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柴明告別,餘樂來到了魔都隊的休息區域,他認識的人都來了。羅剛一看見他,遠遠的就走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說:“聽說你精英賽成績不好,別往心裏去,你在我心裏,潛力無限大。”一開始李教練還對羅剛遞眼色,但聽他說完,又笑了。輕拍餘樂的後背:“每個人的成長都需要時間,你已經在飛了,總不能瞬移,那是魔法。”餘樂懂,點頭,也很感恩。魔都隊對他的期待很大,但也知道什麽時候要放低期待,並不給他壓力。說來好笑,餘樂的壓力,來自他自己,以及他已經離開的跳水。餘樂被簇擁著坐進隊伍裏,第一次看見魔都隊的所有隊員。沒成年的孩子更多。因為是一個新的隊伍,滑雪運動在南方也確實開展的晚,一名優秀的運動員最好從小培養,所以魔都隊這幾年的競爭點都在未成年組的b組,也就是小於十二歲的組別。這些年培養的小隊員,今年正好進入a組,按照往年成績的評估,現在魔都隊在未成年a組也具備了爭奪獎牌的能力。羅剛正在和餘樂聊這件事,他是一個很爽朗的大哥型性格,熟悉了之後既不冷酷,也不算豪放,就是一切都正正好,讓人容易親近。他說:“所以我們隊最差的就是成年組的選手,你過來讓我們隊裏從上到下都很高興,我們在成年組年年墊底,一個職業的都沒有,包括我。我啊,原本是北方的,有點兒滑雪基礎,但進行職業訓練實在太晚了,各方麵提升都特別慢,尤其是一些基礎上的問題,即便意識到,也很難改正。我最近也特別了解了一下你,十二年的基礎訓練,單在體能上就是我們隊最好的那個,現在還有柴教練指導,我有種感覺,每次見你,你都會有飛躍性的進步。這次打算拿多少分啊?”餘樂笑:“100的滿分,怎麽都要及格吧?”“不是及格了嗎?”羅剛指的是省裏的比賽。餘樂說:“那是因為打分裁判對我有印象分定位,我實際上哪裏值那個分數,對了,你知道難度儲備嗎?”餘樂是一個如果接受到對方善意和熱情,就會以同樣,甚至更多的熱情迴應的人格。他對魔都隊有種很特殊的歸屬感,和錢沒給關係,嗯,是的,真的和錢沒關係,他是在這裏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感。這種感覺他在跳水隊是沒有的。華國的跳水隊真的太強了,他的成績遠遠不夠讓他找到被人需求的感覺。人之所以堅強、勇猛、無畏,很多時候就是因為他們的背後有自己必須拚命保護的人。魔都隊讓他生出了一種團隊的榮譽感,或許這叫做“團魂”?……今天上午,未成年組的空中技巧和成年組的坡麵障礙技巧比賽同時進行。觀眾席就建在兩條雪道盡頭,環繞平台外圍所蓋成的半圓形建築物。餘樂他們每次訓練走過的運動員更衣室隻是冰山一角,實際上這座建築物可以容納一萬名觀眾觀看比賽。畢竟是曾經舉辦過“世界滑雪錦標賽”的蛤喇子雪山,專業運動的配套設施相當齊全。今天的比賽是進入賽季後的第一個全國級別的正規比賽,整個賽程不僅僅是程文海嘴裏說的部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裏,這裏還會舉辦“高山滑雪”、“跳台滑雪”、“單板滑雪”一共四種滑雪運動大項的比賽。如果形容的再功利一點,“冠軍賽”的成績,不僅僅關係到運動員下一步參加“全國錦標賽”,世界級比賽的名額競爭,其實也和運動員的收入掛鉤。今天,華國幾乎所有自由式滑雪的省主力運動員,全部到位。未成年組和成年組一共有兩百多名運動員參加比賽,其中還有不少兼項的運動員,每個項目報名人數大概在60人左右。再算上教練團隊,工作人員,坐在這觀眾席上,也就是冰山一角。在另外一個區域裏,已經上座了兩千多名觀眾。還有人在陸陸續續的往這裏趕來。餘樂在和羅剛聊完後,又和他們一起去熱身。這一路上餘樂都在找白一鳴。但沒有看見。白一鳴的身影淹沒在人海裏。和餘樂一起要參加坡麵障礙比賽的羅剛,以及魔都隊其他成年組男女運動員,十二個人。這也是餘樂參加省一級比賽的原因。這個級別的比賽,有級別限製,必須具備高級滑雪能力的選手才能報名。自由選手,需要達到國家級運動員水平,高級滑雪級別。如果餘樂不從省比賽裏走,其實也能拿到資格,隻是這樣利用國家隊隊員的身份去搶,既不道義,也違背規則。餘樂前往準備區,既要在那裏進行最後一次簽到,抽出上場順序,也要在那裏進行最後的比賽準備。今天沒有試滑賽道的機會,包括羅剛他們在內,都是昨天下午抵達後,在夜場裏試了兩次賽道。餘樂昨天走的比平時早一點,倒是錯過了。他一路往下走,一路將目光往裁判席的位置看,“你知道白會長嗎?”“?”“華國雪協的一名副會長。”“啊!白一鳴他爸?”“……對。”羅剛便站住找了一圈:“沒看見,不過一般這個時候,白一鳴他爸主要當教練,對白一鳴是真的用心,我有見過他爸當教練的樣子,怎麽說呢……就是特別優秀的父親,優秀的教練,和白一鳴交流的時候特別的溫柔,也難怪白一鳴現在在未成年組世界排名第一。換了這樣的爸爸,誰不能成啊?”餘樂:???這個迴答怎麽和他知道不一樣?羅剛說白會長溫柔。網上說白會長嚴苛。白一鳴對他爸……怨念極深。帶著疑問,餘樂去了一樓的簽到台。刷身份證,人臉識別,再在簽到本上簽下名字,最後將手伸進箱子裏,拿出一張紙條,“33號”。一個不早不晚的位置。羅剛在旁邊問:“坡麵障礙多少人報名。”工作人員說:“男子組是36人。”羅剛笑:“那你這號碼靠後了。”餘樂:“……”坡麵障礙技巧比賽國內開展的太晚,底子就特別地薄,那麽大的國家,成年組一共就36個具備實力的運動員,其中還大部分都是羅剛的水平。相比起來,女子組就有47名選手報名,主要譚婷開創了一個自由式滑雪的明星時代,在國家的宣傳下她現在很火,很多女隊員也更願意嚐試坡麵障礙的運動。簽完到,羅剛抽到了一個個位數的號,急的他到處找地方熱身。餘樂不急,他還在找白一鳴。白一鳴的主項是“坡麵障礙滑雪技巧”和“u型場地技巧”,餘樂知道在這個地方不可能找到他,但總要看看。他有點擔心。這一走就斷了消息,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就這麽在熱身的人廳裏穿梭,看著大大小小的運動員緊張備賽,就在餘樂即將放棄的時候,他看見了在角落裏的白一鳴。第一眼是被熟悉的身材吸引目光,第二眼再看見那厚實的劉海,餘樂就確定了身份。活著就好啊!!!!餘樂高興地衝過去,正要開口喊:“白……”聲音又被掐在了喉嚨裏。餘樂看見了白一鳴身邊站著的一名成熟男性,側臉和他在網上看見的照片一樣。是白祥磊。白祥磊的身高比白一鳴矮一點點,四十多歲的年紀正當壯年,頭發茂密,脊背挺直,身上上位者的氣質很濃。他們在說著什麽,或者說白祥磊在說話,白一鳴隻是在聽,低著頭聽,氣氛不是很好。餘樂的腳步慢了下來。慢慢走到附近。他聽見了白祥磊的說話聲。那聲音和語氣絕對和批評沒關係,但是餘樂聽了一會兒,竟然有些不寒而栗。白祥磊說:“我知道,我也能夠理解你選擇參加空中技巧比賽,是為了豐富自己的能力,盡可能多的找到更多的發展方向。但是我們每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一點必須承認,坡麵障礙和u型場地的訓練已經占據你所有的時間,你很難再開展新的項目。我們不能本末倒置,為了一個沒必要的項目去用心,這隻會影響你本身的成績,對不對。”一開始餘樂聽見這些話的時候,還覺得很對,頻頻點頭。但接著白祥磊又說:“我也知道,我最近抓的你有些嚴格,你在國家隊結交到了新的朋友,我從未反對你交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夠很快樂。但是你從國家隊迴來後狀態很散,我們的交流發生了問題,我甚至覺得我們關係也有點危險,非常不利於你之後的訓練。我答應你,這次比賽結束後,我會把手機還給你,隻要你迴到以前,我絕不會阻攔你和你的朋友來往。”餘樂聽到這裏,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但哪裏不對一時間又想不明白。直到白祥磊再一次說道:“我知道,你瞞著我報名空中技巧,是對我收走你手機的反抗。一鳴,你要知道這是錯的,我在知道你瞞著我的時候,我是生氣的。但是我選擇原諒你,不能有下一次了,知道嗎?騙人的小孩是不對的。”餘樂毛骨悚然。第44章 餘樂聽著不遠處的聲音, 開頭點頭認同,漸漸不寒而栗。連續的“我知道……但是……”,看似溫柔說教的背後, 餘樂聽見的是一種父母對子女絕對的掌控欲。當我們小的時候,這樣被父母說教,我們感受到的是父母的體諒, 以及他們話語中這個世界的存在。但是!!白一鳴已經十七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