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前一個熱情激昂的舞台不同,帷幕並未完全升起,就有安寧靜謐的小夜曲傳出。  帷幕逐漸拉起,一明一暗,一黑一白兩方不同服飾的表演者也如雕像般佇立。  為首的兩人竟然除了眼睛、服裝顏色以外,幾乎沒什麽不同。  宛如被叫醒的木偶,所有人以一個略顯緩慢的動作一卡一卡地動了起來。那似乎是太空步的變種,一步一動,有著隱約可見的卡頓。  然而有趣的地方在於,每個白衣的表演者身後,都跟著一個黑衣人與白衣人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身高相仿,甚至連木然的表情,指尖微微的揚起都能保持一致。  仿佛被複製過去的影子。  音樂節奏逐漸加快,台上人的舞蹈也跟著加快,像是逐漸熟悉身體的使用方法,每個動作都流暢起來。  同時歌聲響起。  “黑白相間?黑白相應?黑白共存?”  此刻燈光也流轉起來,照在前方白衣人的角度變化後,身後的黑衣人默契地交換了站位,時長時短,完美扮演了影子的角色。  “光明與黑暗,左邊與右邊的你我,為何會存在?”  應和著這歌詞,音樂到達了一個高潮階段,宛如不斷攀爬後到達終點、得到答案的刹那,死寂的戛然而止接踵而至。  為首的雙胞胎少年原本一前一後地跳著同樣的舞,這個瞬間再自然不過地相對而立,雙手相握,將對方順著力量輕拉,一人向左,一人向右,位置交換。  其他黑衣人與白衣人做出同樣的舉動,改變了原來的站位,踩上了白衣人的地盤,占據了前排的目光。  澎湃炸裂的樂聲再次響起的瞬間,黑衣人自然不過地進行著前方的領舞,後麵的白衣人表情逐漸冷卻,仿佛被迫帶起的木偶,機械地重複著。  “如果我們本為一體,那麽你該是我,我該是你。”  如瀟瀟風聲、潺潺流水,歌曲的聲音又激烈轉為平和,卻帶著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自然寧靜。  舞台上黑衣人們輕輕轉身,整齊劃一的舞動間撇過後方,露出個笑容。他們身上的衣服如褪去墨水,一點點變成白淨無暇的模樣,與此同時,原本的白衣人們染上了漆黑的光,像是被什麽吞噬。  “並非相間、並非相應、並非共存。”  “你我是互相替代,互為敵手。”  詭異的尾調過後,與開場位置截然相反的表演者們平靜地站在舞台上,一點點恢複成木偶狀態,定住不動。  台下寂靜了幾秒,才有興奮的口哨與歡唿響起。  休息室裏的老師們顯然也覺得挺不錯,給出了各自的評價。  “這種創意倒是令人新奇,不過更新奇的是,這完美契合的編曲。”宮光希笑了笑,目光看向c班班導,“你不去接下學生們嗎?那可是擁有這般才能的好苗子。”  “不用。”c班的班導搖搖頭,“那群學生本就是擁有某種突出的創造感才會被分到c班,要說擁有creativity(創造力)的他們最討厭什麽,大概就是被我那些教條束縛。此刻他們該是自顧自開心吧。”  “我們班的那群孩子要是這種想法就好了。”b班老師微微歎息,“他們偏偏都是需要這種創新感的類型。過於固執死板可不好。”  “不過除了那對雙胞胎兄弟,其他人在這樣的模仿式表演中也沒有落得下乘,是專門訓練了?”另一個老師發現了什麽。  “而且整體的效果很不錯,黑白轉化與舞蹈表現都挺有看頭。”  “要是比較明顯的缺點,大概就是……”  “不夠顯眼。”星鬥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靜地給出了評價。  “欸?”小聲嘀咕前一個舞台好像沒有什麽缺點的楊語沒想到會得到迴答,有點愣神。  黑發少年沒再多解釋,跟著其他人看向了舞台,微微平複唿吸。  c班的舞台的確不錯,可硬要說的話,舞蹈動作為了保住模仿的統一性降低了難度,變化的走位太多也減少了太多動作幅度。  即使音樂很出彩,創意也很新奇,可除此之外,沒有更強烈的刺激點與吸引。  比起熱血沸騰的叢林法則,影子戲法的表現在方麵薄弱不少。  前兩個舞台的缺點,如果他們都能夠避開,就是獲勝的時機!  星鬥聽著舞台上的主持人介紹他們的話,從幕布間隙瞥見下方坐滿的人群,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恍惚間產生些畏縮的想法。  他並非害怕舞台,隻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座無虛席的觀眾席。  他不知道台下的觀眾會是一副什麽樣的表情,也不知道如果直麵他們的目光,自己是否會重新跌入從前的夢境。  “星鬥,你怎麽了?”金發少年略顯擔憂的聲音細細傳來。  楊語看著表情不對的星鬥,懷疑他是不是難得緊張,雖然開學到現在他都沒見過星鬥緊張過,但不代表麵對這樣的巨大舞台也能保持常態。  他這話一出,安瑪斯立刻瞥向星鬥那邊,觀察情況。  離得近些的溫綸也看向這邊,眼裏似是憂慮。夏元遠遠觀望。  然而黑發少年長長的睫毛輕動,微微閉上眼,出聲卻是再冷靜不過:“我沒事,走吧。”  仿佛應和這聲音,主持人正好介紹到最後一句:“此刻登上與神共舞的舞台,開啟我們的宴會與沉醉!”  星鬥看著逐漸暗下的光線,按捺住不知為何酸澀的心情,堅定地、認真地踏出了一步。  這裏,應該是他重新開始的地方。  過去的塵埃,要在現實裏一點點洗淨。第34章   巨大的帷幕燈光流轉間,悄無聲息化為紅為主體金色鑲邊的華麗模樣。  與前麵開始時稍顯安靜的音調不同,金紅帷幕向兩邊展開的瞬間,歡欣愉悅的小調仿佛飛鳥高躍,清晰地響徹整個舞台。  淺淡的白霧首先占據視線,接著潔白恢弘的神殿、奢靡華貴的裝飾、百花爭放的奇異美景交相輝映,以極為華美的場景抓住目光。  但更有具吸引力的是站在場中央的表演者。  衣著繁複、儀態端方,臉上卻掛起高高在上的矜持與傲慢。他們是與人類不同、又與人類極為相似的神明。  與歡快的樂聲相應,站在最外層的表演者優雅地跳著舞,頷首、抬手、躬腰,原本激烈複雜的動作,在他們的演繹下,卻宛如在花叢中穿梭的蝴蝶般翩翩。  帶有詠歎的歌聲漸起:“美酒、美食、美人,世界上無與倫比的美好,都在神明的宴會上匯聚。”  “讚頌神明吧,讚頌我們的光明,讚頌我們的仁慈,大地上的一切皆因我們擁有意義。”  悠揚的曲調好似述說一個史詩般的故事,下一個瞬間越發高昂、明亮起來。  此時,巨大的浪花與泡沫在後方的舞台噴湧而出,一位身著白衣的神明被簇擁著緩緩踏出一步,抬起手臂、稍彎腰肢,仿佛被吹落的羽毛,跳起了無比輕盈、無比美麗的舞蹈。  被陽光憐愛的燦爛金發,溫柔如水的湛藍眼眸,一顰一笑間的攝魂魅力,輕而易舉奪走眾人目光。  這時感慨般的吟唱出現:“但若絕世無雙的美人出現,亦無神能不為他低頭。”  原本自顧自舞動著的神明們,如被傾倒般原地旋轉了幾圈,然後不約而同逐漸向著最中心的金發神明靠近。  僅僅是一個抬眼,火光四射間,他們察覺到了彼此皆為潛在的敵人。  “最好的花、最棒的酒,世界上本有可供給神明的許多財富。”  “but there is only one best beauty(卻僅有一位最好的美人)。”  神明們沒有退後,而是向著最近的敵方不屈地抗爭,原本優雅的動作逐漸粗魯,舉手投足都摻和進欲望與勝負,歌曲中激烈的熱度漸起,舞蹈的幅度也愈加提升。  場麵頓時劍拔弩張。  “轟隆隆”的伴奏突然插入。  宛如駕駛戰車,紅衣如火的神明一騎當千,從外圍劈開道路,輕而易舉切出一條到達金發神明身邊的道路。  潔白的披肩在粗礦的動作間揚起,灑落與利落的舞姿甩開爭鬥的他人。  仿佛大笑著嘲諷他人,火紅的戰神直接將那位美神扯過,繞過半圈,迫使他與自己節奏相符,宣誓主權。  金發的美神麵色茫然,被帶領著舞動。  威嚴自豪的歌聲響起:“你可看見那舉世無雙的勇者,他的力量,他的勇猛,那是唯一的人選。”  氣氛凝滯一瞬,樂聲暫歇,隨之轉變為輕柔的小調,似是質詢,似是揣測。  下一刻另有一人越眾而出,墨藍的衣著與紫色的長發,無邊的睿智與明辨在他身上顯現,無比精準嚴密的舞蹈,帶動其他人共同進攻。  “若你了解智慧之高妙,思維之深奧,決計不會說出如此可笑之言。”  離美神最近的神明,舞蹈動作趨於一致,皆為複雜激烈的鬥爭之態,都是一副不戰不休的模樣。  更外圍的神明卻不知為何躊躇,節奏逐漸緩慢,恢複了開始的優雅身姿,退向不顯眼的後方,似是重新迴歸宴會,將舞台讓給他們,靜觀其變。  “only one prize is the greatest temptation to the gods who are rich in everything.(僅有一件的獎品,就是對富有萬物的神明最大的誘惑)”  驟變的音樂裏滿是殺伐之意,鼓聲與號角、兵刃相交的鋒鳴,激得人心髒加速,熱氣上湧。  戰神與智神的爭鬥愈演愈烈,各有一部分神明被兩人折服,自願作為同一派係,共同戰鬥。  粗礦激烈的舞蹈與冷靜自持的舞蹈,雙方鬥得不可開交。懵懂的美神向左晃悠一圈,又向右好奇張望,輕盈的舞姿宛如蜻蜓點水,悠閑地在各個花枝流連。  正當他喜悅地遊樂,一隻冷白的手從隱藏的暗處探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激烈的樂聲加入了一段隱晦的驚意。  像是一朵飄忽不定的烏雲,身披黑色短鬥篷的那人踏著迅捷的腳步出現,一抓一拉,後退扭身,就將美神帶入了自己的節奏,跳起了時快時慢,難以跟上的舞蹈。  鬥篷遮住那人麵容,歌聲卻半點不藏。  那人吐息悠長,音色冰冷殘酷:“無論美好之物、醜陋之物,最終都會迴歸於我,死亡的終點。”  美神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可他無法掙脫死亡的束縛,隻能被迫跟著舞蹈,一步也不停地走向黑暗的迷霧。  充滿黑暗氣息的死神衣袂翩飛,露出布滿紋身的冷白手臂和腰腹,抬臂、抽手、迴身,利落幹練的動作像是展翅的黑色蝴蝶,毫無迷茫地追逐死亡的盡頭,奔向盛大的新生。  美神恍惚間被這妖異的美貌迷惑,忍不住靠近,腳下的動作遲鈍一分,手上的動作已經出去,竟是失手打落了死神的鬥篷,露出那雙暗含驚愕的深綠眼眸。  樂曲中隱晦的驚意由暗轉明,頃刻化為滔天的怒意。  失去鬥篷的瞬間,蒙蔽的神術似乎失效,所有神明看向同一個方向,戰鬥的煙火在另一人身上重新燃起。  他們想要圍聚成圈,將死神困於其中。  狡猾的冥神自然不會讓他們如願,飄忽的舞步輕轉騰挪,如滑不溜秋的魚,靈活地鑽出了包圍。  銀黑長發翠綠眼眸的死神肆意笑著,在怒氣衝天的戰神身邊跳支挑釁的舞,又路過表情嚴肅的智慧之神,頑劣地拉他進入自己的節奏,破壞他的隊伍……  分為兩方的舞台被他攪合得亂作一團,所有人不知不覺又跳迴了最初的舞蹈,警惕又冷淡地戒備著他人。  比起自由之神的赫爾墨斯,在這場舞台上,似乎隻有這位引導死亡的神明真正自由。  最終他優雅地轉了一圈,微微躬身,像是對著他們謝幕:“愛如果與美共生,恨是否與你們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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