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主動跟我說話的。那個漂亮得好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兒對她笑,溫柔地詢問:“我看到你胳膊上有淤青,是練習的時候磕到了嗎?”“不……是的。”黑影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她不想靠近對方,這個女孩兒優秀、美麗、善良,受到所有人的喜愛,像一個發光體,而她隻適合待在陰影裏。太亮的光芒會把她灼傷。李榛榛奇怪地看著她,黑影目光躲閃,對方肯定以為她精神有問題吧?她聽過太多類似的責罵。比這難聽無數倍還有很多,好像她就不該出生,不該活在這世上。好像她站在這裏就成了原罪。不必轉頭,她已經感受到了好幾道不善的視線。是了,陰溝裏的臭蟲,下水道裏的老鼠怎麽配和美麗優雅的女神說話呢?她越發地瑟縮起來,希望李榛榛快點離開。“我沒事……請你快點走吧。”這個女孩的聲音,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李榛榛有些手足無措,是自己把她弄哭了嗎?可女孩兒隻是垂著頭,過長的頭發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令人看不分明,李榛榛隻好將手中的藥膏和手帕遞給她:“抱歉,我隻是想給你藥膏……”她的手指那麽修長、潔白,好像由潔白的大理石雕成,沒有一絲瑕疵。黑影看著它,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過藥膏,兩隻手碰在一起的瞬間,她的眼神凝住了:好醜。好醜!她的手實在是太醜陋了!醜陋到跟李榛榛的手放在一起,都好像是褻瀆一樣!她仿佛觸電一般飛快地縮迴手,李榛榛好像沒有注意到她避之不及的態度,見她收了藥,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藥膏要一天塗抹三次……”她正說著用藥事項,一個女孩笑盈盈地走了過來,抱住她的手臂。“榛榛,你在幹嘛呢?”她掃了黑影一眼,眼中泛起一絲嫌惡,轉頭又向李榛榛撒嬌,“剛才老師教的那一小節我怎麽都跳不好,你快來教教我。”“哎?可是……”她還沒有說完呢。“她自己不會看說明書嗎?”女孩翻了一個白眼,抱著李榛榛的手臂把人帶走了。遠遠的,還能聽見女孩的聲音傳來:“榛榛,你理她幹嘛?那個家夥頭發也不剪,跟女鬼似的,一天到晚陰惻惻地盯著別人,別提有多惡心了!”黑影的頭垂得越發低了,她想,李榛榛聽了她們的話,肯定不會再來接近她了,這樣正好,她也不用再……自慚形穢了。“別這麽說!”沒想到傳來了李榛榛嚴厲的反駁聲,女孩好像被嚇了一跳,第一次看見她這麽生氣。見狀,李榛榛的語氣放緩:“別這麽說,這樣的說法太傷人了,或許她隻是比較內向,比較害羞,不擅長與人接觸呢?”“因為她知道自己是一個醜八怪吧……”女孩嘟囔著。李榛榛歎了口氣:“這就更不對了,不該隻用外貌來評價一個人。”她說:“我留意到她每天都是最早來教室,最晚離開的,一整天都在練舞,她明明是一個勤奮、刻苦的好學生。”黑影:“……”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正麵詞匯來形容她。她的內心燃起了一絲絲……真的隻有一絲絲的期許,她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對吧?然後,正是這一絲絲些微的期許、希望,喚醒了她久違的自尊心,讓她鼓起勇氣開口,反駁了霸淩者的話。然而“天哪!”霸淩者誇張地大笑起來,“怎麽會有你這麽不要臉的人?”“麻煩你照照鏡子吧,誰會主動跟你這樣的醜八怪說話?”她這麽一說,其他女孩兒嘻嘻笑著,一人一邊按住她的胳膊,一人揪著她的頭發,強迫她仰起臉來,黑影掙紮著,從散落的發絲間看到女孩掏出了一麵化妝鏡。“不,不要……不要!”她驚恐地喊著,卻根本無法阻止女孩的動作。她想要閉上眼睛,可女孩卻硬生生地扒開了她的眼皮,雪亮的鏡子裏映照出一張……難以形容有多麽醜陋的臉。明明分開看,五官都很普通,但組合在一起,竟然是驚人的醜陋。圍觀者都露出被惡心到的表情,女孩強忍著反胃的感覺拿出手機,惡狠狠道:“我來拍一張照片,時時刻刻放在你手機屏幕上,好讓你這個醜八怪有點自知之明!”一個圍觀者甚至提議:“不如扒光了她,拍一張全身照。”女孩眼睛一亮:“好主意!”“不要,不要這麽做……”黑影無助地說道,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滾滾而落,她的眼中滿是驚恐、祈求。可施暴者怎麽會同情她,她們隻會覺得“噦,哭起來更醜了。”幾隻手落在她的身上,用力地撕扯著她的衣服,黑影絕望地閉上眼睛,眼淚流得更兇了。如果剛才沒有開口就好了,就像以前一樣,無論她們如何譏諷、毆打、辱罵……忍過去就好了啊,為什麽要反駁呢?可惜後悔也來不及了。在她的上衣即將被撕下時,忽然,放映室的燈泡猛地閃了一下。“啊!”隨著圍觀者的一聲尖叫,房間陷入了黑暗當中。“怎麽迴事?”女孩警覺地抬起頭。“停電了?還是跳閘了?”她停下動作,走到開關旁,“啪嗒”一聲,光明重迴室內。她剛想說“沒事了”,一個圍觀者指出不對勁:“我們一直都在這裏,是誰關掉了開關?”女孩:“……”對啊,是誰關掉了開關?她緩緩轉頭,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啪嗒”一聲,開關再次“自動”關上了。“啊啊啊”女孩們尖叫起來。一個人說道:“我知道了!我聽說過的!”“你聽說過什麽?”其他人連忙問。那人顫顫巍巍道:“以前文學社一直占用放映室,聽說有一個學姐癖好比較……特殊,愛看一些宗教邪典片,就是那種……祭祀邪神的片子,還,還在放映室裏用雞血畫過祭壇,從那以後,總有人在放映室裏看到奇怪的影子,聽到奇怪的聲音,後來文學社的人也不來了……”“你的意思是……”幾人對視一眼,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慌:傳聞不會成真了吧?當然不是了。雖然她們口中的“邪神”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但讓電燈開關“自動”關閉的人……夏至站在開關旁,靜靜地看著受驚的女孩們抱成一團。一走進這扇九號門,他們便目睹了一場霸淩。霸淩者不僅對被霸淩者進行言語上的羞辱,還要拍攝被霸淩者的裸|照,行為十分惡劣。她們對站在一邊的夏至三人視而不見,而且提到了“李榛榛”。這是李榛榛還活著的時候發生的事嗎?夏至嚐試阻止她們,手卻從她們身體中穿了過去,荊寒、易雲擎也是一樣。他們都變成了透明人。荊寒看著這一幕,少年的善惡觀一向十分鮮明,桃木劍“鐺”的一聲,蠢蠢欲動,可是……“我們什麽都做不了嗎?”他輕聲道。因為這一切隻是過去發生的影像,所以他們隻能做一個旁觀者?“不。”荊寒迅速轉頭,看見夏至正嚐試著拿起一盤錄影帶,然後,他真的拿了起來。在荊寒期待的眼神中,夏至微微一笑:他一直在好奇,係統為什麽說玩家的一言一行都會記錄在補習當中,現在得到了答案。一言一行。它分明在暗示,玩家不是隻能做一個旁觀者。而他剛做的試驗也證明了這一點:雖然無法碰觸活人,但可以碰觸無生命的物體。“我有一個計劃。”夏至桃花眼微彎。他看了一眼易雲擎,這還是魔鬼先生曾經給他的啟發。易雲擎:“?”於是便有了燈泡閃爍,開關不停開合的“異像”。不過還是有膽大的人,帶頭霸淩的女孩訓斥道:“別這麽一驚一乍的!說不定是開關壞掉了呢!”然而話音剛落,窗邊厚重的窗簾忽然“飄”了起來。荊寒捏著窗簾的一角,用力一揚“啊啊啊”女孩們又是一陣尖叫,她們瞪大了眼睛,明明沒有風,窗戶也關得好好的,窗簾怎麽會自己動了?然後,易雲擎拿著手機,按下播放鍵,一陣難以形容的古怪聲響在放映室內響起,仿佛惡魔的低語,又仿佛鬼魂的幽咽,環繞著整個房間。“啊啊啊”這次,女孩們叫得格外大聲,她們實在受不了了!幾個人拉開房門,爭先恐後地向著門外跑去,領頭的女孩還站在房間中央,好像被嚇得愣住了。一個人返身過來拉她:“快跑呀,繪心!”繪心?趙繪心?夏至看向那個女孩,她的臉跟趙繪心沒有一絲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