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們都很喜歡你。”他對餘樂說。但太吵了,餘樂沒有聽清楚,又是不太擅長的語言,他隻能歪著身子:“?”雅克說:“今天我一直在這裏,這是最熱鬧的一次。”“啊?”餘樂還是沒聽清,口哨聲和女孩子們的笑聲匯聚在一起,餘樂什麽都聽不見。雅克揚了揚眉,繼而搖頭,“不,沒有什麽,你是很棒的家夥。”“哦……”這句話餘樂聽懂了,“是的,我們都很棒。”再度直起身的餘樂,看見媒體上前準備拍照,正要一左一右地攬上站上冠軍台階的雅克和白一鳴,但視線卻突然定在了一處,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將脖子拉長一點,再度調整焦距,確認無誤,繼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對白一鳴說:“葉璽他們怎麽也來了?”白一鳴順著餘樂目光的落處,看見了站在人群最後麵的幾個人。從沒有去看過其他隊員比賽,與自由式滑雪隊有著巨大隔閡的葉璽等人,第一次在非比賽時間出現在比賽現場,甚至站在了華國國家隊員的身後。黑發黑眼的長相與身邊的人融洽地融合在了一起,就仿佛本來就是一體,沒有絲毫的突兀。白一鳴將目光收迴來,看向一臉意外的餘樂,嘴角微微勾著,笑了。餘樂朝著葉璽的方向,揮了揮手裏的花束,心裏一片敞亮。看來柴爸爸給的任務,勉強算是完成了。人心都是肉做的嘛,想要讓對方對自己好,自己也要有所付出。看吧,葉璽這小子果然不好意思再獨來獨往了吧。合照結束,餘樂從領獎台下去,就被三個話筒堵住了去路,今天上午還分別采訪的媒體記者,這次全部擠到餘樂的麵前,第一句話就問了個刁鑽的問題。“請問你今年的目標是什麽?”搶到第一個開口位置的是當地的中央媒體,她的話筒幾乎戳到餘樂的鼻子。這個問題餘樂早就有標準答案,比如“穩定進步”,比如“和其他國家的高手切磋”,但餘樂在遲疑了一下後,決定坦誠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通過世界杯的打磨,讓成績再進一步,爭取在明年2月份的冬奧會上競爭第一名。”“哇喔!”這位女記者發出誇張的聲音,“聽說您才轉項一年多,所以兩個賽季就要登頂,你確定這不是幻想?”餘樂嘴角微勾,維持住禮貌地微笑,迴答道:“不,這是目標,剛剛你是這麽問的。定下目標,努力去完成,我一直這樣去做的。”女記者並不能否認餘樂的成績,但她顯然對餘樂的這個目標有點存疑,所以最終隻是禮貌性的說出祝福:“那祝您夢想成真。”話音未落,第二個話筒就遞到了他的麵前,是那位有過一次交談的網絡媒體,說話有節奏的那位胖記者,他搖頭晃腦:“很高興看見你拿到冠軍,但我知道約拿和蓋倫的目標都是奧運會的冠軍,您有信心超越他們嗎?一個老牌王者,一個新晉世界冠軍,登上奧運會的最高領獎台?”餘樂就知道,但他那麽說的時候,這個問題一定會問道。在外麵圍觀的一圈隊友、教練,還有柴明都望著他,等待他的答案。這個時候可不是含糊謙虛的時候,所以餘樂大聲地坦然說道:“隻有超過他們,才能夠成為冠軍,不是嗎?”一記“直球”說的隊友們擠眉弄眼,柴明也抿嘴笑了。就是要有這樣的目標,這樣的血性!這似乎也是胖記者期待的答案,他笑的很滿足,“是的,我很期待您實現夢想的這一天。”胖記者退下後,最後一位記者終於撈到了說話的機會,她問道:“您的比賽已經結束了,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打算在這裏玩幾天嗎?”開什麽玩笑!餘樂一想起還流竄在外的“流民”,一個激靈,幹脆地說道:“既然已經定下很難超越的目標,接下來當然要拚命地努力,瘋狂地訓練啊,爭取在賽季正式開始的時候,再有一個新的提升。”接下來三名記者又輪流問了幾個問題,當然也會涉及到對這場比賽,以及這個國家的印象。餘樂一肚子吐槽,但說出口的話都是各種誇誇誇,暗自腹誹一句,虛偽啊!但又能怎麽樣?這可是外交關係。就這樣吧。采訪終於結束,餘樂終於從包圍圈裏走出來的時候,卻沒在看見葉璽等人。程文海扯著過他的金牌,翻來覆去地看,一抬頭,好奇地問:“找什麽呢?”餘樂收迴目光,若有所思地笑:“沒什麽,喏,拿過去看,不過別咬啊,惡心。”“切!我稀罕!?”程文海說著,又把金牌丟了迴來。金牌串在繩子上,在脖子上墜著,餘樂將晃悠的金牌重新拿在手裏,就著陽光再一次仔細地看。心情依舊激動,心裏像是住著一隻展翅欲飛的小鳥,蒲扇著翅膀很不安分。在“利智邀請賽”拿到冠軍時的興奮再度浮現,餘樂努力壓了壓,不讓自己失態。或許他永遠都不會將冠軍習以為常吧,因為他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麽天才,所有的“一鳴驚人”,都是他沉寂十年多年的爆發。一次次的看著別人的勝利,看著別人脖子上掛著的金燦燦的顏色,那是一種羨慕到嫉妒的情緒。好像要,做夢都想要。所以一旦有了這樣的機會,他瘋了一樣的去努力,去拚命,隻想夢想成真。這個過程裏所有的付出,都不能被無視,就連那份“嫉妒”,都是鞭策的力量,是不能忽視的,成就今日的他的養料。因而,更加珍惜,也更加高興。看夠了金牌,餘樂把金牌放進衣服裏,緊緊貼在胸口上,按了按。“嘖嘖嘖。”程文海發出酸唧唧的咂舌聲,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因為他是最懂餘樂的人,他發自內心的替餘樂高興,“行了,走了吧,換衣服去,不冷啊?”餘樂被帶著脖子走出一步,又停下,轉頭去看白一鳴:“走啊,換衣服去。”白一鳴安靜地跟了上來。華國隊也都跟著餘樂一起離開,剛剛還熱鬧的領獎台安靜了下來,采訪完雅克的記者們匯合在一起,往華國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小聲議論了起來。“看出來了嗎?”“什麽?”“餘是他們的隊長吧?”“這很奇怪嗎?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是的,非常明顯。”“所以?”“哈哈……”換好衣服的餘樂和白一鳴從更衣室裏走了出來,坡麵障礙技巧男子組的比賽,是今天的最後一場比賽。今天的比賽已經結束了。他走到通往外麵的門口,隊友們有的在屋裏避寒,有的就在站在雪地裏交談,當他走出來,並沒有刻意地發出招唿的聲音,但是當隊友們看見他出現,都會暫停下正在交流的話,跟著餘樂一起移動。餘樂就像一塊磁石,當他雙腳重新踏上雪地的時候,所有人都凝聚在他身邊,他自然而然地處於團隊中心的位置。路未方和柴明走在最後麵,看見這一幕的路未方說:“我剛剛看見葉璽來了。”“嗯?”“看了餘樂領完獎又跑掉了。”“哦。”“您看,餘樂現在算是隊長了吧?名正言順的那種。”柴明沒有說話,他眯眼看著走在隊伍中間的餘樂,並不是大家都和他在說話,事實上餘樂現在獨自一個人走著,就連程文海都隻是在和石河聊天。但即便如此,餘樂依舊位於隊伍的核心,小團體依舊在各自運行著,但始終圍繞餘樂,形成一個由看不見的絲線聯係而成的大網,將整個自由式滑雪隊網的結結實實。路未方唏噓:“誰能想到,才一年啊,您剛迴來那會兒,隊裏什麽模樣,現在變化太大了。我有時候在想,當初您要是一個人迴來,隊裏就有了主心骨,您還是能指哪兒打哪兒,但總歸是有些別別扭扭的不得勁兒。不過現在不一樣,那小子連魂兒都給凝聚了起來,這氣氛我呆著都舒坦。您說奇怪不?他是怎麽做到的?”柴明笑而不語,即便以他的閱曆來看,都很難去評斷餘樂究竟做了什麽。又或者說,正是因為什麽都沒做,隻是平靜從容的與每個人相處,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一幕吧。柴明喜歡路未方的話,他為“骨”,餘樂為“魂”,於是才有了如今這般“鮮活”的自由式滑雪隊。感謝那一場幾乎要了他命的意外,才有了那一次改變命運的相遇。第184章 “餘樂。”突如其來的感動, 讓柴明喊了一聲餘樂的名字。於是,餘樂停了下來,轉頭看過來。當他停下來的時候, 整個隊伍也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轉頭。柴明說:“剛剛葉璽過來看見了嗎?”“嗯。”餘樂點頭。“明天就輪到他比賽。”餘樂愣了一下,繼而點頭:“明天我過來給他加油。”柴明點頭, 真是一點就透的小子。餘樂點透了柴明未盡的話,他的聲音落在其他人的耳裏, 於是就變成了某種邀請。有人這樣想著:“餘樂明天要來給葉璽加油,我要不要也來啊?”也有人想:“先看看其他人的, 大家來我也來。”“無所謂了,反正都是一個隊的, 聽說之前障礙追逐比賽的時候冷冷清清的,連個加油的人都沒有,倒是怪可憐的。”“明天跟著餘樂來吧,喜不喜歡是一迴事兒,但出了國也不能讓老外看了笑話, 媒體記者不還在嗎?”其實說到底,自由式滑雪隊的老隊員和葉璽他們沒有根本上的矛盾, 性格上的差異並不代表就“非我族類”,這世上大部分人活的都是“人雲亦雲”, 喜歡隨著大流兒走,既不落隊, 也不愛出頭兒。所以一個合格的、優秀的團隊,就必須要有一個領頭的人, 處事公正客觀, 留有餘地, 始終能夠把握住大方向的正確,才能夠引導團隊始終走在正確的路上。何宇齊和譚婷都沒有這樣的能力,白一鳴更不行。如今餘樂在隊裏的位置,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哥”,他獨特的魅力和處事方法,已經讓他成為了隊長。“行了,走吧。”得了迴應的柴明眼神柔軟,擺擺手,於是隊伍再次前行。……國家隊是在比賽結束後的第三天離開南非。在營地休息這兩天,再沒有意外發生,也不是沒有人想要去城裏看看,但是請示沒等送到教練麵前,就因為餘樂停止。餘樂沒說不準去,但他說:“我不敢去,不是還有一個人沒抓到嗎?不過要是聯係上大使館,讓他們安排旅行團接送,還是可以去看看,難得來這麽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