹喪著臉,隻覺得身上的疼痛和好高熱瞬間都褪了下去,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車上的人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瘋王不耐地把轟下車:


    “半曲,把這個廢物丟下車。”


    言罷,瘋王便把自己的外袍披在閨女身上,把她攬在自己懷裏。


    涼月不甘心地看著李斯年被拉出去,瘋爹就這麽怕她,打聽梅家的事嗎?


    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人家?


    “你也下車。”


    瘋王衝著花釀頤指氣使。


    “徒兒,跟為師走嗎?”


    花釀卻向涼月伸出了手。


    涼月搖頭,與二位大人物道:“我請你們一同迴輕羅館喝茶。”


    “什麽?”


    “哈?”


    二位大人物先是愣住,然後與對方互瞪一眼,嫌棄地扭過頭去。


    “切!”


    “呸!”


    李斯年被趕下了馬車,渾渾噩噩不知該往哪裏去,在刑部衙門是蹲不到梅聽寒了。


    他走走停停,身上雖然不難受了,但是肚子難受,他很餓。


    一直走到天黑,李斯年也隻找到半個包子,還是被人踩了好幾腳,連狗都嫌棄的。


    李斯年找了個角落蹲下來,才吃了一口,就感覺視線更黑了,好像連燈籠的光都被擋住了。


    “就是他!”


    還不待李斯年反應過來,手裏的包子就被一巴掌打掉了,然後他便被幾隻手一齊抓住,一扛一摟一丟,裝進了麻袋裏。


    “放我出……”


    才喊了一句,李斯年就不知被什麽撞了頭,暈了過去。


    真夠荒唐的,這年頭撿個包子吃也犯法嗎?


    李斯年調侃自己,感覺周遭空氣新鮮了些,想來是到地方了。


    他感覺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他不得不睜開眼睛去麵對這個綁他來的人。


    “宣平侯?!”


    李斯年喚出這人的名字,驚得往後退了兩下,可宣平侯沒給他機會,他的脖子被扼住,李斯年身子還裹在麻袋裏,就露出了腦袋,還被人抓著。


    這是哪兒?為什麽宣平侯會在這兒?是他抓自己來的?為什麽?


    李斯年腦子裏過了十幾個問題,他見宣平侯瞪著雙牛眼看自己,殘忍地笑了聲。


    “嗬嗬,梅晚雲,本侯就知道,你沒死!”


    梅晚雲?


    宣平侯年紀也不大,怎麽就老眼昏花了?居然把他認成了梅晚雲?


    “我不是……”


    李斯年掙了掙,宣平侯卻捏得更緊了。


    “不是?不是你一眼就能認出本侯!”


    宣平侯又下了三分力道,與李斯年道,“你們梅家可真厲害啊!梅聽寒沒死,如今要給梅家翻案。你更是,居然裝成乞丐混跡京城!你們竟都沒死!”


    李斯年透過宣平侯狠辣的目光,隱約看到自己的麵容確有些不同。


    他的臉……


    莫不是攝政王的女兒……


    李斯年還沒有想明白,就聽到宣平侯衝著屬下喊道:“去請世子排位!”


    宣平侯世子?


    李斯年腦子迅速地轉,宣平侯嘴裏提到的世子,應該是他當年養在外室的那個紈絝少爺,房鶴玄。


    那請排位的意思,就是要把他,這個不知怎麽迴事稀裏糊塗變成梅晚雲的人,給祭了?


    李斯年倒不覺得害怕,他又不是沒死過。


    隻是,他才在外麵晃了半日,居然就能被宣平侯瞧見?


    不,沒有這麽巧的事。


    隻能說,在諾大的京城裏,宣平侯的眼線,過分多了。


    甭管是用了什麽法術,瘋王的女兒把他的臉變成梅晚雲的,可是故意用自己,來試探宣平侯?


    可她隻是個小娃娃,怎麽會有這種心思?


    是瘋王的授意?


    李斯年覺得這或許有可能。


    可是,這又意味著什麽呢?


    李斯年東想西想,就是沒想到自己性命危矣。


    沒多一會兒,世子的靈牌就真的被請了出來,中年喪子的宣平侯抱著兒子的牌位號啕大哭,樣子又悲傷又好笑。


    “兒啊!爹對不住你!是爹沒用!沒叫你活著的時候認祖歸宗!都怪那個母老虎!”


    母老虎是誰?自然是宣平侯的正妻了。


    “梅晚雲!你最可恨!”


    宣平侯把李斯年踹倒了,紅著眼睛,咆哮著:“你居然謀害我兒!我兒就是被你給推死的!”


    李斯年咳嗽兩聲,吐了口血,沒有說話。


    “梅晚雲,你當年在牢裏上吊,本侯就覺得蹊蹺!果然是你使出的金蟬脫殼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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