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次，洛一然會出現嗎？不行吧，因為現在正在上課……他也好想去學校啊，雖然同學都不喜歡他，但是學校裏不會有人打他，而且小然哥哥……很溫柔。雖然他看起來冷漠還有點可怕。夏沒哭，他慢慢坐了起來小然哥哥會趕走欺負他的小孩。會給他吃的，會……經常來找他以阻止爸爸打他。小然哥哥好厲害啊。夏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他小小的身體縮成了一團明明是跟他一樣的小孩，但是卻像大人一樣。……對了，世界上有神嗎？夏胡思亂想，他分散著身體上的疼痛……沒有吧，有神明的話，神明為什麽不來救我？但是，好難受啊！沒有神明的話，惡魔也可以……來救救他吧。如果世界存在惡魔，那麽他可以給出他的一切，隻要惡魔能來救他…………“夏。”孩童稚嫩且有些軟的聲音從小窗口響起，夏瞪大了眼，他正對著唯一的光源，於是看不清來人的臉，但是聲音卻無比耳熟。“果然在裏邊……”洛一然扔下食物：“吃點東西吧……這次也不要我去找人嗎？”“不要。”夏嘶啞的聲音。找誰都沒用，誰來了都會走，然後他便會再一次的、再一次的挨打。這是一次又一次的經曆讓他根深蒂固的想法。洛一然頓住，然後他便也不去找人，而是又扔下了一瓶水。夏爬過去撿起來，然後他撕開包裝，一點點的慢慢咽下嘴角太疼了。“開學第一天你就沒來上課。”洛一然靠在小窗邊，他撥弄著身旁灌木的葉子：“老師讓我找你。”因為他們住的近，就是翻過一個小山，從鎮進入村就是了。他住在鎮尾，夏住在村尾，正好是相連接的位置。夏的小黑屋是半地下，他看見的樹葉其實也隻是矮小灌木上生長的而已，但是他從沒有從外邊去過這個小窗口看過，於是一直以為那是樹。而現在，他看著洛一然撥弄著慣例思維中高高在上的“樹葉”，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小然哥哥，你是神明嗎？”孩童話語天真無邪，連神情都是充滿期望。洛一然毫不遲疑：“不是。”那就是惡魔。夏露出笑容。洛一然從外遞進繩子：“吃完了把垃圾綁上來。”省得被發現又挨打。夏聽話的綁上，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伸手拉住繩子沒有讓其向上，他問：“小然哥哥，你為什麽幫我？”“沒有人幫我，你為什麽幫我？”洛一然一頓，他從小窗口看著下方的夏，下邊太黑他看不清楚，但是他記得夏的長相如果這小孩收拾幹淨笑容明媚的話，也會很討人喜歡。洛一然逆著光，圓圓的眼睛還是很明亮，就好像真的是個溫柔善良的孩子一樣：“想看你以後會變成什麽樣。”這樣的孩子，以後會成為一具屍體還是病態麻木的大人……亦或者成為渾濁鮮血中開的花呢？變成什麽樣？夏沒明白這句話，他仰頭問：“什麽樣子你會喜歡？”“不。”明明是小孩的模樣，但此刻洛一然沒有了一點小孩該有的“模樣”，他很輕的笑了聲，隨口道：“變什麽樣子我都會喜歡的。”但是不有趣的話就算了。夏鬆開手，他看著繩子帶著垃圾慢慢向上惡魔，會喜歡什麽樣子的他呢？“我迴學校給你請個假，然後明天我來找你一起上課。”他是中午專門來給夏送吃的，這條路遠，現在不往迴走下午他就會遲到了。雖然遲到了但也不是大事，但是會擔心老師給洛軍說，然後他又會被念叨半天。夏點頭，他看著洛一然離開後才再次他捂著肚子蹲下不是，很痛了……“嘎”刺耳的聲音突然從小窗外邊傳來，夏看了過去一隻紅眼睛烏鴉停在了窗口。從昨天開始總看到這隻很少飛、也很少叫的烏鴉。夏盯著它，然後他看到了這隻烏鴉再次衝他叫了一聲，這聲讓這鳥類天生不算悅耳的嗓音更加難聽，就好像……在警告？烏鴉，警告他。為什麽？第060章 好心的惡魔“咚！”門突然被用力打開, 夏一個激靈，他猛地迴頭“小兔崽子，給我滾出來！”穿著有些泛黃的老頭衫的男人搖搖晃晃的站在門口, 他臉頰酡紅身上一股濃鬱的酒味, 可能是太醉了，他說話都磕磕絆絆了：“去給、給老子去煮點花生！”夏站起來，他往門口走的很慢，不僅僅是因為傷痛, 還因為爸爸在醉酒的時候打人是沒有輕重的。品著嘴裏那一點很淡的血腥味，夏走近了男人。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他渾濁的瞳孔轉動, 視線停留在小孩的臉上, 像是清醒了些：“你怎麽不笑？”小孩愣住。男人抓起他的頭發，長年抽煙喝酒讓他的牙齒十分的黃，他嘴大張大合，語氣十分不悅：“你在不滿？”夏條件反射的後仰了下頭，然後他猛地頓住糟了。果然，男人臉色直接黑了，他抓緊了小孩的亂七八糟的頭發。“不高興啊？”男人臉彎腰，臉靠近夏, 他盯著孩子稚嫩的臉：“你沒資格不高興, 現在是我在養你……我對你不好嗎？供你吃穿還供你上學, 你他媽拿什麽眼神在看我？！”“啊？！你說啊！什麽眼神？”他大聲質問, 夏一如平常一樣一句話沒說，但這次男人很生氣, 他抓著小孩的撞在牆上：“你忘了是吧？誰都不要你, 隻有老子在養你！”“給老子記住了, 上完這狗屁小學給我打工去，好好報答我！”眼睛的部位在牆上摩擦了下，夏的眼淚一下就被刺激出來了，但是他還是一聲不吭。“……”沒意思。男人鬆開了他：“快點去煮花生！”頭上青了，眼角也擦傷了。夏看著地麵爸爸的影子，它搖搖晃晃、張牙舞爪，像可怕的厲鬼。而厲鬼……是邪惡的。疼痛、恍惚，眼前的世界好像黑白電視機信號不好時一樣，黑白交替著閃爍。夏無知無覺的上前踩中爸爸的影子，然後很快，那影子從他腳底下走了。小孩抬頭，他看著那男人走到了井邊，然後往下望了一眼，隨後男人迴頭：“小崽子，煮完花生給我把著西瓜弄上來！”夏微微瞪大眼點頭，然後他卷起衣服擦去臉上的血：“好。”西瓜，他也想吃。但是爸爸隻會給他一小塊吧。夏走到廚房，他熟練的抱起一邊幹燥的玉米杆折斷，碎屑起火，夏盯著那火焰一會，然後又去抱起那口大鍋費力的架上去。裝水，下花生，放鹽。夏熟練的不像個小孩。鍋裏的水咕嚕嚕的開著，夏待在廚房門後，從木門的裂縫間看著外邊門口處吹著風扇的男人。他啤酒一瓶一瓶的下肚，電視的聲音傳來廚房，夏無比專注的盯著那個邊喝酒邊吃著涼菜的男人。而他沒有留意到的屋頂，紅眼烏鴉也在上方盯著他。廚房的地麵是泥土地，屋頂是瓦片，下雨時有的地方破損會漏水，但鍋裏不斷起著水霧時，熱氣卻不那麽容易散，於是整個廚房又悶又熱，特別是現在是夏天，悶熱感更加嚴重。夏頭暈腦脹的滅火，然後撈出花生。他邊裝花生視線邊不停地看著牆麵，那裏掛著一把水果刀和菜刀。因為走神，夏動作慢了點，於是花生端出去的時候，他又被扇了一巴掌。“磨磨蹭蹭！”男人吼道。夏沉默的承受著。男人盯著他皺眉，他剝開一個花生：“從那個……叫什麽？洛一然？反正就是認識那個小孩後你怎麽越來越死氣沉沉？看著真晦氣！”“不如你把那個小孩帶家裏玩玩，我教教他……”熟悉的名字從麵前可怕的男人口中說出，夏一下抬起了頭，亂糟糟的頭發彈了下，他下意識瞪大雙眼忽略了嘴角的疼痛：“不要打小然哥哥！”夏脫口而出。厲鬼一樣的男人一下沉了眼，他混亂的雙眸盯著夏，手中的玻璃啤酒瓶舉了起來，然後一下子砸在地麵。玻璃碎了一地，夏渾身顫抖了下。“我們夏長大了啊……懂得保護朋友了。”厲鬼又抓了個啤酒瓶，他敲著桌子：“爸爸也很喜歡你那個朋友啊，白白淨淨跟個小姑娘一樣……”男人身體搖搖晃晃的：“明天，讓他在我們家住一晚吧。”“嘎”屋外傳來刺耳的烏鴉叫聲，夏渾身冰涼。“砰！”沒有聽到迴答，啤酒瓶一下在桌子邊緣敲碎，厲鬼指著夏，他吼：“聽到了沒！”夏目光看著院子外的水井，他僵硬且麵無表情的點頭。男人滿意了，他剝著花生喝著酒：“那就別打擾老子了，自己一邊待著去，兩點多的時候給老子把井裏的西瓜撈上來切好！”夏看起來很乖巧的點了頭，然後他往廚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