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搖頭,抓著瘋爹的胳膊,又緩了好一會兒,那種濃烈的悲傷,才一點點褪去。


    涼月抓住瘋爹的胳膊,衝著他咧嘴笑:“爹爹,有吃的嗎?我餓了。”


    瘋王愣了下,又不自覺地捏了下閨女的小臉蛋兒。


    煩躁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就像是被潑了把冷水,把他所有的焦灼都澆滅了。


    “是該好好補補了。”


    顧懷酒捏著閨女的臉蛋,信誓旦旦地說了句:“再也不許離家出走!就是我攆你走,你也不許走!”


    “那顯得我多沒有底線。”


    嘴上反駁,涼月卻把瘋爹的胳膊摟緊了。


    “體諒一下,你爹是個瘋子,爹說話一向不作數。”


    “哦。”


    涼月把耳朵捂住了,“爹爹方才說的,也不算數了唄!那不就和沒說一樣?”


    “哼。”


    瘋子冷笑一聲,狠狠捏了下閨女的小臉蛋兒,留了個淡淡的手指印。


    “本王的女兒,真是好樣的!哈哈哈哈……”


    涼月捂著臉蛋兒,偷偷抬頭看瘋爹仰麵大笑,重重地歎了口氣。


    “疼不疼?”


    顧懷酒大手扣住閨女的小手,就著手勁兒為閨女揉臉。


    涼月有點懵。


    他們剛才在聊什麽來著?


    和瘋子溝通,太難了!


    天氣越來越熱了,顧北鬥跑了,涼月找不到人支使,就使喚小皇帝。


    小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減肥,勤快地有點不正常,顧涼月讓他幹什麽他都有求必應,幾乎可以用百依百順來形容了。


    不過顧懷酒似乎並不打算叫閨女閑著,這幾日無時無刻不把閨女帶在身邊。


    顧涼月知道瘋爹是恐怕自己再動不動就自己沒影兒了。


    天氣越熱,涼月就越喜歡吃冷食,特別是冰乳酪,顧懷酒往年都叫人看著,生怕閨女吃壞了肚子。


    可今年顧懷酒轉性了,他居然帶頭和閨女一起吃。


    “爹爹您少吃點,我那份都被你吃掉了!”


    涼月捂著最後一小碗的冰乳酪,衝著小皇帝道:“顧璨你幫我攔著點兒,我都沒得吃了!”


    “閨女,你那碗好吃,上麵有櫻桃醬。”


    瘋爹流著口水,跑過來抓顧涼月。


    小皇帝打量了自己,又打量了皇兄,實力相差如此懸殊,他能擋住誰?


    小皇帝把自己的那份貢獻給了涼月,才平息了這場一碗冰乳酪引發的內戰。


    鬧騰夠了,小皇帝被支去批閱奏章,顧懷酒帶著閨女到外麵曬太陽補鈣。


    她隻是沒想到,顧懷酒走著走著,竟然帶她往地牢走。


    瘋爹這是要去帶她見梅聽寒?


    “不是不叫我管你的事嗎?”


    被瘋爹拉著,涼月走得不情不願。


    “誰說的?我沒說。”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種話,不適用於瘋子。


    涼月走得慢吞吞,心下思忖是不是瘋爹收到京城裏打來的小報告了,知道她查了梅晚雲的案子。


    顧涼月覺得還是先解釋一下:“瘋爹,你別多想啊!我是為了捉妖。”


    瘋王握緊了女兒包著布巾的右手,自涼月徹底解毒之後,咒印就一直在發光,還總是不安分地亂釋放靈力。要不是這是自己的手,涼月絕對會揮刀廢了它。


    瘋王捏了下閨女的手心,他額前的發被風吹得一搖一擺,涼月又手癢想扯一把了。


    瘋爹說:“你也別多想。”


    我想得能不多嗎?你真當我6歲呢。


    瘋王又說:“你想做什麽,爹不攔著。”


    顧涼月再也不信這種根本不現實的話。


    顧涼月特別討厭進牢房,那股黴味叫她能迴想起許多不友好的迴憶。


    半曲舉著火把在前,涼月捂著嘴巴殿後,瘋王迴頭見閨女好似要吐了,趕緊抱起閨女,用袖子擋住閨女的視線。


    梅聽寒被關在最裏麵的一間牢房,密不透風,悶得像個蒸籠,簡直就是在享受免費桑拿。


    瘋王坐在太師椅上,分了半張給閨女坐,梅聽寒被兩個護衛架過來,他的四肢被打著竹板,看上去像散了架的稻草人。


    涼月這才想起自己之前發怒,捏碎了他的骨頭。所以梅聽寒被架過來的時候,他看瘋王滿含恨意,看涼月時卻瑟縮了下。


    涼月抬頭看瘋爹,瘋爹也正看她,還衝她點頭示意。


    就是她可以管事了?


    “怎麽還沒死?”涼月衝著梅聽寒擺擺手,“你不用指著你那所謂的妹妹能來救你了,她現在自顧不暇呢!”


    梅聽寒忍痛坐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涼月:“粟兒,粟兒在哪兒?你把她怎麽了?”


    涼月搓了搓手指,踢了下腳下的一塊碎石:“礙眼,就送走了唄。”


    梅聽寒瞳孔放大了,他可能是誤解了,以為涼月把銀粟弄死了。


    他接著卻用更濃厚的恨意衝著顧懷酒罵道:“你這個瘋子!養了個妖女!隻要我活著,你們便休想好過。”


    “那你可以去死了。”


    顧涼月打了個響指,四麵突然圍過來百十隻蠍子,它們從暗處迅速爬出來,不止百十個,因為越來越多,爬了滿地,可他們卻都是朝著一個人而去。


    正是梅聽寒。


    梅聽寒手腳都殘了,他除了扭動脖子別的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看著那一隻隻眼冒紅光的蠍子爬上了自己的手腳,鑽進褲腿和衣袖,還有的直接奔著他的臉而來,有一隻大個兒的蠍子,攀在梅聽寒的臉上,與他大眼瞪小眼,它亮出自己鋥亮的蠍子尾,得意地甩了兩下,然後狠狠地紮在梅聽寒的嘴巴上。


    仿佛有一條血液在唇間湧動了下,梅聽寒上下唇被封得嚴嚴實實,再也說不出半個字,隻能從嗓子裏痛苦地嚎叫。


    然而嚎叫都變成了悶哼聲,隻是這聲音此起彼伏,盡管聲音不大,卻持續了很久。


    渾身被噬咬的感覺是比萬箭穿心還要抓心撓肝的,畢竟萬箭穿心隻需要痛苦一會兒,就可以下地獄了,而滿身被蟄傷卻不能言語,這種痛苦什麽時候結束,完全決定於一個小丫頭片子身上,梅聽寒現在就是不能動,舌頭都是麻的,不然撞牆也好,咬舌也行,隻要能讓他不再痛,他就什麽都願意做。


    護衛們都不自覺地往後退幾步,害怕自己被哪隻蠍子一個不高興賞幾口。


    半曲見的這種場麵還多一些,他還算淡定,但是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蠍子,他有點惡心。


    地牢陰冷,顧懷酒把女兒攬懷裏,又把女兒頭上一支不太服帖的頭飾扶正了,才哄道:“消氣了沒?見好就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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