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之外,宗帥目光凝視上方,臉上掛著柔和笑意,身體筆直。


    他大笑三聲,目光中帶著絲絲寒氣,“樹大招風的道理,我明白,你們隱門要與修煉界立威,我依然也明白。”


    “不過,當別人宗門的附庸……”宗帥身體緩緩上升。


    “我天道盟上下,倒是願意試試隱門的力量!”


    他身體漂浮半空中,隻見有些搖晃,事實上,傳功之後隻剩下築基修為的他,即便隻是踏空而行,也已經很難了。


    不過他長衫飄落,自帶一種灑掃之意,和應天宗的常寧對視,常寧臉色瞬間變了。


    本來以為對方剛剛說的一番話便是向他低頭,沒想到卻是先禮後兵,他抬目微愣,緊接著眼中寒意不可遏製。


    “哼……區區築基修士,如此驕狂,那就別怪我出手狠辣了!”


    說罷,身體靈氣鼓蕩,應天宗是上古流傳下來的門派之一,其中靈法功技不必多說,大吼一聲,手中一道長刀出現。


    宗帥氣勢偏弱,卻也屹立不倒,眸光一鎖,手臂懸在空中。


    隨後,一道白鐵長劍不疾不徐的一點一點出現,劍長六尺,劍身寒光凜冽。


    不知何時,天道盟中,青山之上,一道又一道人影出現,他們看著高空中發生的事情,眼中神色,各不相同!


    但,他們都知道,眼前之人,是天道盟百年以來或許的最強敵人,而與之對抗的,是天道盟盟主,宗帥。


    一道人影緩緩落在他們身後,他們隻是愣了一下,莫子情沒有理會他們,抬頭看向天空。


    宗帥自己就知道,他也知道,這一戰的結果,在這之前,他們便已經明白。


    一股狂風掠過,靈氣護罩擋在了神秀山周圍,眾人靜靜地看著,一道白光仿佛劃破天地,宗帥出手,寒光一瞬間照徹整片天空,


    隨後,無邊的劍幕織成一道光華,天地仿佛被包裹住,而在那無邊劍幕之上,踏著一個人。


    宗帥衣袍無風自動,一道鋒利長劍,攜帶龐大劍幕,向常寧衝過去。


    “這一招……是什麽?”


    “從沒有見盟主用出來過……”


    二長老在一個角落裏,他的麵容上帶著一股悲涼之意!


    他和宗帥當年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自然過對方的巔峰時刻,他想起當年宗帥一人一劍,獨自斬殺數外域強者。


    那時候是何等的風光,仗劍天涯,即使天道盟衰落到如今,隻要有宗帥和長辭兩人在,天道盟,便依舊是化國第一宗!


    而如今……長辭如木頭人一樣,而承載著天道盟意誌的宗帥,卻如一隻老驥一般,此刻挺拔在半空中的身影,或許就是他最後的倔強。


    這一戰的結果,他們都知道,以至於宗帥血花飄散天空之時,二長老眼角濕潤一下,心頭狠狠地一次觸動後,便接受了這個事實。


    宗帥看了一眼插在肩頭的那柄長刀,颯然一笑。


    身體不停的晃動著,他蹲在地上,將長刀拔了出來,一瞬間血水沿著肩膀落下,他卻仿佛沒有看到,


    用衣袍將刀身上的血液拭去,他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來一塊木牌一樣的東西。


    他盯著木牌看了許久,低聲喃喃道。


    “這片天地,今後如何,我不知!”


    “化國上下,今後如何,我不知!”


    “天道盟上下,今後如何,我不知……”


    “如果新時代的到來,注定要一些人去獻祭迎接的話,我宗帥,願意一看。”


    “天道盟今後百年,依舊屹立於天地之中!”


    宗帥轉過頭,看向山上那邊,一道目光隔著許多距離對視在一起,隨後,莫子情一步一步走下來,速度卻奇快無比!


    天空中,常寧手中無方物,他的長刀穿在宗帥肩頭,掉落地麵,哈哈哈大小,嘲諷說道。


    “天道盟……不過如此!”


    莫子情來到宗帥身邊,兩個男人隔空對視,莫子情感覺自己靈魂一陣顫栗。


    他從宗帥眼中,看到了太多東西,不舍或者眷戀……但更多的,確實一種意誌。


    自從傳功之後,宗帥半數頭發蒼白,如今模樣看起來老了許多,忽然,莫子情一愣,他的目光,落在了用帥的手中。


    木牌上,刻著一個古怪的圖案,仿佛雄鷹展翅,又好像弓出滿月。


    這,是傳承,天道盟之主的信物,兩人相視一笑,宗帥的力量用盡了,最後一刻,口中喃喃一聲。


    “謝謝!”


    隨後,他咧開嘴,臉上表情便再也沒有動彈。隻有木然眼睛中,好像還殘留著一絲之前的希望。


    莫子情默然,起身,衝宗帥身體鞠了三個躬,隨後,一把靈火,將宗帥身體燒滅。


    沉默,天道盟上下,隻剩下沉默,不知何時,一道聲音弱弱的問了一句,“盟主死了嗎?”


    沒有人迴答!


    莫子情盯著手中的木牌,許久,許久,上麵除了那一道印記之外,還有無數道密密麻麻的刻痕,莫子情抽出刀,靈氣運轉,一劃手,一道刻痕出現在木牌上麵。


    他緩緩起身,將手中木牌,舉到頭頂,繼續轉身,看向了身後天道盟眾人,


    二長老眯著的眼睛睜開了,不論如何,這是他們所有人的選擇。


    他幹巴巴的手微微一抖,忽然覺得有些心潮澎湃,他感覺,自己像是親眼見證了一個時代的結束,和另一個時代的開啟。


    咽了一口唾沫,二長老緩緩踏出一步,隨後手臂輕輕一抬。


    “恭送盟主!”


    所有弟子,一瞬間熱淚盈眶,同時躬身。


    “恭送盟主!”


    不知道什麽時候,神秀山最高處,一個老人盤膝而坐,看著下方,怔怔發神。


    大長老麵色不變,若是仔細看的時候,便會發現他眼中隱隱有極小的淚花閃爍。


    宗帥是他一手看著長大的,如今,宗帥逝,他的心中,有一些悲涼。


    若說修煉界最殘酷的是什麽,若是百年前,他會說是陰謀奪殺,是心狠手辣,而如今,他隻會歎一口氣。


    修煉界真正的殘酷在於,你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必須要丟掉一些東西。


    比如,白發人,送黑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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