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說波本原本是想將亞力酒給囚禁起來嗎!  而且看他現在這副期待的模樣,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對方是不是屍體啊?!  於是,這個小房間內就這樣分成了三種人。一種是忙碌的技術人員,他們在來之前便感受到了琴酒這次與平日裏微妙不同的態度,他似乎對這次的叛徒極為看重,倘若抓不住人倒黴的就是他們;一種是表麵期待實則內心崩亂的降穀零;還有一種,便是一臉嚴肅看似盯梢實則腦內劇場竄飛幾萬裏的龍舌蘭。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便是降穀零最不希望出現的局麵——電話被接通了。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技術人員的電腦上出現了一連串的代碼,那代碼跳動的速度讓降穀零心驚,他灰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龍舌蘭手中的手機,那一刻,他簡直無法遏製住自己將手機從龍舌蘭手中搶奪的念頭。  眼看降穀零就要開口說話,技術人員瘋狂的對他搖頭,並將求助的視線投向了龍舌蘭,作為正式成員,龍舌蘭自然也知道當下最要緊的事情是什麽——拖延波本與亞力酒的通話時間,給技術人員更多的破譯時間。  龍舌蘭當即便將手機通話上的靜音鍵按了下去,他沒有給降穀零一絲反抗的空隙。  所幸,這樣的理論知識柊瑛司同樣明白,很快,降穀零便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柊瑛司的聲音:“說話。”  簡單而又冰冷的兩個字,卻是讓降穀零胸口的巨石瞬時卸下。  瑛司一定是發現了他這邊的異常。  “給你三秒鍾時間。”柊瑛司這樣說道。  “琴酒!”龍舌蘭求助似的詢問琴酒。  “把靜音關了。”琴酒說,“讓波本和他交流,記住,拖延時間。”  龍舌蘭連忙將取消了靜音狀態的手機遞還給了降穀零。  降穀零一邊斟酌著自己的言語,一邊繼續穩固自己此刻的劇本。  “……真稀奇,你居然會接我的電話。”  沒錯,他與瑛司的關係,都是他單方麵的。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絲輕笑,“知道我為什麽會接你的電話嗎,波本?”亞力酒清冷的聲線在電話那頭響起。  降穀零微微一愣,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緊接著,柊瑛司便宣布了答案:“琴酒也在聽電話吧?不是說期待著我被你抓到時的模樣嗎?”這一刻,他不再是亞力酒宇智波瑛司,而是徹底卸下了那層表象的偽裝,“老實說,我也挺好奇的,琴酒,我好奇你現在的表情。是不是像剛才那樣惱羞成怒?那時候的你模樣可真不錯,多露出來幾次吧,我還想看。”那含笑的尾音,就這樣迴蕩在房間中。  整個房間內鴉雀無聲,就連龍舌蘭都下意識的繃緊了身體,他已經無法想象電話那頭的琴酒是什麽表情了。  “我說你啊,給你打電話的人分明是我吧?你卻隻提到琴酒?”降穀零笑著開口道。  他知道瑛司是想要分走琴酒此時所有的注意力,可是這太冒險了。他這番話,已經足夠讓琴酒為了抓到他動用更多的人力物力了。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了兩秒,柊瑛司的聲音才繼續響起:“那你就等著吧,總有一天,我們還會見麵的。”  所以,一定要等我。  降穀零聽出了瑛司話中沒能直白傳遞過來的信息。  “我期待著。”降穀零幾乎是用盡了畢生的演技,才沒有將喉頭的顫音暴露在龍舌蘭的麵前。  說完,這通電話便被掛斷了。  技術人員顫顫巍巍的聲音響了起來:“……時間太短,沒能捕捉到信號源的方位。”  也就是這時,琴酒與龍沙蘭的通話也在此時被切斷了。  -  零沒事。柊瑛司加速的心跳因為確認了這個消息後開始逐漸平複。最後這一通電話,想必也能替零洗清大半懷疑,要說之前組織內誰與柊瑛司的交往最為密切?  那當然不是波本,而是琴酒。在他暴露之前的那段時間,琴酒的每次任務都會帶上他,如果單方麵想要與他取得聯係的零都會受到猜忌,那麽琴酒本人呢?他又憑什麽不被組織所懷疑?  隻要抓住這點,零的處境就不算太糟。  盡管知道此事危機四伏,但柊瑛司仍然開著一輛老爺車晃晃悠悠的行駛在路上,他混入了下班的車流之中,就像一個等待著歸家的工作人士一般,表現的十分自然。  他要去橫濱,現在他的處境變成這副模樣,他有八成概率確認是森鷗外搞的鬼,既然這樣,他就把黑衣組織的暗鯊大禮包一並帶迴去迴贈給森鷗外。然而,這個時候的柊瑛司並不知道,資本家的心一旦黑起來,可以變成何種模樣。  他此刻的模樣已經經曆了小幅度的修飾,淺色的頭發變成了亞麻色,身上穿著狙擊手之前的休閑服,開的車同樣也是狙擊手停靠在自己公寓的私車。  他將手機設置成了拒接模式,然後才按出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幾乎是瞬間,電話便被接了起來。  “瑛司,你在哪裏?”太宰治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是語速卻比平時加快了。  柊瑛司頓時有了一種不妙的猜測,他告訴了太宰治自己目前的所在地,接著,才以幹澀的聲音問道:“……是你那邊也出問題了嗎?”  太宰治短暫的沉默了一瞬,接著才告訴了他一個地方,“去這裏,瑛司,掛斷電話後記住路線,把手機扔掉,我會去找你。別去聯係任何人。”  “……等等!”柊瑛司叫住了太宰治,“是……我的身份在港口黑手黨也暴露了嗎?”  太宰治低低的歎息了一聲,“森先生得知了你是官方派來的人。”  柊瑛司的心開始發沉。他此時的大腦亂作一團,幾乎快要停擺,也就是說,他的身後有黑衣組織的追擊,而前方更是有森鷗外在做攔路虎,所以現在最好的選擇其實是撤迴警視廳……?  可如果他的身份徹底暴露,黑衣組織真的會因為他是官方的人就停止對他的通緝嗎?那他身邊的人呢?會不會就此受到他的牽連?  更重要的是——  “你別過來,現在有很多人在找我,會很危險。”柊瑛司連忙道,“你現在怎麽樣?從港口黑手黨逃出來了嗎?森鷗外放你離開了嗎?”  太宰治突然笑了起來,“……瑛司,你還是老樣子,在這種時刻,第一反應竟然是關心我嗎?”  柊瑛司剛要說些什麽,太宰治輕柔卻又帶著些強硬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沒有時間了,瑛司,去我說的地方。”緊接著,他又放緩了語速,“你說過的,再艱難的時刻你都經曆過了,所以,這不算什麽對不對?”  柊瑛司的雙唇開始發顫,“但是——”  “你願意相信我嗎?”  -  半小時後,柊瑛司來到了太宰治告訴他的地點,竟然是一條位於鄉下某村莊入口處的小河。  柊瑛司坐在小河旁邊的草地上,車被他扔在了通往村莊後山的偏僻角落,他剛才是從河對岸走過來的,所以現在鞋子和褲腳都已經濕透了。  此時的天空已經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柊瑛司就這麽安靜的坐著,盯著波光粼粼的河麵出神。  也就是在這時,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柊瑛司一抬頭,便看到了穿著一身淺色風衣的太宰治,他纏在右眼上的繃帶不見了,貼在臉上的紗布同樣不翼而飛,他一點也沒有焦急的模樣,就像柊瑛司一樣,坐下來後就開始對著眼前的河流放空。  “……太宰,和我迴警視廳吧。”柊瑛司說。  太宰治去沒有做聲,半晌,他才道:“瑛司,你知道嗎,早在你去往那個組織做臥底,我就一直知道一定出現今天的局麵。”太宰治聲音很低,“我知道你的處境有多艱難,也知道那裏有多危險,我明明就知道……”可他還是沒有阻止。  因為他總是期待著,期待著瑛司能夠在組織裏多撐一段時間,直到他準備好了一切,再讓瑛司從那裏脫離。  可他自始至終都刻意迴避著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瑛司撐不到他準備好一切的時間呢?  “我隻是自私的想要維持住這份平衡。”不肯放手。  每一天,都會想,再給他一些時間吧。隻要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就能將森鷗外從那個位置上扯下來。他會留下瑛司,讓他沒有辦法迴到光明側的手段有太多太多。  可卻又總是在想逃避,質問。真的要那麽做嗎?  “警視廳大概已經知曉了你對我的特殊,也知道了你和中也的關係,一旦我和你一起迴去,你不光這輩子無緣晉升,說不定連原本的公安身份都無法恢複,你大概會一直活在官方的監控之中,甚至不再擁有人身自由。”太宰治緩緩的訴說著柊瑛司未來即將麵對的種種,“就算是這樣,你也要帶我走嗎?”太宰治臉上的表情是那樣柔和,鳶色的眼睛裏帶著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曾知曉的期待。  他將殘忍的未來訴說的如此直白,像是想要讓柊瑛司放棄。  迴答他的,是柊瑛司側身的擁抱,他用力抱住了太宰治,“別害怕。”  太宰治鳶色的眼睛微微睜大,緊接著便有微微彎起,他輕輕動了動右手,緊接著,柊瑛司便鬆開了他。  他多希望瑛司可以做一個卑劣的人,那樣的話,他的種種行為似乎也不是那樣讓人難以忍受了。  可瑛司偏偏永遠都是這樣,從來沒有想要從被他守護的人身上得到任何迴應。  柊瑛司將太宰治從地上拽了起來,“走吧,我們去河對岸,我把車停在那裏了。有你在的話,我們逃脫港口黑手黨和黑衣組織的雙重追捕,應該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吧?”他樂觀的想道。  迴應他的,是太宰治緊緊迴握住他的手。  “嘩啦嘩啦——”兩人在河水裏穿行,隻留下攪動水流的聲響。  這是柊瑛司第一次感受到太宰治的個人意誌如此強烈,他握著自己的手是這樣的緊,這讓柊瑛司忍不住雀躍了起來。他相信未來並不一定有太宰治描繪的這樣糟糕,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活著這一事實。  就算會麵臨隱姓埋名躲避黑衣組織的追擊,那也總有恢複身份的一天。事在人為,他願意承受這樣的風險。  當柊瑛司一腳踩在了河對岸的草地上時,太宰治卻突然停下了,他和柊瑛司交握的手更加用力,便讓柊瑛司也停了下來。  柊瑛司不解的迴頭看向了仍然站在河水中的太宰治。  “可是,瑛司,我不希望你的未來會是這種模樣。”  說完,他便突然抽迴了自己被柊瑛司握住的手。  突然,柊瑛司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十分怪異,他沒有辦法移動了,先是兩條腿,接著,僵硬的感覺在緩緩向上蔓延。低頭一看,他驚愕的發現自己的兩條腿變成了稻草的模樣。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太宰治,“……這是什麽?”  突然,柊瑛司的腦海中閃過了一瞬即逝的線索。  ‘有一個大約隻有我手掌這麽大的小草人,是歐洲某個組織裏異能者的伴生物。它可以偽裝成佩戴者的模樣,變成一具屍體。那個組織的首領差點就靠著這個東西跑掉,害得我追著他跑了大半個歐洲。’  柊瑛司下意識的便要去掏自己的口袋,卻發現自己的兩條手臂也變成了草人的模樣。  而太宰治就這樣靜靜的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看著他。  柊瑛司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太宰治要那樣用力的握著他的手,因為他將這個異能物品放進了柊瑛司的口袋裏,一旦鬆手,柊瑛司就會當場變為草人。  “……那你呢?你怎麽辦?”柊瑛司怔怔的看著他。  他已經明白了太宰治的用意。  他要用這樣一具屍體,替他離開港口黑手黨與黑衣組織的雙重旋渦。隻要確認了柊瑛司的死訊,他的生活才能步入正軌。  “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活下嗎?”柊瑛司哽咽著問道。  說完這句話後,他軟軟的倒在了草地上,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你說過,你想守護重要的人。”太宰治喃喃道,他沒有去看正在稻草化的柊瑛司,而是看向了橘紅色的天空,“我也是。”  不想讓瑛司的未來充滿著忌憚與猜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瑛司一個人迴到警視廳。  但是,這時的柊瑛司卻連落淚的能力都喪失了。  直到柊瑛司的視線都模糊了起來,他才通過朦朧的視線看到太宰治緩緩側躺在了他的身邊。  卷發少年下意識的微微蜷縮著,他下意識的對著柊瑛司伸出了手。  隻要他碰到了柊瑛司,那麽他的稻草化就能就此終止,可那隻手卻隻是克製的停留在他的指尖前。  “瑛司,這樣,我是不是也能看到你眼中的景色了?”他聽到太宰治這樣問,“可你怎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守護是一件這樣讓人痛苦的事情。”  「主要角色太宰治的心願已達成……」  在視線都開始模糊之際,柊瑛司聽到腦內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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