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楊爾慈,對方和他一樣正在盯著那黑霧,隻是她的身體完全直立,以至身後的鍾益柔倒在地上也不自知。 黑暗中,楊爾慈直視著的瞳孔仿佛在發光。 不止是他,對麵的吳悠也是如此,他躺在地上,散發著微光的雙眼一直追隨那團巨大的黑霧,失去了自我意識。 “不對,不要看它!”安無咎轉過臉去看沈惕。 黑暗中,那雙藍綠色的眼睛隻望著自。 “你也不要看……”安無咎略有遲鈍地未盡的話。 心跳得快。 “好。”沈惕應了他的話,低頭打開遊戲麵板,兌換一把重機·槍,幹脆利落的上好膛。 答應得好好的,但他拿起那杆槍,瞄準了在工廠裏四處撞擊和飛彈的黑霧,猛烈開火。 火光如同閃爍的星,短暫熱烈地點燃了黑暗。 安無咎看向沈惕的側臉。 完全不受控的家夥。 他在心中罵完一句,也取下自後背的槍,和這團未知又無法直視的黑霧抵抗。 瞄準黑霧的時候,安無咎明顯能感覺到自身體裏巨大的衝擊,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地彼此衝撞,無法控製,他的手和肩都在抖。 但身體裏,又湧一種全新的強大力量,似乎在鎮壓這些無法抑製的瘋狂。 一聲巨響。安無咎一槍擊中黑霧的最中心,配合沈惕的連發火力,那黑霧一樣的生物爆發哀鳴的嘶吼,落到了地上。 黑霧消弭。 這樣就結束了嗎? 安無咎放下手裏的槍,差一點被奪去意誌力的體驗令他如溺水後重獲心生。 可他側過臉望向沈惕,身後的天堂之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淡淡的銀光,他絲毫沒有變化,既不受自控製,也不受這未知黑霧的脅迫。 “剛剛發生什麽了……”吳悠醒過來,伸手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南杉。 安無咎正要話,可下一秒,那個嘯叫聲再次現,他發現工廠的上方再次聚集一整片詭譎的未知黑霧。 “不要看它!” 這一次明明重來了,可安無咎依舊錯失最佳的告知機。黑霧直接衝向吳悠,在歇斯底裏的嘶吼中襲擊,又離去,吳悠的雙眼發微光,呆滯地追隨黑霧離去的方向。 他再次被控製。 這黑霧如同一顆巨大的彈性球,在這個工廠裏四處亂竄,觸到一麵牆壁,再反彈到地麵,或是天花板,淩亂沒有任何章法。 沈惕和安無咎一次又一次地將命中、射擊、令消弭。 可下一秒,彌散的黑霧又重新聚集,再一次朝他的夥伴襲擊。 在黑暗中周複始,在悲鳴中生生不息。 他陷入循環之中。 第32次,安無咎在黑霧重新聚攏的第一時間就告訴他不要看,可沒有用,一旦被黑霧籠罩,就一被控製心智。 蘇醒的喬希剛清明片刻,就被黑霧籠罩,巨大的嘯叫聲將他包裹,但某個瞬間,他意識到什麽,是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告訴安無咎。 “這個黑色的霧!它嘶吼的語言,和外麵的怪物是同源的!我、我是學語言學的!無咎,我……” 沒能完,黑霧離開,喬希的雙眼如月光石般散發微光。 第37次循環。 “不對。”安無咎疲憊的雙手鬆開,槍應聲落在地上。 他看向唯一的同伴,笑了起來。白色的微光落在他臉上,沈惕將他美麗透著點瘋狂的笑看得分明。 他:“我不想殺了。” “它不該死,對吧?”第49章 自由離去 你對我很好奇嗎? 安咎說“不想殺了”的時候, 語氣裏透著一股慵懶的厭煩感。 槍應聲落下,黑霧依舊縈繞,空氣中漸漸湧起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黑暗中翻滾,氣味大約是來自於團不斷被“殺死”的黑霧。 繼續鬥下去, 要麽被徹底控製, 要麽喪失最的體力。 可次選擇不殺下去,也就意味著剩下的人要繼續失去意誌,被團黑霧控製心智。 安咎一直以為需要除掉它才可以通過關卡, 但喬希的一句話讓他不禁產生某種猜想。 門外的嘯叫,門內的嘶鳴, 是同源的語言。 或許遊戲規則並不是。 或許他們隻是被危險所誤導了。 “外麵的那些怪物,你全殺了?”安咎麵對著天堂之門, 沒有看他。 “差不多, ”沈惕說簡略而冷靜,仿佛殺戮對他而言也不過是一件足掛齒的小事, “總之它們沒有繼續裂生的能力了。” 安咎感到奇怪, 但他沒有揪住一點繼續追問,而是提出另一個問題。 “那他們現哪兒?消失了?” 沈惕低著頭, 摸了摸還發熱的槍口,“就外麵。” 眼前的黑霧仍舊不斷地個封閉的壞境內四處衝撞、淒鳴,空氣中的血腥氣越來越重。盡管它形散不可捉摸,但它的撞擊似乎並非完全毫章法。黑霧瘋狂地撞擊著幾乎每一個“待產蜂巢”,像是某種掙紮。 安咎聽, 環視座工廠。 而他的心中所想被沈惕直接說了出來。 “你找工廠裏的代孕女吧?” 安咎時候才側過臉去看他。黑影時不時會出現他們的頭頂,烏雲一籠罩某個瞬,忽明忽暗的微光照亮沈惕的臉, 那雙眼透著一種不具名的神。 沈惕緩慢地活動了一下脖子,漫不經心道,“我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個工廠並沒有所謂的‘產品源’,裏空蕩蕩的,或許真的是像那個訂貨的房裏到的信息說的,裏供貨不足。” “你猜錯了,斷電前是有的。” 安咎看到過,盡管當時他的視線聚集鍾益柔的身上。 沈惕抬了抬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們斷電的瞬,集體消失了。” 安咎抬起頭,望片刻未停的那黑霧,它就不疲倦地嘶吼,不疲倦地四處碰撞。 而時不時穿透安咎與沈惕的身體。因為他們是最個沒能被它迷惑的人,也是最的目標。 他的視線漸漸下移,落到那扇他從外進入,卻不曾從內觀察的工廠大門。個時候,安咎才發現,扇門的內部竟繪有圖案。 是一個金絲鳥籠。 團霧房子裏撞來撞去,怎麽偏偏就碰不到門呢。 縈繞著腥氣的霧氣退散開來,沈惕望著安咎的臉,見他的嘴角漸漸地浮現出一絲微妙的笑意。 “那扇門還能打開嗎?”他的下巴略微朝著方才沈惕來的方點了點。 “完全鎖死了。”沈惕迴答,“關上之我特意確認過。” 安咎似乎是不確信,拾起地上的槍,對準大門狠狠開了好幾槍。 紋絲不動,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他打開麵板收起槍,身是散發著神光輝的天堂之門,卻隻身走了那扇緊閉的工廠大門。 幾步之,他轉過身來,倒著往,那雙深淵一般的眼睛望著此刻正位於天花板一角的黑霧,微笑著,對它攤開雙臂。 “來啊,你不是想要我們都看著你嗎?” 安咎挑了挑眉,“想報仇,是吧?” “那就快一點。”他一副等待受死的表情,雙手插進褲子口袋裏,重複著那些話,像是不斷地給團霧施加壓力與暗示,“快來,來控製我。” 下一秒,團聚空中的黑霧竟真的如他所願,朝他俯衝而來。 就命中目標的前一刻,安咎躲閃開來。 歪了歪頭,對黑霧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不好意思,沒有擊中。” 安咎將袖子擼上去,卷了卷,露出蒼的小臂。他像是鼓勵自己球員的教練那,對著黑霧拍手,“快來,你不是能控製人嗎?控製我啊。” 原本的循環獵殺變一對一式鬥牛。 沈惕盯著安咎的雙眼,盡管他仍尋釁,可那雙眼睛不時便會出現旋渦狀的光點,一如方才被控製心智的他們。 但安咎的瞳孔之中,那光點不斷地出現,不斷地被壓製下來。 他和控製他的力量纏鬥,所以變越發瘋狂和不可控。 而那黑霧也因安咎的言語攻擊愈發膨大,一點點滋養和擴散開來。 “不想複仇了嗎?”安咎躲閃開黑霧的全部攻擊,可因為長時直視,一股極端的怒火與悲傷像海水一將他浸沒,試圖傾覆他全部的理智,大腦同黑霧一起發出可怖的尖叫與悲鳴。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瞳孔裏的光漩並未消散。 “想控製我……是因為你們的一生都為人所困,對嗎?” “是因為貧窮?長期以來對你們理所當的物化?還是商品拜物教。” 晦暗令安咎分辨不明,極度激憤的黑霧襲來,他來不及完全躲開,被擊中一隻手臂。 手臂完全法動彈,但他還笑,赤.裸的疼痛幾乎將他的身體分裂開來,某個瞬,他的眼前閃過一些並不屬於自己的視角。 視野似乎被淚模糊,但並非是他的眼淚,能看到的隻有一塊透明艙頂和許多隻機械臂,一把尖刀剖開身體,取出其中最有價值的東西。 掏空,完全掏空。 一針一針縫合,粉飾商品化的真。 “你們中的許多人,被甚至為此付出了生命,死了手術台上。你們完整的鮮活的生命被簡單地視作是一件可供販賣的商品,像牲畜一活著,一次一次地生產,創造價值,可你們十月懷胎孕育出來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有更好的未來。” “他們是可以被隨意挑揀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