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恐怕要問石首領了。”阮雪宗看向了石延,“我在靜河大師身上,看到了石首領的武功路數,想必這位靜河大師與地宮的關係匪淺吧?”石延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道:“你猜得不錯,不過這恐怕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了,你們年輕人恐怕是不愛聽故事的。”他想以這種事說來話長給搪塞過去。奈何劇情黨玩家們道:“不不不,我們愛聽!”【已觸發支線任務“地宮的前塵往事”】任務一觸發,玩家們紛紛表示洗耳恭聽,石首領不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他沒有繪聲繪色的口才,但他的聲音沙啞粗鈍,能感受到一種情緒,玩家們還是被他帶領著迴到了二十多年前。流逐之地的左麵是白骨溝,那裏遍布野獸屍骸,是沙漠深處最危險的地方,人被驅逐到那裏,能否活下來完全看天意。石延迴憶了他與李靜河的第一次見麵,他大為震驚,因為在白骨溝裏居然有一個中原人跟狼群和諧相處,簡直是沙漠奇特一景。李靜河說,他被驅逐到這裏,幾乎快要餓死,是這群野狼每天晚上都叼著東西給他,他說也許自己天生就要統領狼群。迴憶完這件事,石延道:“沒有人生而知之,我是強盜出身,隻會打家劫舍,怎麽會管理一群人,飛雙她在被我救下來之前,也隻是一名普通的西域女子,怎麽會經商記賬,這些全都是李靜河教我們的。他才是地宮的第一任主人,隻是他無意於此,他更醉心於佛法,教會我們後便在西域一座佛寺內隱姓埋名。”阮雪宗捕捉到了一個信息。於是他道:“石首領說得不錯,沒有人生而知之,李靜河此人前二十年,不過是一名中原商人,他不會什麽武功,怎麽會學會如此高深的武學?石首領,你一定還有事瞞著我們。據說百年前有宗師曾踏破虛空,遺留下一些武學招式,任何人參悟了都能……”玩家們看了一眼自己任務麵板,也囔囔道:“對啊對啊,任務都沒顯示‘已完成’,石首領一定還有話沒說完!”“石首領,咱玩家現在可是地宮盟友,有什麽情報一定要說,這可能關係到後續劇情,不可以知情不報啊!”石延臉色一下黑了,不明白這群中原少俠怎麽猜到他有所隱瞞的。他道:“我知道你們想聽什麽,也知道你們這群中原人來西域的目的,地宮佛像石壁後確實有一招招稀世武學招式殘留,這世間有宗師踏破虛空的事跡也許是真的,但寶藏一說純屬虛無縹緲!”他為什麽能這麽篤定地說,因為石延曾經為了養活地宮,參與淘金行為,已經摸索過了絕大部分西域的土地,他恐怕比西域任何一名掘墓賊都清楚西域沙地裏的秘密。“我相信有。”阮雪宗道。他拿出那顆在綠洲裏發掘的幻影石,“這塊石頭說明了,有人在製造一場場海市蜃樓的幻境,那天上宮殿與寶藏口訣恰如其分,說明了有人想引我們前來。”經阮雪宗提醒,玩家們這才發現,自己也曾遇到過,天上不朽的城池,仿佛仙人居所,仙音嫋嫋,鍾鼓不停。這竟然是一場幻境?此間江湖,武林人士不會為了天下第一的名號而展開腥風血雨的爭奪,因為武林高手之上還有宗師高手,宗師才是同時代武學巔峰。一名宗師戰力可抵千軍萬馬,彈指間令天地黯然失色。而宗師以上的高手大多追求新境界,即踏破虛空。踏破虛空後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應該是得道成聖、羽化成仙,登頂一方世界之巔峰。而白冶,作為百年前一名宗師強者兼頂級鑄劍師,他極有可能踏破虛空去了。他生前積攢了一輩子的財富,踏破虛空又帶不走,總要在這世間留下一點什麽,便是所謂的“宗師寶藏”,而開啟寶藏的鑰匙,恐怕就是白冶生前所鑄造的劍。魔門一路竊劍,霍崇樓的目的就在此。西域本就三大陣營對立,為了寶藏而來的外來者,更為這份傳說添了一分迷局。聽完阮雪宗的分析後,石延愣了幾秒,他很想再說虛無縹緲這種話,可是他心裏又深深覺得,最近西域魔門局勢動蕩,恐怕就是為了這個。玩家們聽完後,宛若醍醐灌頂,無不為踏破虛空和那神秘莫測的寶藏驚歎連連:“這一定是主線劇情!宗師寶藏一定有!”一名宗師生前積攢的財富,一定是稀世珍寶、絕世神兵、武功秘籍和極品裝備,光是想想就足夠玩家們心生搖曳。【地宮存活時長倒計時:30:44:39……】“那宗師寶藏在哪裏呢?”玩家們下意識問出了聲,“是不是在天上?”一群玩家抬頭望天,卻隻看到了遠遠一片揚沙的灰,這片灰不斷擴大、遮住了蒼穹,達到了隱天蔽日的效果,赫然是席卷而來的沙塵暴,讓整個天空黑沉下來,似化不開的濃墨。天地間一片混沌,飛沙走石,砂礫漫天飛舞。“不好又是那天殺的沙塵暴!”明明上一刻天色還是蔚藍的,這一秒就毫無征兆地變了臉,視野被完全遮蔽。這一場戰是打不下去了,在場魔門都默契地收了手。“啊啊啊啊啊!”玩家們紛紛逃難似的躲進地宮,隨後忽然接二連三地跌倒。因為整個地宮震顫了兩下,走在最前麵的玩家一個不穩,摔了個狗啃泥,導致後麵的玩家跑得太快,也跟著摔倒在地。這點動靜並不明顯,摔倒玩家隻以為自己平衡不好,迅速爬了起來。【地宮存活時長倒計時:23:47:19……】唯獨阮雪宗捕捉到了,兩次,這震動了兩次。三大陣營對峙告停一段時間。半天後,地宮之外依然狂風怒號,有幾名玩家卻被驚醒了,他們撓著頭發說:“不知道怎麽迴事,我好像被震醒了。”其他人被吵醒,臉色不善:“我們什麽感覺都沒有啊,快睡吧,明天沙塵暴走了,還要組團刷戰勳呢……”話還沒講完,地宮忽然搖晃了一下,穹頂落下無數揚塵,砸在他們的臉上。“這、這……”玩家們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傻眼道:“???好像真的有震動。”第三次了,而這一次哪怕是再遲鈍的人也感受出來了,地麵在晃動,不是他們腿抖。阮雪宗還沒來得及迴答,“轟”的一聲巨響,地宮像是撐不住承重,那些鑲嵌在石壁裏的油彩佛塑像忽然搖搖欲墜,向前傾倒,從石柱到華廊,整個地宮似乎也有了崩塌的跡象“首領,真的地震了。”地宮人驚慌失措,一個個如同想跳出魚缸的魚,可外麵是沙塵暴,地宮內部又有坍塌危險,這簡直進退兩難。一名玩家更是聲音顫抖,喃喃道:“宗宗!我感覺這地宮好像在往上躥……”就在這時,一個白發金瞳的少年像是害怕一般,抓住阮雪宗的衣袖道:“我們可能死在這地宮裏,從此葬在地下。”“不會的。”阮雪宗安慰他。“……其實地下沒有什麽不好,我聽說中原千年前有一個皇帝,他在地下建立了一個龐大到無與倫比的地下宮殿,宮殿裏以水銀為百川河流,以人魚脂膏做長明燭,瓊樓玉宇無一不有,他甚至有一支軍隊,讓他死後能繼續統帥地底,你有那麽多追隨者,到了地底也不會寂寞……”少年抱著他,聲音悶悶的。聽到這裏,阮雪宗已經完全明白了,他試探道:“烏曜,你是想告訴我,所謂的宗師寶藏就在我腳下這塊土地上對嗎?”第八十一章 轟隆一聲,整個地宮再次顫動了,一時間碎石迸濺,無數灰塵滾落,一輪又一輪的牆體動蕩聲自遠而近,玩家們啊啊大叫,宛若深陷泥潭之中,可實在想不出什麽解決措施。讓一個絲綢古國湮滅在黃沙之中,需要河流改道、黃沙肆虐長達百年之久,可讓一座深埋地下的古城池,徹底又暴露於世,又需要多久?隻需要一場地震。地宮沒有坍塌,這座古城池徹底被震蕩托起。沙漠狂風肆虐,風沙刮麵如一柄無情刻刀,刮得人臉頰生疼,天與地的交界線被黃沙遮蔽。當一切褪去後,眾人才發現,在這個朦朧黑暗的晨昏時刻,天空是另一番景象,日與月交相輝映。太陽被遮住呈現流金色的光彩,月牙卻是一彎淺淺的瑩藍月牙。這個奇觀持續了足足三個時辰。眾人震撼地忘記了唿吸。玩家們這時候才慢半拍,從隨身包裹裏翻出《西域秘卷》:百年前有大風沙,地表有災害,天空有奇觀,海市蜃樓現世,雲霧繚繞中有神仙,所見之人無一不高唿為神跡……原來所有的主線暗示,早就以傳說故事的形式寫在手劄裏了!?而這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座廢棄的古城池下,還有一座前所未見的地下天宮,這地宮規模之巍峨,美輪美奐的殿宇和神仙浮雕,跟幻境裏如出一轍,戰場三大陣營,包括後續趕來的淘金客都大吃一驚。“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宗師白冶一定真的踏破虛空去了!他留下了稀世珍寶,我們真的發了發了!”【最新劇情“宗師寶藏”已解鎖,戰場任務延續,全新資料片“覓長生”已更新】寶藏現世,揭開了一層神秘麵紗,這本是一件激動人心的大事,可魔門聞訊而來,卻讓一切變得腥風血雨。黃沙之中,一艘戰船劈開沙浪而來,皮表覆著無數的鐵鏈,一位白發黑衣的老叟站在船首,他身上穿著蛇紋黑袍,看上氣質尊貴、行為儒雅。他一出現,戚紅辛就迴到了他身邊。沙漠中居然有行舟,這可能是什麽奇淫技巧,或者頂級機關術,總之霍崇樓這一登場,讓包括玩家在內的無數人印象深刻。他俯視眾人,隨意一瞥,一雙狹長的鳳目精光閃爍。阮雪宗知道,霍崇樓這個囊括生死教、萬殺閣、焚天宮和車桑魔門,在各地設下玲瓏寶船以極端方式斂財,瘋狂發展自己勢力的男人,他這雙眼睛如壯年時一般明亮,一般野心勃勃,隻是種種血腥算計,都藏在了一張得天獨厚的儒雅外皮之下。霍崇樓耳目眾多。一聽到寶藏現世,就立刻驅使手下趕到流逐之地。阮雪宗看得出,霍崇樓很想將在場知情人屠戮殆盡,但因為阮雪宗一番大鬧天下,見證到日月同輝奇觀、宗師寶藏現世的人,甚至前來沙漠淘金的中原高手,遠比他想象中還多。他如果想獨自占為己有,這一招是行不通了。霍崇樓隻能道:“魔門無意與天下淘金客為敵,宗師寶藏,能者居之!”在場人無不歡唿雀躍,唯有阮雪宗知道,太天真了,當所有人一起闖入地宮後,折在魔門手裏的,不知道會有多少,正如對方所說,“一切能者居之。”一場腥風血雨在所難免。開啟塵封地宮的孔鎖極大,宛若一個劍鞘,魔門手下拿出諸多寶劍,全都是宗師白冶生前所鑄造的佩劍。魔門將其一一插入後,直到其中一把入鞘後,整座地宮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了黢黑的內道和內部如奇異萬分的景象。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亭台樓閣,都在這地下天宮裏,光看一眼就心神激蕩,這還僅是冰山一角。人為財亡,鳥為食亡,本就是世間至理。所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每個人都想做第一人,卻又不敢做第一人。江湖人相互忌憚,可這世間沒有比玩家更勇的存在了,主線劇情一更新,他們就想往裏麵衝,“啊啊啊啊寶藏我來了!上我準備已久的洛陽鏟!”“還有我的黑驢蹄子!”“啊啊啊讓我先,我包裹大,特能裝!”就在這時,霍崇樓忽然道:“不能進去,還差一把劍。”“什麽劍,你們魔門手裏的劍還不夠?”有人沉不住氣了,大聲道。畢竟魔門在清風漁場、孔雀山莊等地陸陸續續犯下了奪劍之舉,各種新仇舊恨,大家還沒來得及清算呢。被一個無名小卒嗆聲,霍崇樓一點也沒有發怒,他麵上依然溫文爾雅,他平靜的目光落在了人群裏的阮雪宗身上,眸色微微加深。“一把由人血鑄造的劍。”“阮莊主陽年陽日陽時生辰,雖自幼體弱,但血液裏融有洗心山莊百年來無數天材地寶,能與地宮物質產生共鳴,他天資淳美,以他鑄劍,這真正開啟地宮的吳鉤可成”“老朽隻要阮莊主的一點血。”在場無數江湖人嘩然,人血鑄劍這般血腥殘酷,從來聞所未聞,他們合理懷疑這又是魔門的一場陰謀。阮雪宗可是搗毀魔門數次陰謀的年輕一輩俊傑,魔門卻劍指他,難道是想讓武林人士為了寶藏能夠打開,互相猜忌、指責、內耗?阮雪宗冷笑一聲。戚紅辛聽到了,他就這麽平靜地看著阮雪宗,一張臉棱角銳利又分明,劍眉下的眼無波無瀾、冷漠至極,周遭的氣息充滿威壓,隻這一眼,就讓人遍體生寒。他朝阮雪宗走去,一柄漆黑的魔刀握在手裏,黑紅色的長袍獵獵掠起,帶起一陣風。這把刀翻滾著漆黑鬱氣,一出鞘便是鋒刃乍現,誰也不敢輕易去挑戰這股血腥鋒芒。對阮雪宗,戚紅辛沒有半點心慈手軟,他隻知道阮雪宗一點血,這是義父的命令。眼看曆史又要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