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旁若無人地慶祝, 然後餘樂猛地迴過神來,一把將程文海從自己的身上“撕”下去。“不行,我去給我媽打個電話。”餘樂把滑雪板往程文海懷裏一丟, 終於有勇氣麵對自己的父母。“啊?”程文海接住滑雪板,愣愣地看著已經風風火火地跑遠的餘樂,扯著嗓子大喊, “別走遠了,還有頒獎典禮!!”餘樂聽沒聽到不知道, 但李教練聽到了。李教練手裏還拿著保溫杯,保溫杯裏的枸杞紅豔豔漾在陽光裏, 在嫋嫋的白煙裏舒展開自己的身體。他樂嗬嗬地看著兩個小子的慶祝,高興地拿起保溫杯喝了一口。“呃……”臉色一僵。迴過神來, 這可是餘樂的杯子,糟糕了,還得消毒。餘樂這個時候已經衝進了更衣室裏,他迫不及待的打開櫃門,拿出手機, 播出了他惦記很久的電話號碼。這一次,沒問題了, 終於可是坦蕩地告訴父母,我換項不是為了逃避, 而是為了更好的未來!……坡麵障礙技巧男子組的比賽,在十分鍾後, 全部結束。周曉陽沒能再次打破自己的記錄,在第三輪也出現了失誤, 但他無論第二輪還是第一輪的成績, 都讓他穩穩坐住了冠軍的寶座。不過今天上午的比賽還沒有結束, 接下來還有女子組的比賽,因為有譚婷的原因,這場比賽受到的關注度遠比男子組高,還有些觀眾隻為譚婷而來,此刻正陸陸續續的趕來。在比賽中場休息期間,會舉行兩次頒獎典禮,由某位名望足夠的領導,為剛剛結束的兩場比賽獲得前三名的選手,頒發證書和獎杯。眼看著頒獎典禮的時間就要到了,餘樂遲遲沒有出現,程文海急的隻能去找人。更衣室裏沒看見人,準備室裏當然也沒有,當他準備打電話的時候,餘樂從大門外溜溜達達地走了迴來。程文海的目光定在餘樂的臉上,眼睛是紅的。“怎麽?被罵了?”程文海上去,小心翼翼地問。餘樂吸了吸鼻子,笑:“沒有。”“那?”“怎麽說呢,你記得前段時間我上熱搜的事兒吧?我爸我媽那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我爸說我媽當時就想進京把我勸迴去跳水,後來被我奶給勸住了,說是我沒告訴他們就是怕他們擔心,就是……害,反正他們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都忍著沒問,就想聽我主動說,現在聽我滑了個第二名,挺高興的。”程文海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後目光落在餘樂的眼睛上:“挺好的啊,那你哭什麽?”“沒有啊。”“明明就哭了。”“唉你這人煩不煩,都說不是了。”“我靠連我都瞞著,你什麽狼狽的樣子我沒見過,至於嗎?”“得得得,我領獎去了。”“去去去,你就裝吧。”餘樂快步走了,邊走邊笑,程文海就在後麵跟著,嘴角也大大多咧開,自言自語:“這下好了,咱爸媽得老自豪了吧?我兒砸,放哪兒都是根蔥!”餘樂反腳就踹,兩人打打鬧鬧的地跑向了領獎台,到了近前兒,程文海的速度慢下來,直至在原地站定,笑眯眯地看著餘樂走到亞軍的位置,一腳踩上去,程文海心滿意足,“我們樂兒終於是不再站在左邊了。”他身邊兒站著石河和李教練,都跟他一樣,被餘樂臉上的笑容感染,也從程文海的話裏聽出了餘樂的不容易。總歸是又往前邁了一步。哪怕這次第二名的“含金量”不如跳水的第三名,可餘樂的未來,卻已經變得更加明朗,日子也有了盼頭兒。領獎台就設在空中技巧雪道的平地上,靠近觀眾席的位置,背後有長寬高大約三米的展板,上麵印著醒目的弧形文字。“20xx年華國滑雪冠軍巡迴賽晶洋站”小字:“主辦單位:全國冰雪協會、滑雪國家訓練隊、e省冰雪協會、蛤喇子雪山景區……”領獎台是剛剛才從倉庫了裏拖出來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屆,邊角處都有些掉漆,最土的是在台子的下方用紅色油漆寫了“1”“2”“3”,像是生怕領獎的運動員不知道站在哪裏。餘樂站在“2”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邊兒的台子要高一點,總之往上麵一站,空氣甘甜,視野都變得清晰了。他的右邊站著這次比賽表現出色的周曉陽,但這家夥沒有拿了第一的喜悅,時不時就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孫毅。孫毅的臉色必須很不好,陰沉著,抿著嘴角,誰也不看,微微蹙著眉心,望著遠方出神。餘樂知道這兩人的心思,贏了不開心,輸了更不開心,這人與人的關係實在是複雜。不過他很開心就是了。他現在還在上升期,進步空間太大了,站在這裏,他就已經在期待下一站的比賽。還會更好的。一定會更好。愣神的功夫,背後一直播著勁爆音樂畫風一轉,響起了熟悉的《運動員進行曲》。餘樂心神收束,挺直後背,好奇的往展板後麵看。一名托著托盤的禮儀小姐先走了出來,身上穿的衣服像拜年時候小娃娃穿的喜慶棉襖,毛茸茸的立領托著一張精心打扮的臉蛋兒,長的好身材也好,笑起來還有一對兒酒窩。好像是“遊客中心”那邊兒的前台接待,“雪山一枝花”,程文海提過幾次。她在領獎台前站定,微笑地望著圍觀的人群。這些人群裏有選手的親朋好友,如程文海,還有工作人員,但其中最醒目的是三名記者,他們舉著相機,在最好的位置,已經等待很久。餘樂沒有看見熟悉的體育記者,不確定是因為冬季項目和夏季項目的體育記者不同,還是這個比賽的級別還沒到出動央爸記者的程度。有點兒失望。餘樂覺得這也算是自己小小的“高光”時刻,如果有個熟悉他過去的老熟人出現就好了。“虛榮心”這東西,是人就有啦~目光再一收迴,就看見白祥磊會長緊跟在後麵,走了出來。呃……所以頒獎的大人物就是白會長嗎?好像也不怎麽出乎意料。白會長代表華國冰雪協會為這次比賽獲得前三名的選手頒獎,同樣金銀銅三色的獎牌整齊擺放在禮儀小姐的托盤裏,白會長按照冠亞季軍的名次一次頒發獎牌。除了獎牌他們還有一本證書,硬殼的紙質,白色的底,綠色的紋路,餘樂拿過來後粗略地掃了一眼,就跟國家隊送給集訓小隊員畢業證書類似的級別,批發五毛的成本,最值錢的就是蓋在落款處的,“華國冰雪協會”的鋼印。白會長沒有多說,完成自己的工作會就按照流程和領獎台上的選手合照,餘樂也就按照流程一手拎著銀牌,一手舉著證書,兩邊兒嘴角往上一提,笑!哢嚓!哢嚓!哢嚓!記者和攝影師的快門就瘋狂閃爍。這個時候,就連一臉不高興的孫毅也努力掛上笑容,而心裏是真高興的周曉陽更是笑的尤其喜慶張揚,那張肉唿唿的圓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可愛憨厚。這時,有記者說:“能再換個姿勢嗎?都是國家隊的吧,親密一點。”餘樂看周曉陽,然後一腳邁上冠軍的領獎台,抬手搭在了周曉陽的肩膀上。過了兩秒,餘樂的手臂上又搭上了一隻手,轉頭看過去,是一臉別扭的孫毅。餘樂失笑,習慣自然地將頭往周曉陽的頭上靠,露出一排牙齒,笑的陽光燦爛。就像往日,他將頭靠在徐輝哥頭上一樣。“哢嚓!哢嚓!”……坡麵障礙技巧男子成年組的頒獎典禮結束後,就輪到空中技巧男子未成年組的頒獎典禮。餘樂下來的時候正好迎麵撞上從人群後麵走出來的白一鳴,看見這個負能量滿滿的世界冠軍,餘樂就忍不住用燦爛的笑容麵對他,同時一伸手,狠狠地抱了一下。“我等你。”拍拍後背,餘樂收迴手,走到了人群裏,和程文海他們站在了一起。白會長給白一鳴頒獎,白一鳴麵無表情著一張臉,但是白會長卻在笑,麵具化的笑容。餘樂知道,白會長對白一鳴報名參加空中技巧的比賽很不滿,說不定還把他改換項目的責任算在自己的頭上,不過白一鳴倒也爭氣,高分拿了個冠軍,再次證明了他“滑雪天才”的頭銜。嘴裏再不高興,心裏再不滿,也多少該是驕傲的。頒獎典禮後,餘樂以為自己能和白一鳴玩一會兒,結果兩句話沒說完,白一鳴就被他爸叫走了。白一鳴抿了抿嘴,明明很不高興,卻不敢反抗。餘樂在身後說:“好好休息,下午看你比賽去。”白一鳴迴頭。餘樂又說:“我們都去。”白一鳴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淡淡微笑。這次冠軍賽的決賽盡量安排在一天,據天氣預報報道,明天會有大雪,再加上之後還有單板滑雪比賽,所以賽程就安排的非常緊張。餘樂想找柴明聊聊,才知道他又被安排去u型場地擔任未成年乙組的決賽裁判,就連路未方都又被叫去守出發點。滑雪就是這麽一個靠老天爺賞臉的運動,碰著天公不作美,賽程就得發生變化,如今三個場地同時開啟比賽,工作人員忙的腳不沾地,餘樂找誰誰不在,想討論一下比賽的得失都不行,最後幹脆跑去看女子組坡麵障礙技巧的比賽。“那走吧,我也看看。”程文海說。餘樂左右看一眼,“李教練呢?”程文海說:“說什麽消毒去了。”“啊?”一起上到觀眾席,觀眾比男子組比賽的時候多了不少,餘樂身上穿著比賽時候的衣服,所以即便戴著墨鏡,穿過觀眾席的時候也被不少人認了出來。有人找他握手,還有人想攀談幾句,熱情度很高,但知道他底細的幾乎沒有,餘樂簡單地寒暄了幾句,最後走進了教練席位。在觀眾席裏,有一片視野很好的區域,這裏用警戒線拉著,圈出了一處教練區,如果用望遠鏡站起來,可以看見整個賽道,方便教練員觀察和指導。這裏自然是坐不滿的,就算餘樂他們坐進去,也有很多富裕。可惜都沒有望遠鏡,隻能眯著眼瞎看。挺傷眼。餘樂看了一會兒就累了,不隻是眼睛累,還有一種大賽結束後的疲憊,他轉動脖頸,目光遊移,發現程文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和一名教練熱情的交談了起來,兩人說到什麽還哈哈地大笑起來,不愧是他們小團體“氣氛組組長”。視線在程文海身上稍做停頓,餘樂再將目光轉開,就被坐在旁邊不遠觀眾席上的一張笑臉抓住,再移不開。是那位“罪魁禍首”的網紅。房雨琪就坐在餘樂後麵一排,距離他隔了四個座位,被餘樂看見的第一時間,就將手伸出來,手臂貼著前排椅背滑了一路,一直來的餘樂麵前,笑:“你好餘樂,我叫房雨琪,你之前跳水的時候就在關注你,很高興能和偶像這樣近距離的認識。”餘樂握上手:“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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