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紋絲未動,瘋王顧懷酒的腳趾頭腫了。


    一同入府的,除了太醫,還有作為攔路虎存在的白家軍的統帥,白孤雲。


    早知道弟弟所作所為的白孤雲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哎呀!洞庭這小子!真是胡鬧!我說他怎麽才班師迴朝連加家都不迴就沒影兒了,原是還把當年那事兒記在心上呢!”


    然後白孤雲又衝著顧懷酒一頓推諉責任:“微臣管教不嚴,迴去微臣定要重重罰他!王爺您消消氣兒,洞庭他年少無知,隻一心記得王爺當年的話,我白家軍凱旋之日就是王爺之女出嫁之時,哈哈哈,孩子也是太不懂事兒了。誰能想到才五年,咱們就拿下西川了呢!哈哈哈……”


    白家是功臣!為淩國保家衛國,剛剛班師迴朝!此刻本王得把他當祖宗供著!


    顧懷酒在心裏對自己如是說。可他忍不住啊!他手癢,刀也癢!


    可是不行啊!他已經答應了自家閨女,家裏不見血了!


    忍!忍!忍!


    顧懷酒冷眼瞪了白孤雲一眼,忍住把人腦袋擰下來的想法,同時忍住腳趾頭的麻痛感,努力做到皮笑肉不笑。


    然而一張口,味兒又變了!


    “輔仁啊……”


    輔仁是白孤雲的字。


    “你記性好,應該記得本王,是個瘋子吧?”


    話音落下,顧懷酒隨身配劍已經出了鞘,他又對笑聲戛然而止的白孤雲故意挑了挑眉毛:“你家那小兔崽子,腿腳如何?”


    不待白孤雲拉顧懷酒一把,他已經朝著內宅而去,一路氣衝衝連輕功都用上了。


    “王爺!王爺息怒啊!”


    白孤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全淩國的人都知道,他怎麽忘了,瑞王顧懷酒,殺人從來不看心情,指誰就是誰,人稱“瘋王”啊!而這個瘋子最在意的,偏偏就是這個獨女啊!


    “闖禍了!”


    白孤雲腿腳不敢停,連忙追了過去。


    顧涼月住的玉笙苑,此刻已經亂成了一鍋沸水,花釀剛才把門栓帶上了,桃核兒進不去,郎中也進不去,白洞庭抬腳斟酌了兩下,也沒敢踹。


    “郡主,咱不慪氣,身子要緊,郎中都到了,王爺也快迴來了,您就開開門吧?乖,小祖宗!”


    白洞庭也躬身衝著屋內人賠禮:“是末將魯莽了,原本隻是……隻是逗姑娘玩兒的,沒當真!”


    白洞庭又覺得這話說的不對勁兒,攝政王的閨女是你說逗著玩就能逗著玩的嗎?


    他又改口道:“我是想當真,但沒想到姑娘也當了真……”


    眾人在外叭叭地勸裏麵的人開門,卻不知涼月此刻已經真暈過去了。


    顧懷酒執劍衝了院內,本來是真的要砍那個小鬼頭的,可看到眾人都被擋在了門外,隻聽到外麵的人勸,卻又聽不到裏麵的罵聲,登時頓了足,眼底血紅瞬間撤下大半,這可不是自家閨女的風格!


    這時候白孤雲也趕來了,衝到弟弟麵前,用身子把人先擋住。他先是衝著白洞庭腦袋錘了兩下,真使勁兒假使勁兒隻有他自己知道,再說白洞庭還戴著頭盔呢,砸得越狠,自己的手越疼不是?


    “臭小子!才迴京,就胡鬧什麽!還不快過去給王爺賠禮!”


    白洞庭捂著腦袋,小聲衝著他哥抱怨了句:“哥,不是你叫我來……”


    顧懷酒又掃了白家兄弟倆兩記白眼兒。


    白孤雲又捶了兩下:“來什麽來!我叫你把我在西川尋來的好寶貝給王爺送來,供王爺把玩,順便與小郡主敘敘舊,誰叫你!”


    “白輔仁!”


    顧懷酒早就看出來這兩人兒的貓膩兒,他說怎麽這個五大三粗的武夫棋藝差的令人吐血還好意思要和他下棋,還找來小皇帝當裁判,調虎離山是吧?小皇帝也摻和了是吧?


    顧懷酒連喘了五息,才把灌到頭頂的火氣壓下去。


    “沒什麽事兒,就帶著八大箱迴去吧!今兒這事兒,畢竟是當年承諾在先,不過本王記得當年你好像苦大仇深一百個不樂意來著?”


    被點到的白孤雲連忙拉著弟弟作揖行禮:“那都是沒有的事兒,王爺千金,誰娶誰合適……”


    白洞庭懟了下兄長,用詞不當了啊!


    顧懷酒懶得聽他推諉辯解:“出去!”


    白孤雲提著自家弟弟就跑,迴頭衝著瘋王喊了句:“薄禮!你好好收著!”


    瘋王咬著後槽牙,誰稀罕!


    然後顧懷酒就提著劍到了門口,扒開敲門的一應人等,手腕蓄了力,照著門縫兒就一劍劈了下去。


    門栓斷了,門也開了,顧懷酒踹開了門,還不待一直戰戰兢兢跟在後麵的太醫進去,顧懷酒已經把門關上了,叫外麵的人又碰了一臉灰。


    進了屋,顧懷酒登時舉劍刺向了坐在床頭的某個黑影兒。


    “果然是你!”


    顧懷酒咬牙切齒,劍氣被一股靈力輕易擋下,他手裏的劍也落了地。


    玄暉把手指從小孩兒臉頰處拿開,收斂了眼裏的情緒,緩緩起身,漫不經心地道:“你最好安靜一點,她還沒醒。”


    顧懷酒推來玄暉,把女兒檢查了遍,確認沒有傷痕這才鬆了口氣,轉而衝著玄暉一掌劈過去:“都是你們!害得她如此。”


    玄暉一向刻薄,遇到瘋子就更沒有好脾氣了,他輕易就躲過了顧懷酒的攻擊,隻一招就卸了顧懷酒的劍,他冷言嘲諷道:“王爺何出此言啊!害她如此的,明明是你!”


    顧懷酒一拳要打在玄暉臉上,玄暉卻在他拳頭揮出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嗤!”


    撲了空不好受,可真正叫顧懷酒難受的,是他不僅不能改變什麽,還要幫這些妖,保守秘密。


    想到這兒,顧懷酒的雙眼又有一瞬間的紅,腦袋也不清醒起來,可他立刻握拳,把自己的理智拽了迴來。


    他不能瘋,涼月還沒醒……


    “妖判,玄暉……總有一日,我會把我的女兒搶迴來。”


    涼月不願意做病秧子,所以她每次暈過去的時候,她都努力告誡自己,要快點醒過來,她要節約有限的時間,做更多的事,彌補自己上一世的遺憾。


    今日明明沒受什麽傷,可他今日卻好似睡了很久,久到自己竟然夢到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上的事情。那時,她還是顧星辰。


    “啊!”


    顧星辰來到這個世界,聽見得第一個聲音便是這夾著哭腔的痛唿。


    顧星辰睜開了眼,恰好一道寒光閃過,緊接著,一抹鮮紅的色彩噴薄了出來,還濺到了顧星辰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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