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看,是白一鳴發來的一段語音。張佳從跳台上飛躍而出,高舉右手穩定在頭頂,身體繃緊筆直,一個漂亮的兩周向後翻騰接轉體一周,空中還換了個手,繼而穩穩落在地上。漂亮!!“樂哥,我已經到了,現在在京城,我打算去清北一趟,去年清北想特招我,看看還有沒有機會,不行我就去魔都大學,那邊兒也傳過同樣的話。”思維被劈成了兩半,一邊興奮到想要跳起來尖叫,一邊卻被白一鳴的話按得死死的。耳邊是熱烈的掌聲和尖叫,餘樂跟著騷動的人群揮手致意,然後又按下了重聽。這一次,總算是聽清楚了白一鳴的打算。就是,還好吧。餘樂一直以為白一鳴想出國讀大學來著,那才是真的遠離桎梏,真正的自在逍遙。是小孩兒沒想到?還是手續很麻煩?亦或者是……還有眷戀?在那逐漸平靜下來的氣氛裏,餘樂按下手機語音,說:“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告訴我,京城我還認識一點兒人……魔都也有認識的人,要不我讓徐輝哥陪你走一趟,兩個奧運冠軍的分量不低,現在已經過了大學招生期,你需要籌碼。”那邊迴複很快。【好。】接下來餘樂無心看比賽,聯係了徐輝哥,想想又叫上了丁瓚和張陽,甚至還諮詢了他跳水隊的教練郭建坤,關於清北招生的事項。跳水隊是奧運會的奪金大戶,著名的“造星隊”,經常有隊員被特招進清北,這事兒還是問教練靠譜。郭建坤聽完笑道:“多大個事兒,還打個國際電話過來,等消息吧。”等著張佳拿了冠軍,餘樂這邊兒也隔空把能幫的事情給幫了。觀眾退場,餘樂跟著人群往外走,遠遠的就看見了麵色如常的白會長與柴明在一起說話,莫名有點兒心虛。到了近前,白會長欣慰:“……三金一銀,單自由式滑雪就撐起了華國滑雪的整片天空,你應該放心離開了吧。”餘樂聽見心裏一緊,急忙開口:“柴教你要幹嘛去?”柴明抿緊了嘴。白會長一臉心虛。餘樂被這兩人的反應嚇的心往下沉。好在他們並沒有瞞著餘樂的打算,白會長解釋:“你們柴總身體不好,去年一個季度一次的療養被他推掉了三次,如今奧運結束,他該看腦子去了。”“看什麽腦子,好好的話說那麽難聽。”“你不是腦子有病,你是什麽毛病?要我再說一遍嗎?你要不好好跟進後續的治療,這繁花盛景太平盛世你也看不了多久了。”“咬文嚼字。”柴明臉繃得緊緊的,但還是猶豫了一下後,對餘樂說,“等你們比賽結束我就先迴國了,就不跟你們東奔西走地玩,你們跟白會長走,要聽命令。”餘樂去看白會長,大概是剛剛和白一鳴聊過吧,所以思緒很快就聯係上了。他想……其實白會長應該比所有人都更想先一步地迴國,但他把提前迴國的機會讓給了柴總,留在這裏繼續自己的工作。每個人都不容易啊。就因為這事,餘樂的這次大熊國旅行,玩的不算痛快。除了擔心柴明的身體、白一鳴的學業、體會白會長的煎熬,還有就是已經確定會退役的何宇齊。何宇齊沒有拿到獎牌,決賽隻拿了個第六名。他今年狀態起伏太大,也沒了運動員該有的拚搏精神,終究還是確定奧運會後就退了。這個決定已經得到了柴明的首肯,也就是說,他一定會走。離別在即,又心有牽掛,餘樂等人就在奧運舉辦城市周邊玩了四天,就決定迴國。此時,熱熱鬧鬧了一年的大熊國冬奧會還未落下帷幕,但華國冬奧代表團已經曆史性地衝進了冬奧獎牌榜的前十名。國家決定在冬奧會結束後,於大會堂舉辦總結表彰會。奧運選手和其團隊一共161人,就連隨隊出征的斐清河都榜上有名,無論如何都要參加的。總要提前迴國做好準備。飛機從大熊國飛抵京城,不足五個小時的時差,不需要太過在意時差的問題,餘樂下了飛機遁進洗手間給白一鳴發了一個微信。【到了。】白一鳴直接發了個小區名字過來,就在大學城裏。幾天時間他已經給自己租好了房子,一副要常住的模樣。餘樂從洗手間出來,麵不改色的用視角的餘光觀察白會長,直到上了車,白會長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兒。餘樂頭皮一炸。來了!!“白一鳴在哪兒?”車啟動的時候,白會長開門見山,“你們有聯係吧?”“有。”餘樂隻承認一半,說,“我給你問問。”在白會長的注視中,餘樂給白一鳴去了電話,張開就說:“小白,我們迴國了,你現在哪兒呢?”白一鳴:“……”暗示太明顯!白一鳴說:“讓我安靜一段時間吧,我現在想靜靜。”餘樂放下手機,無辜地看著白會長,說:“您也聽見了,他想靜靜。”白會長:“……”餘樂的目光落在白會長鬢角上的斑白,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要不您讓他一個人想想?我遇見他的時候會好好勸勸他,您也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一下,這段時間您也辛苦。”白會長深深看了餘樂一眼,繼而歎氣:“白一鳴去清北的時候聽說是跳水隊的人跟著,主教練老郭幫忙安排的?”“……”不要這麽直接的就把麵子上的東西扯掉啊!您都是老狐狸了,這點兒覺悟還沒有?白會長接著說:“人生貴在堅持。我尊敬每一個拚搏到最後的人,各行各業,因為那是金子一樣的寶貴品德。所以這也是我的底線。剛剛幹出點兒成績就要退役,又想休息,這是什麽玩意兒?是不是以後但凡有點兒成績,就可以驕傲自滿,就覺得無所畏懼了?餘樂,你站在朋友的角度幫他攔我,我能理解,不然他也不會這麽信任你,但是你要分清楚什麽是對他好,什麽是對他壞。你縱了他一時,很可能毀的是他的一輩子,這個責任你承受得起嗎?”餘樂喉結滑動。這口“鍋”好大。是的,誰能對另外一個人的人生負責,隻有父母家人敢拍著胸口說,我養大的孩子我負責。隻是……“白會長……白一鳴到底成年了,給點兒空間吧,有些路讓他自己去選。一個人的人生不是朋友、也不該隻是父母負責,應該是他自己負責啊。”白會長眉心緊蹙的能夾死蒼蠅。餘樂懇切:“再說,白一鳴也沒說不滑了,他就是想離開一段時間,就連我們在奧運會後都有一段休整期,您就不能當他在放一個稍微長點兒的假期嗎?”白會長蹙緊的眉心有一點點鬆開,定定地看著餘樂:“他和你說的?”“……嗯。”餘樂看著白會長有了些微光的眼睛,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大巴車下了機場路,往奧林匹克區裏的賓館開去,餘樂見白會長閉著眼睛昏昏欲睡。拿出手機,手指如電地給白一鳴敲去一段文字。【你沒和你爸說,走一段時間就迴來?】那邊久久沒迴複,餘樂猶豫了一下,又打了一句,【你爸好多白頭發。】【皺紋比第一次見麵深了很多。】【眼睛下麵都是黑眼圈。】【嘴皮幹裂有血口。】【他睡著了,蹙著眉睡的。】白一鳴的消息終於還是發了過來。【知道了,我和他好好談談。】乖。餘樂放下手機,心情好轉。第232章 餘樂到了賓館後, 行李放下,第一件事就是請假外出。路未方問他:“去天壇公寓?”餘樂說:“去醫院看柴教。”“……”路未方沉默兩秒,“柴總沒白心疼你, 去吧。”京城這地方餘樂還挺熟的,沒費勁地就找到了柴明入住的醫院。這醫院他之前來過,就是柴爸爸為他摔暈過去那次, 也是在這裏治療,聽說主治醫生是柴爸爸的老朋友, 還是國內很有名的腦科醫生。現在是下午四點,在大熊國的時候差不多該是上床睡覺的時間, 餘樂拎著路上買的東西,一路往療養科去。療養科設在第二住院大樓, 環境比第一住院樓好,人少清淨,還一人一間屋,屋裏冰箱電視洗衣機都有,一日三餐直接送到屋裏, 日常看護都是人美心善的護士,仔細照顧著, 比賓館住著都不差。但到底是醫院。這地方孤零零一個人住著,心裏肯定不是滋味。餘樂打算這幾天都在這兒陪著, 等程文海休假結束迴來他們兩個人換班,到時候自己再迴家陪陪父母。因為早就知道房間號, 餘樂奔直過去,到了地方見門開著, 探頭一看, 屋裏有人。一對三十多歲的年輕夫婦, 帶著個不到十歲的女孩兒,女子在剝水果,男子和柴明坐在沙發上說話。餘樂一探頭,就被他們看見了。柴明臉上露出笑容,開口卻是對那小丫頭說話:“苗苗,你不是想見餘樂哥哥,他來了。”小姑娘眼睛發光地看著餘樂,精神抖擻地像個神氣的小老虎,“噌”一下站起來,三兩步衝到了餘樂麵前,仰著頭看的格外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