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問題,我又不是算命的。”


    涼月脫口而出,卻又惹來這怪物一陣嘲笑聲。


    “你們人族的生命對我們來說,不過一瞬,我可以等你死了,再破封印。畢竟三萬年,才出一個妖主。”


    涼月坐在了封印之上,敲了敲地麵:“你還挺誠實的。”


    “你出來,想做點兒什麽呢?”


    涼月問。


    怪物確實夠實誠,說話也底氣十足:“自然是要毀天滅地,把我所有的仇人,殺個片甲不留。”


    “別說大話,你在這小小的碧水湖底被困了很久了吧,你出來頂天就是伸個懶腰溜達溜達腿兒,都活了那麽大歲數了,找個地方清茶配枸杞,老婆孩子熱炕頭兒,養生加養老,它不香嗎?”


    怪物沒了動靜,半晌後卻哈哈大笑,比剛才笑得更大聲了,。


    “小妖主,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真想再衝破一次封印,看看你長什麽樣子。”


    “別別別!算我求你。”


    涼月趕緊打住怪物的話,“單這一迴,我得吃多少豬肝能把血補迴來呀!你知道現在豬有多值錢嗎?咱們互相放過吧!剛才你說的,時間對你們來說根本就是一抓一大把,那你要作,等我掛了,你願意怎麽作都成。”


    被別人當成血庫的感覺真是太差了。


    涼月打了個哈欠,又敲了敲封印,對底下的怪物說:“老人家,我實在是累了,你放我迴去睡覺好嗎?”


    怪物喝道:“老人家!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老了!”


    涼月又連打了三個哈欠,我管你老不老,我說你老,你就是老。


    “我是小孩兒,熬夜不利於長個兒,下次再聊吧。”


    涼月說完,就倒在封印上,說睡著就睡著,隻留下封印下的某人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懷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本尊連魚尾紋都沒有,哪裏老!”


    “哼!你以為,妖主是那麽好當的?本尊偏不叫你如願。”


    事實上涼月並沒有覺得當這個妖主自己占了多麽大的便宜,沾了多麽大的光,畢竟她隻是個小小人族,就算她想當好這個妖主,也著實力不從心。


    夢境再無插曲,涼月再睜眼時,已經不在營帳,更沒有坐馬車的顛簸感。


    “唿……”涼月偷偷地喘了口長氣。


    涼月從被子裏掏出小手,師父在封印結束之前已經為自己治了傷,一點印兒都沒有留下,可那種痛卻刺進了手腕處,涼月有些日子不想再見到玄暉了,下手太狠。


    手腕被握住,涼月抬眼一瞧,這位胡子拉碴的糙漢子不是他爹,還能是誰?


    涼月衝著滿目寒光的顧懷酒笑,她爭取讓自己笑得好看點兒。


    “這是哪兒啊?”


    “淨月宮。”


    瘋爹眼神有些複雜,心疼加生氣。


    淨月宮,正是碧水湖畔新建的皇帝行宮。


    涼月冷不丁瞥了眼瘋爹的另一隻手裏,抓著的正是她那日的衣裳,上麵還沾著血。


    得想個辦法岔開話題才行。


    涼月看了看周遭,說:“似乎素樸了些,顧蛐蛐兒他會不會住不慣?”


    顧懷酒搖頭:“他比你好伺候多了。”


    然後顧懷酒便把那件衣服展開在她麵前,他說:“你當初好像沒說,做妖主還得把命豁出去。”


    “妖血,我一點兒傷都沒受。”涼月不得不撒謊,她怕瘋爹會不自量力和花釀還有玄暉起衝突,受傷的隻會是瘋爹。


    “哼……你真當你爹,啥也不是?”


    顧懷酒把衣裳疊好,放在膝上,突然信誓旦旦地說:“這個妖主,我們不房了,花釀和那個妖判,哪個不比你本事大,妖界的事兒,讓他們自己解決去。你爹我堂堂一國攝政王,自己閨女還是有能力護好的。”


    涼月看著瘋爹眼睛有點紅,又死死攥著那件血衣,連忙坐起來,拉住瘋爹的胳膊,忙道:“瘋爹,你看看我,我是你女兒,你千萬別發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受傷,再也不會暈,再也不會惹你急火攻心,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涼月不知道,顧懷酒已經瘋了一大通。


    “你瘋了,就再沒有人能庇佑我了!”


    涼月哽了喉,顧懷酒這才逐漸平靜下來,眼睛也清明下來。


    涼月不敢撒手,想起之前他提著劍在王府裏像個幽靈似的見人就要殺,還力大無窮,半曲和十幾個侍衛費了好些功夫才控製住它,最後涼月無奈找來了花釀施法,才把瘋爹的理智找迴來。


    現在可是在行宮裏,若是在小皇帝麵前發了瘋,提著劍到處狂揮亂舞,必定要遭人詆毀,甚至釀成大禍!


    他們不可能有再被流放一次的機會,要麽贏,要麽死。


    “爹爹,我是誰?”


    涼月扳過顧懷酒的臉,霧蒙蒙的眼睛緊盯著顧懷酒。


    顧懷酒摟住女兒:“我顧懷酒的女兒,長得就是好看。”


    涼月攀住瘋爹的肩頭,委屈地把一顆小心髒揣好,才說:“爹爹,我餓了。”


    “這個妖主,咱再當了。”


    “嗯,好,遵命!”


    涼月連應了三聲,才把這篇兒翻過去。


    可是,這妖主可不是你想辭職就能辭得了的。且不說她是三萬年才出一個的妖主,就衝著放出花釀那時候在火海裏對他們父女倆的救命之恩這一點,涼月就開不了這個口。


    作為王爺的女兒,特別是攝政王的女兒,肚子裏沒點兒墨水在京中是混不下去的,琴棋書畫是高門貴女的必修課,即便涼月再拿年齡搪塞,她也得懶驢上套,給瘋爹掙點麵子迴來。


    瑞王事務忙,顧不上涼月的時候,涼月便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可是到了碧水湖行宮,瘋爹又一次被花釀先斬後奏在他眼皮子底下搶了涼月一次,瘋爹都恨不得把涼月栓在褲腰帶上,他到哪兒就把涼月帶到哪兒。


    瘋爹看奏章,涼月習字讀書,一天下來手都酸了,這比和花釀學畫符咒還鬧心呢。


    不過比涼月更鬧心的,坐在涼月對麵兒的小皇帝是也,鬧心扒拉地就跟經曆了高考似的。


    考官是瘋爹,考題正是這些奏章。


    其實涼月覺得瘋爹完全沒必要問小皇帝的意見,攝政王不就是幹涉朝政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嗎?何不壞人做到底呢?


    世人都以為你是壞人時,即使你做的是好事,哪怕眾人當場見證,也會詬病於你,說你笑裏藏刀、別有用心。


    既如此,惡名我背,壞事我做,合你們的心意,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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