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話說完,王弗抱著長輩出去了,富察文茵和吳詩虞卻一動不動,兩人對視一眼,富察文茵道:“王妃娘娘,我們昨日收到了一些……過於貴重的禮,不知該如何是好,故而臨時登記造冊,特意拿來給王妃過目。”


    話音剛落,兩人各自遞過來一份單子,上麵的東西加起來抵得上整個西原半年的賦稅


    李湘看著這兩張單子,仿佛看見了自己方才看見的那些個玉如意和紅瑪瑙,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巧了,我也收到了……”頓了頓,李湘斟酌了一下用詞,“也是一些貴重的東西,跟我從前見過的一些東西差不多,但是,好像並不像是他們能拿出來的。”


    三個人麵麵相覷,末了,吳詩虞掙紮道:“那……要不要給殿下過目?”


    “要。我這邊還沒造冊完,待會兒會去跟殿下說的,你們……跟我一起罷。”如果隻是羨仙院收到了,李湘差春雨她們過去說明白了就好了,可是,還有其他人的,說到底,這種大事情還不是丫鬟能轉達。


    富察文茵:“聽憑王妃吩咐。”


    吳詩虞:“聽憑王妃娘娘吩咐……”


    剛好踩著最後一句話進門的慕容瑾硬生生停在門口,一邊看著準備報信的立夏,一邊再聽一迴牆角。


    立夏梗著脖子,整個羨仙院裏,最怵慕容瑾的就是立夏,哪怕是外麵灑掃的黃鸝都沒這麽怕慕容瑾,現在立夏漲紅了臉,也沒辦法跟上次李湘被抓包被聽牆角時那樣了,隻能憋著一口氣,想哭又不敢,靠著柱子一動不動。


    而富察文茵和吳詩虞帶來的丫鬟一臉詫異的站在旁邊,一聲不敢吭。


    而屋裏,這迴顯然不是壞話,隻聽見李湘說:“他們不會無緣無故送這些東西來的,商賈之家走南闖北多年,總有識貨的人在,送錯了的可能幾乎不存在,更何況是這麽多人都同時送錯了。”


    “說不定是他們事先商量過正常送的,而這些東西,說不好還有其他用意。本來王府喬遷送禮送到女眷手裏就不太對了,更何況還一送就是三份,更有蹊蹺。先造冊登記總不會錯,等我這邊登記好了,咱們再去見殿下,屆時再論這些東西收不收怎麽收。”


    富察文茵和吳詩虞齊齊點頭。


    慕容瑾抬手敲了敲門。


    吳詩虞離得近,看了眼李湘,後者點了點頭,她過去開門。


    誰知道一開門,吳詩虞就呆住了,匆匆忙忙躬身行禮,“婢妾見過殿下!”


    門裏的兩個人聞言一愣,也紛紛行禮。


    隨著一句“免禮”,慕容瑾三兩步進了門,恰好看見富察文茵扶著李湘起來,而八個月身孕的李湘,看起來行動是真的笨重,關鍵是,終於是能看出來臃腫了。


    猛地心頭一跳,慕容瑾感覺不太好。


    而聊到一半就突然迎來了待會兒要去拜見的人,自然不會舍近求遠,關鍵是,李湘不覺得自己臉上有什麽東西,所以說,慕容瑾到底在看什麽?


    孕期浮腫不是很正常的事?他沒生過還沒見過貴妃懷九公主?沒見過也行,周拾最近又開始給她診脈了,他還沒聽周拾說過?


    還是說,這時候了,終於覺得不應該了?


    李湘被看得煩躁到不行,把方才富察文茵和吳詩虞遞給她看的單子推到慕容瑾麵前。


    “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既然殿下都來了,這事兒合該跟殿下說的。喏,你們自己說罷。”李湘點了點單子,收迴了手,捧著杯子,不打算再說話。


    富察文茵和吳詩虞又對視一眼,咽了咽唾沫,小心敘述了一遍,然後,靜靜等著迴應。


    誰知道,在她們眼裏怎麽看都不正常的禮品單子,怎麽看都像是另有圖謀的禮,到了慕容瑾那兒,就是輕飄飄的一句:“安心收著罷,都是些小玩意兒,喜歡就自己留著,不喜歡就送人,實在不喜歡,當了也行。”


    三人齊齊轉頭看了眼慕容瑾,富察文茵和吳詩虞又很快低下頭,李湘默默喝了口水,明白了。


    很好,又是慕容瑾的傑作。


    隻是,李湘有點兒好奇,這人是怎麽讓人蠢兮兮送了價值連城的東西來還落不著好的。


    驀然想起那被免除的十年賦稅和需要襄七王府印章的文書,李湘攥緊了杯子,要是她,鐵定不送避毒筷,要送就送一本仿製名家的孤本,摸了毒的那種。


    這些個鄉紳也是真的不容易,貪歸貪,毒歸毒,為富不仁也是真的為富不仁,但是,隻先答應給他們免賦稅又上書請奏且成功給整個西原的人都免十年賦稅,轉頭還要去查人家手續全不全,最後,最後還不知道怎麽搞的,讓人家行賄都送到側妃那兒了,結果這人一張嘴就是“安心收著”……


    李湘真覺得自己要是那些鄉紳,早晚得被氣死,說不定在被繩之以法之前就被活活氣死了。


    再想那些加起來差不多能買一座城的行賄禮,李湘著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還能忍著卻不肯跟慕容瑾撕破臉。


    要知道,現如今的西原,靠卓越的地理位置占據商貿市場的西原,沒有這些商賈,那是絕對沒辦法恢複到之前的,別說十年賦稅了,要想恢複元氣,按今年這個局勢,起碼得二十年。


    如果李湘沒估計錯,國庫應該要空了……


    等等……


    李湘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慕容瑾當初去北地之後,見到李湘之後,卻說他有正經事兒要做,與李湘無關的正經事。


    那時候,西原就已經不太正常了,一旦確定是疫病,那國庫見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故而慕容瑾去北地,真的不是找她,而是……


    而是為了閻將軍,那個大晏為數不多有兵權的閻將軍,如果有戰事,最能帶兵打仗的那個閻將軍……


    所以說……


    慕容瑾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西原的情況的,到底有多早……


    這場疫病三兩個月就痊愈了,到底是因為年初的經驗在,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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