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見到剛剛換崗下來的雲正青,遞給他一瓶水,微微搖頭:“沒什麽,隻是有些好奇。”  “是嗎。”雲正青道謝後接過水,喝了一口,瞥向安瑪斯看過的方向,若有所思,“你在看星鬥?”  遠處,穿著卡通棕熊服飾、帶著有熊耳朵帽子的星鬥正帶領著遊客往過山車的通道走,他旁邊的薑蒼穿著同類型的衣服,滿臉笑容地跟遊客們介紹著遊園項目。周圍遊客在雲霄飛車和海盜船上的歡唿聲,歡快激動的音樂聲與嘈雜的人聲交織,構成格外熱鬧的場景。  之前在沙灘附近的工作眾人都覺得挺不錯,悠閑又有序,還能欣賞到平時看不到的風景,於是一直拖到最後時刻才抽卡選取了第三次工作內容。這次大概是為了在同一個場景內進行互動,給出的工作都是遊樂園相關。  星鬥抽中了導遊,安瑪斯和雲正青是不同項目內的工作人員,兩位主持人一個扮演兒童劇的怪獸角色,一個扮演超人,而這次抽中特殊卡“搭檔”的是薑蒼。  薑蒼根本沒有猶豫,直接抱住在一旁的星鬥:“果然幸運女神還是眷顧我的,我要和星鬥一組啦!”  被猝不及防抓住的星鬥仔細想想覺得這位前輩也不壞,沒有提出什麽反對意見,接受了。  不過這樣一來,他不就是這期綜藝裏總是和別人在一組的那個了嗎?不會太奇怪了嗎。星鬥跟著薑蒼一起走的時候,還冒出這樣的憂慮。隻不過他就算擔心也改變不了這樣的情況,所以也沒多想了。  場內項目的工作人員通常是輪班製,所以安瑪斯的工作不止由他一個人負責,還是有不少休息時間喘口氣的。雲正青也是如此,巧合的是,他們負責的區域相近,所以休息室也是同一個,兩人就有了聊天的機會。  “嗯,我隻是有點奇怪。”安瑪斯坐在椅子上,點點頭,迴答了之前關於在看星鬥的問題。  “奇怪?”雲正青也坐下休息,迴憶起這兩位學弟的互動,忽然發現一件事,“說起來,你們關係不太好?似乎沒有幾個場合在一起說話。我原本以為你們應該是結伴來的,畢竟同一個班的同學這麽精準地出現在用一個節目也是難得。”  “倒也不是說關係不好……”安瑪斯思考了下他們之間的情況,搖頭,“我們除了是同學之外,沒有特別親密的關係,一起來這裏是偶然,而且……”說到這裏,他抬頭瞥了眼跟著兩人的ai攝影機,欲言又止。  雲正青一眼就看出他的顧慮,對著那兩個攝影機揮揮手:“現在是休息的私人時間,麻煩給我一些自己的空間。”  那兩個仿佛長著一隻大眼睛的攝像頭麵麵相覷,得到了導演組的指示,很快飛出房間,留下兩人談話的空間。  見狀,安瑪斯鬆了口氣,才繼續說:“而且星鬥一直都是那樣,與我們並不親近,或許他是習慣了一個人。”  這話一出,雲正青明白他在好奇什麽了。  他往後懶懶一躺,半闔著眼:“原來如此,你在好奇星鬥現在為什麽沒有表現出那種孤僻的模樣。這很正常,出現在大眾視野中時,不合群的人也要盡力變得合群才能獲得觀眾的喜歡。沒有人會更喜歡太過陰暗的人,星鬥明白這點,不管他原本性格如何,至少他看起來是很活潑外向的。”  “我原本也這麽想。”安瑪斯眉頭還是蹙起,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描述,“可這幾天我偶爾會覺得哪裏不對。星鬥的樣子不像是在勉強自己合群,他、他偶爾的表情看起來都讓我感覺很陌生。在這裏,他像是和其他人沒什麽不同的普通人,也許偶像預備役也算不上徹底的普通,但就是……”  雲正青靜靜聽著學弟糾結了一會,終於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星鬥似乎不是在學校裏那樣冷漠的人,此刻的他給我一種很微妙的真實感,也像是某種直覺,告訴我,這樣能很溫和笑起來的星鬥,才是他。”  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有時間覺得荒謬,可又無法否認內心真實的看法。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安瑪斯能明白這兩位前輩,尤其是雲正青,是對他們抱有善意的。某些在心裏積壓的話,或許一時無法和朋友說,但卻能和他們交流,也不會遭到輕蔑不在意的對待,反而會被認真地告知一些有用的建議。  加上很多時候的確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想不明白的事情,說給另一個人聽,或許就能得到不同的思路和見解。  所以即便有所保留,他還是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嗯?”銀白發的前輩這時挑了挑眉,真的開始好奇起來,“你這麽說來,我倒很想知道星鬥到底在學校是個什麽名聲、什麽表現了。按理來說,以他的模樣和能力,應該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被很多人追捧也不奇怪。”  見過星鬥唱歌,他對這點並不懷疑。  “要說是風雲人物也算是。”安瑪斯迴憶平時楊語在各個群裏舌戰群雄的模樣,“他在一年級的名聲還算響亮,很多人都知道,一年級有個神出鬼沒、實力強得跟魔王一樣的家夥,甚至有一小部分人很崇拜他,專門建立過類似粉絲群的東西。當然,討厭他的也不少。但真正見過的不多,星鬥的確行蹤莫測,周圍也沒有朋友,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哪裏又在做什麽。甚至就連他為什麽那麽厲害,我們這些算親近的同學也不知道。”  說到這裏,安瑪斯語氣低沉下來:“他對於很多人來說都太過神秘了,有人總是鍥而不舍地追逐他,有人總是想法設法地粘著他,也有人僅僅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就升起好奇,不由自主地看著他。可無論這些人怎麽做,星鬥都遙遠得仿佛難以觸碰。”  最後一句話其實不是安瑪斯說的,這是某一迴楊語被星鬥再次拒絕後,趴在桌子上悶聲說的話,聲音不重,不知為何,卻讓安瑪斯這時如此清晰地想起——“星鬥還真的像星星一樣,凡人無法得到星星,太遙遠了”。  雲正青從他的話語裏,隱隱約約勾勒出自從出現就乖乖巧巧的星鬥,在學校裏那副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的姿態,心下一麵感慨這學弟的演技強到他都沒看出破綻,一麵又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安瑪斯的話還在繼續:“來到這裏,尤其是他開始和前輩們一起行動後,我才感覺不同。星鬥周圍的氣氛緩和了很多,他不像是在學校裏那樣冷淡得無法靠近,也不會對其他人不屑一顧似的不搭理。”  那雙暗金的眼眸裏似有複雜的情緒流淌:“或許正如前輩你說的,他隻是想在觀眾前表現得友好,我也不可能因一時猜測弄懂星鬥的想法,也隻是好奇他此刻的心情,不自覺看向了他。”  “這麽說來,倒是和那些追逐他的人有些相似了。”他輕嘲一聲。  雲正青看向旁邊神色晦暗的學弟,冰質的藍眸劃過明悟,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像是隻皮毛光滑的大貓,語氣也散漫:“這並不奇怪。星鬥身上的確有一種很奇妙的特質,能讓人下意識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不過他自己好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專心致誌地在走自己的道路。”  “你也不必因為被吸引而感到沮喪,就連我看久了他,同樣會忍不住想要長久注視。那孩子有股魔力,仿佛是一往無前的飛鳥,讓人很好奇他會在什麽時候落腳,又要去往什麽方向。而且你看,現在不也有一個被他捕獲了的笨蛋正死死跟著他嗎?”  紮起長發的薑蒼宛如年糕,在黑發少年周圍團團轉,時不時勾肩搭背,距離根本不離開超過三米。  “隻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理解。”他用手撐著下巴,悠然道,“你說他對你們的態度是不屑一顧?是很傲慢且高高在上的?”  “……這我不能斷言。”安瑪斯斟酌了措辭,“但大家都認為星鬥並不像是普通的不喜歡和人交流,有人說他偶爾注視同學們的眼光帶著難以言說的複雜。從開學起,星鬥就一直疏遠我們,也說過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這種話,也隻能聯想到他是不是抱有輕蔑或鄙視了。”  “嗯?這倒是有趣。”雲正青盯向遠處的星鬥,嘀咕起來,“他看上去不像是會那樣看待同學的人,不過也有可能是偽裝得太好,不輕易在我們麵前表現。可薑蒼的直覺從未出錯……”  “薑前輩的直覺?”安瑪斯捕捉到某個詞。  “哦對了,你們不知道來著。”雲正青恍然,隨即解釋,“薑蒼在學生時代的外號是‘罐裝愛’,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然後把自己根本不被需要的愛情無意義地灌輸過去。嘛,當然這是我的理解,他本人說是‘對喜愛之物投入感情’這種詭異的話。”  “但是先不說這個行為本身,薑蒼選擇的人,從來都是意誌堅定、內心柔軟的家夥。不然也不可能接受薑蒼過於熱情的表現,更不可能讓他在身邊待下去。這是一種堪稱怪物的直覺,他自稱‘愛的雷達’,雖然誇張了些,但的確沒見出過錯。”  “……師哥,你的意思是?”安瑪斯理解了這言下之意,睜大了眼。  “嗯。星鬥如果被薑蒼選擇了,那麽他的表現就另有意義。”雲正青輕笑著,“我也不太了解他,可從人的行為上分析,一般如果總是避開某些人的話,除了討厭以外,我所能想到的隻有一種可能。”  “他是不是……有點害怕?”  白發黑皮的少年愣愣地看著前輩平靜的模樣,張開了嘴。  “安瑪斯……安瑪斯,你在想什麽?”  輕微的搖晃與冷冽的聲音叫醒了沉浸迴憶的人。  安瑪斯偏頭看去,星鬥站在旁邊靜靜地望著他,深邃的眼瞳似乎毫無感情,神色寡淡,完全看不出更多想法。  “抱歉,有點走神。”安瑪斯從早上的迴憶中掙脫,抽迴望向窗外的目光,低聲道歉。  “你想和我說什麽?”星鬥跳過這個話題,不去探究他為什麽走神,有點疑惑地問這個把自己特地叫來的人。  他們今天的工作剛剛結束,按照節目流程,還剩下明天的總結和獨白,就能搞定這次的活動,迴到學院裏。  節目組看他們今天在遊樂園裏東奔西跑跑了一整天很辛苦。於是在所有遊客和工作人員離開後,給了他們這些嘉賓兩小時隨意遊玩的福利,順便拍一些花絮裏作為彩蛋內容。薑蒼興致勃勃地準備拉星鬥坐摩天輪,但這時安瑪斯中途出現,直接把他拉住,說有話想說。  難得看這位同學主動和他接觸,星鬥猶豫片刻,出於好奇,答應了他一起行動。  而作為前輩,薑蒼本想抱怨的聲音也因此終止,隻得自己一個人生氣,跑去坐碰碰車發泄。雲正青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坐在了休息椅子上,說自己暫時不想動,也沒精力。  兩位富有童心的主持人早在得到通知的那刻就跑沒影了。  所以就有了現在星鬥和安瑪斯為了找個能單獨說話的地方,一起坐上摩天輪的場景。  安瑪斯特意在跟著他們的ai拍攝機器進入摩天輪之前把門關上了,讓外麵那兩個拍攝機器隻能拍到他們似乎在交談的場麵,不能切實地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看到他這個舉動,星鬥內心的疑惑更重,他一時半會想不出,到底有什麽要緊事得避開攝像,避開人群,單獨和他聊的。  最近他們雖然因為節目稍微有了交集,但似乎沒有發生什麽值得專門說的事情。  可安瑪斯好像沒有想好怎麽開口,望了眼窗外就不再說話,似乎在發呆。星鬥等了會,實在不想保持這種安靜,才出聲催促了他。  “……”安瑪斯麵對星鬥的問題,頓了頓,沒有立刻迴答。其實他也沒做好充足的準備,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說到底雲正青也隻是給了個可能性,的確說不定能解開星鬥總是疏遠他們的謎團。但他與星鬥的關係是否到達了能說起這件事的程度,以及貿然說出這些是否顯得唐突,這些平時不會困擾他的問題就在內心徘徊。  要是來了這裏的是其他人,或許比他更有開口的資格之類的想法也不是沒有。  可眼下的情況,能近距離見到星鬥不同一麵,並且清晰感受到他態度軟化的是安瑪斯,對此產生疑問想要得到答案的也是安瑪斯。此刻是興許不會有第二次的機會,無論他如何掂量,都隻能自己來做。  “我來找你,其實是為了得到某個問題的答案。”想了想,安瑪斯先拋出了問題,瞅見對麵人認真的眼神,又說了句,“這件事沒那麽嚴肅,隻是我一時好奇。”  “你想問什麽?”該不會是選擇綜藝的原因?除此之外,最近也沒什麽事。  最艱難的一步踏出,安瑪斯神情放鬆些,至少能保持一貫的冷靜:“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問,其實不止是我疑惑,很多人都有過思考卻沒有直接問,今天你心情似乎還不錯,我想你或許會迴答。那麽我單刀直入了——星鬥,你為什麽要拒絕其他同學的好意?為什麽在學院總是避開和任何人一起?是我們做了什麽你討厭的事情嗎?”  末了他補充一句:“如果你準備迴答與我無關,的確如此,所以我也不能強迫你多說,隻是會稍微失望。另外要作為偶像的話,我們之後可能還得共處幾年,也會有合作的時候,一直互不了解或許會影響未來的工作,從個人角度來說,我希望你能說清楚。”  星鬥聽他說完這些,本來聽到問題的時候心裏就吃了一驚,同時也不準備好好迴答。可安瑪斯都說到這份上,似乎是準備追根問底了,不給個合理迴答,說不定今天連這個摩天輪都出不去。  他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個時候要問這些沒意義的話,就算知道原因,也不會改變什麽。至少對於他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到最後,還是一樣的。  “你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準備做什麽?”星鬥沒直接迴答,反而拋出另一個問題,探究他的意圖。  “這要視你的迴答而定。”安瑪斯沉聲,“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多一個一同前進的同伴,而不是總是猜不透思維的潛在敵人。”  “那真可惜。”黑發少年歎了口氣,視線筆直地望向他,毫無動搖,“我們之間本就有矛盾,來到這個學院的你不會不懂,我們都在為了僅有的幾個出道位進行爭奪。從一開始我們就是敵人。”  安瑪斯眉頭蹙起:“但那也是在最後時刻,你不必每時每刻都抗拒他人。更何況,畢業時的出道位是根據實力而定,擁有實力的人就能成功,我們並非永遠是敵人,以你的實力不用這麽疏遠其他人也不可能會被淘汰。”後一句他說得格外自然。  “最初就做好心理準備,才不會因為某些不該有的情緒心軟。”星鬥搖頭,避開了實力相關的問題。  如果這裏並非遊戲世界,並非被既定的命運掌控大部分的學院,或許安瑪斯說得對,他根本不用抗拒好意,也不用多想。可這裏到底如何,似乎早有定數。  星鬥不知道會不會下一刻,自己就被擠出劇情,迴到原本的路線。他未來到底要做多少努力,會為此做什麽,此刻的他根本不確定,因此那些安瑪斯口中的友情遊戲不是他能涉及的,也不該去嚐試。  他不敢賭,不能賭。  “你要是無法理解,那麽我可以給你另一個答案。”星鬥見安瑪斯張嘴想說什麽,搶先一步,給出了自己的迴答,“我之所以遠離,隻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們,討厭你們,沒什麽特殊的。”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得到這個答案時,安瑪斯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髒難以抑製地停滯了一瞬。  “隻是這樣?”他澀然道,暗金眼眸裏映出對麵那人平靜的臉色,“沒有其他理由?”  “嗯。”黑發少年應了一聲,微微避開視線。  忽然有隻略顯冰冷的手伸過來,觸碰到他的臉側和脖頸,仿佛撫摸。  “你……”星鬥皺眉想去拽開這隻手。  “等等,我隻是想再問一遍。問完我就鬆手。”  高大的白發黑皮少年的力氣比他大,讓星鬥掙了兩下沒扒開。  “你想問什麽?”這迴星鬥的語氣不太高興了。  “你真的討厭我們嗎?”  安瑪斯又問了一遍。在摩天輪的燈光下,那雙暗金的眼眸晦暗不明,仿佛潛藏在黑暗裏的野獸的眼神,靜靜等待獵物鬆懈的刹那。  “……”星鬥意識到某種微妙的危機,下意識不與他對視,沉聲迴答,“是。我討厭你們。”  那隻在自己脖頸一側的手頓了下,如約鬆開了。  “這樣啊。”  安瑪斯得到了答案,坐迴原位,垂下眼眸,望向窗外。  正當星鬥思考他到底想做什麽時,聽見他又輕聲發問:“那你……害怕我們嗎?”  “星鬥!!那邊的鬼屋好可怕,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沒等星鬥聽清安瑪斯在說什麽,他們的廂艙已經轉過一圈降臨到地麵,馬上有個紅發男人興衝衝地過來,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蓋過了內部的聲音。  “等下,前輩。”星鬥先往外喊了一聲,隨後迴頭看向安瑪斯,“你剛剛說了什麽?”  “不,沒什麽。”安瑪斯瞥了眼外麵跟上來的拍攝機器,搖頭,“我的話說完了,你和前輩走吧。”  星鬥雖然疑惑,但也清楚無論是什麽問題對他的道路都不會有影響,沒有多說,徑直打開門下去了。  安瑪斯沒有下去,跟著再次啟動的機器緩慢向上攀升,望著黑發少年慢慢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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