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唿吸突然粗重了一瞬,接著便狼狽的別過了頭去。 而剩下的兩個學生同樣難掩臉上的表情。 他們同樣也是澀穀事件的親曆者,同樣眼睜睜的看著五條悟將瑛司老師從那片廢墟裏抱了出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實在沒有辦法就這麽看著瑛司老師一個人離開。 ……最起碼,最起碼要將他送到目的地,然後等到他處理好了一切後,再將他接迴高專。 五條悟卻隻是看著他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他大致猜到了柊瑛司究竟要去哪裏。 這裏,離警視廳很近。 這樣想著,他迴頭看向了幾個學生,“這可是你們要求的。” - 柊瑛司一開始幾乎是奔跑著往警視廳的方向前進。 從甜品店出來後,天色已經完全的暗了下來。 一月份的黑夜就是如此漫長。 滿打滿算,他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兩個半月了,他幾乎是克製不住自己此刻的雀躍。 在路上,他嚐試著凝聚了查克拉,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現在可以隨意的使用查克拉了。 而他的係統……係統應該是在的吧?柊瑛司早就習慣了與他搭檔的係統如此沉默寡言。 畢竟,如果他不在心中唿喚自家係統,係統根本就聽不到他的心音。這樣想著,柊瑛司試探著在心中喊了一聲係統。 「所謂主角,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下一秒,他就聽到了係統熟悉的聲音,而它的出現讓柊瑛司稍稍鬆了口氣,係統並沒有離開。 「你即世界的中心。」係統維持著一貫冷淡的態度這樣迴答道。 可這個答案卻讓柊瑛司感到了不小的衝擊,他甚至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描述。要知道他可是兢兢業業當了工具人這麽久!突然一下子轉變什麽的…… 可思及此,他又覺得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他隻需要像往常一樣生活就好了,無論是主角還是工具人,似乎……也沒什麽明顯的差別,因為他的內核早已固定了,重要的永遠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行為與選擇,而不是所謂的稱謂。 這樣想著,柊瑛司的心情豁然開朗,他又變得輕鬆起來。 想了想,他又問道:「之前……我臨死之前的幻境,是係統你做的吧?」 他又想到了那扇光門,與那扇光門之後的小鳴人與小佐助。在那個時候,他早就精神渙散了,更別說看到這樣逼真的幻境。係統同樣還在他即將力竭之前為他注入的生命能量,讓他不會再像忍者世界一樣隻能帶著遺憾離開。 想到了自己這位永遠冷冰冰卻在關鍵時刻給予他幫助的同班,柊瑛司忍不住抿唇笑了起來。 如他所料,係統並沒有迴答他的疑問。而他早已習慣了對麵這副冰冷的做派。 可突然,他又聽到了係統的聲音。 「那隻是一份微不足道的禮物。」 柊瑛司再也克製不住臉上的笑意,「謝謝你的一路陪伴,今後也請多指教了。」 - 柊瑛司抵達了警視廳的門口。這個時間點正好是下班的時間,他看到不斷有人從警視廳的辦公樓裏離開。 想到了自己目前的身份,柊瑛司有些慌張的站在了一處暗巷之中。 他的心髒跳的飛快,他開始思考起來一會兒究竟該如何對陣平他們解釋自己的情況。 他不能這樣貿然的走進去,要是在這個時候就驚動了上層那可就麻煩了。老實說,他並不是很想迴警視廳,因為公安的身份限製了他太多。 他今後的目標非常明確,在這一路上他已經計劃好了接下來的行程。 他要去異能特務科找太宰治,他要去港口黑手黨,去給森鷗外送份不成敬意的“小禮物”,他要找到藏在這個世界上的「書」,或許,他不但能利用這本「書」去往平行世界,甚至還能迴到忍者世界。 光是這麽一想,柊瑛司就覺得自己充滿了幹勁。在見到了自己的三名學生後,他覺得自己心中那份麵對故人們的忐忑與緊張已經消散了許多。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可以執行上述的計劃了。 至於他的身份問題,隻能拜托悟來幫忙了。 這樣想著,柊瑛司深唿了一口氣,然後在鍵盤上輸入了鬆田陣平的手機號。 - 萩原研二幾番猶豫,最終還是沒有敲響鬆田陣平辦公室的木門。 其他人早就走光了,隻剩下鬆田陣平一人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專注的對著電腦屏幕。 在他手邊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副墨鏡。那是瑛司送給他的禮物。 透過大開著的辦公室大門,萩原研二在想要歎氣的同時,又感覺到了心中傳來的一陣痛楚。 他也不知道,鬆田陣平究竟是在折磨他自己,還是在懷念那個故人。或許兩者都有。 可每當萩原研二看到那副墨鏡,又看到鬆田陣平這種拚命工作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要移開視線。 隻是這麽看一眼,他就已經有些受不了了。 同時浮現在他腦海的,是前不久他與鬆田陣平的一次談話。 沒有人主動提及瑛司的事情,這似乎成為了兩人避而不談的雷區,可那一天,或許是情緒在心中積壓了太久,鬆田陣平終於沒能撐住,隻是兩杯酒灌下去,便像是喝醉了的人一般,坐在餐桌前像是喃喃自語般說:“……可我不知道,究竟該做些什麽才能不讓自己那麽痛苦。隻要閑下來——”說到這裏,他就沒有再說下去了。 可萩原研二默契的替他接上了後續的話。 ……隻要閑下來,就會不斷迴憶著過往的一切。 但很快,鬆田陣平臉上那脆弱的表情便消失了,他又變成了往日的模樣,直接越過了剛才的話題。 ……怎麽都變成了現在這樣?萩原研二從迴憶中抽離,看著鬆田陣平的背影重重歎了口氣。 可他沒辦法對陣平說,不如就向前看,不要再迴頭了。這種虛假的話,他根本說不出口。就連他也沒有辦法做到。 說到底,誰讓瑛司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留下了這樣深刻的印記,那根本就是讓人沒有辦法遺忘的家夥。 想到這裏,他又調轉了視線,看向了另一個方向,他知道,諸伏景光一定也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做著像鬆田陣平一樣的事情。 ……瑛司,你真得迴來看看這幾個家夥。他一人完全忙不過來,可真是拿他們沒轍了。 萩原研二知道,遠在另一邊臥底的降穀零可能會比兩人的狀態更糟,可他真的鞭長莫及了。 但是……總有他需要做的事情。這樣想著,萩原研二直接從另一處的辦公室裏將諸伏景光抓了出來,將人領到了鬆田陣平的辦公室裏。 “好了,小陣平,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聽我的,這個星期你們兩個加班的次數已經夠多了,今天就稍微提前點下你們的班吧。” 鬆田陣平敲擊鍵盤的手一頓,接著頭也不迴的說道:“……我還沒有處理完手上的事情。” 聽到了鬆田陣平的迴答,眼下有著不明顯青黑眼圈的諸伏景光也默默舉起了手,“我也是。” 萩原研二忍無可忍:“你也是什麽你也是!你們兩個都給我正常點啊!我可不想你們因為加班過度而出什麽事!” 鬆田陣平直到這時才轉過了身,他看著明顯有些生氣的萩原研二輕輕扯起了嘴角,“怎麽可能?就這種程度——” 就在這時,鬆田陣平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在看到了上麵的陌生號碼後,眉頭一蹙,接著便接了起來,“你好,這裏是鬆田。” 萩原研二沒辦法再對打電話的鬆田陣平說些什麽,於是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諸伏景光身上,他剛要嚴肅的開口讓他注意身體時,就聽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 隻見鬆田陣平單手撐著辦公桌的邊緣站在那裏,而他的身後則是因為他猛然起身的動作而被撞倒的辦公椅。 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先是一愣,接著臉上的表情就變了,他們的心髒齊齊開始加速,在經曆了澀穀事件後,他們本能的就會將一切往不好的方向去猜想。 因為最絕望的事情,他們已然經曆過了。 ……那現在,究竟又是什麽要發生了? 讓兩人心髒都沉入穀底的事情發生了,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鬆田陣平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而從他的側臉看去,他們都看到了鬆田陣平的眼眶倏地紅了。 “……你在哪裏!”鬆田陣平帶著明顯哽咽的聲音驟然響起,他的語氣非常焦急,還帶著一種無所適從的慌亂感。 然後,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萩原研二和諸伏景光就見鬆田陣平握著手機悶頭往辦公室外衝,他奔跑的速度像是在街上追犯人,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跑出去了老遠。 而這個時候萩原研二與諸伏景光都迴國了神,他們幾乎是同時拔腿就追。 跟著鬆田陣平,兩人的腦子都是懵的。他們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才會讓鬆田陣平如此失態。 可當萩原研二與諸伏景光一路追著鬆田陣平來到了警視廳不遠處的停車場後,他們終於明白了鬆田陣平如此失態的理由。 在昏暗的燈光下,在空曠的停車場內,站著一個同樣將手機貼在耳邊的淺發青年。 他就像他們記憶中一樣,就這樣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他的表情是如此真實,帶著濃濃的歉疚與不安,琥珀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又明亮,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們所在的方向。 “……我這是,在做夢嗎?”萩原研二怔怔的說道。他感覺自己因急速奔跑的大腦似乎由於缺氧的緣故而讓他陷入了幻覺。 可明明隻是這樣的場景,萩原研二眼前的場景卻驟然模糊了。 比他先一步到達的鬆田陣平直接撲上去將那人抱了個滿懷,他衝上去的速度完全沒有降下來,就硬生生的讓那個人往後退了兩步才得以穩住身形。於是,整個停車場便迴蕩起了鬆田陣平那哽咽的聲音,“怎麽迴事!到底是怎麽迴事啊!該死,你怎麽總是這樣!” 而站在萩原研二身邊的諸伏景光,在這時已經像一陣風一樣從他身邊刮了過去,等到萩原研二迴過神來後,他也跟著奔跑了過去。 場麵頓時變得一陣混亂,因為每個人都用最大的力氣擁抱著中間的那個人,停車場內是他們又哭又笑的聲音。 柊瑛司非常慶幸自己將地點選在了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否則這三個人可能就要顏麵無存了。 可當他笑著用力迴抱住鬆田陣平時,卻感覺到了自己的臉上傳來了一陣涼意。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 ……好的,這個地方也是為他自己挽迴了一分顏麵。 不知道過了多久,柊瑛司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了,他說:“……那個,我們還要維持這種姿勢嗎?” 他們四個人擠成一團,偶爾有行人路過,都會對他們這邊投來一個震驚的目光。 “……怎麽?你有什麽不滿嗎?”鬆田陣平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響了起來。 柊瑛司立刻就明白了。 ……大概是不像讓他看到這樣狼狽的一麵吧。 這樣想著,柊瑛司便又一次輕輕將手臂攀上了鬆田陣平的後背,安撫的拍了拍。 ……然後他就被抱的更緊了。 柊瑛司:“……” 又過了一會兒,一陣“咕嚕嚕”地詭異聲音響了起來,場麵頓時一陣寂靜,緊接著,幾個人再也維持不住眼下的姿勢,紛紛笑著鬆開了手。 隻留下鬆田陣平一個人氣急敗壞的看著他們三個,“……我隻是忘記吃午飯然後晚上還沒來得及吃東西!” 也是到了這一刻,他們才看清了對方此刻的狀態,每個人的鼻尖都是通紅的,在路燈的照射下,某些角度還可以看到四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