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天空中鉛雲密布,禿鷲盤旋在戰場上方流連不去,空氣中彌漫著腐肉、血腥夾雜硫磺的怪味。


    希臘防線與保加利亞軍隊之間的空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遍地都是。


    在之後的兩天裏,下塔羅夫斯要塞附近的戰線,成為了希臘軍隊與保加利亞軍隊的爭奪的焦點。


    為了突破希臘軍隊的防線,伊萬諾夫采用了數種方法,從全線進攻改為重點突破,甚至是夜襲的方法,為了改變困局,伊萬諾夫都做了嚐試。


    在五天的進攻後,卡瓦拉方麵的保加利亞軍團,依然沒有取得明顯的進展。


    連續的激烈進攻,在短短數天的時間裏,已經造成2萬多保加利亞士兵傷亡,伊萬諾夫隻得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主動停止了進攻。


    “約翰科維奇上尉,你這幾天一直在最前線指揮進攻的部隊,我需要你的見解,我們的進攻很不順利,你有什麽要說的麽”伊萬諾夫對營帳中沉默不語的上尉說道。


    保加利亞軍隊之所以連續進攻受阻,是因為希臘軍隊采用了前所未有的新戰術,肩負著重要軍事任務的伊萬諾夫,急欲了解希臘的新戰術的特點,因此將在進攻希臘軍隊防線的戰鬥中擔任前線軍隊指揮的幾位低級軍官召集到營帳中,尋找對策。


    僅僅幾天的時間,約翰科維奇這個素日裏樂觀開朗的中下級軍官,在高頻率的死亡洗禮下,已經變得沉默寡言。


    “長官,我請求您,不要讓士兵在去無謂地送死了,這就是一個陷阱,躲在壕溝中的希臘士兵優勢實在太大了,我們的炮擊對隱藏在壕溝中的老鼠,根本不起作用”


    “進攻的時候,希臘士兵有掩體保護,被彈麵積很小,我們的士兵卻需要快速前進,向敵人的陣地衝鋒,三四百米外,希臘士兵的步槍就可以很高的命中率向我們的士兵射擊”


    “除了掩體後麵的步兵,我們靠近之後,還有馬克沁重機槍,狗娘養的德國人,製造出這樣邪惡的武器,我們的兄弟被成片地掃倒在地”


    “長官,正麵進攻這樣的陣地,是不可能成功的,士兵隻是徒勞的死亡”


    作為久經戰場的悍將,進攻不順的伊萬諾夫本來就心情鬱結,看到眼前這個唯唯諾諾的連長,怒不可遏,衝上前去,一把拽住約翰科維奇的衣領,咆哮道:“就是因為你這樣的軟弱又無能的軍官,我們才不能獲得勝利”


    伊萬諾夫胸口因為盛怒,劇烈地喘息著,冷靜下來後,也明白眼前的下級軍官,大概是這兩天遭受了太大的精神衝擊,壓抑著聲音道:“就沒什麽辦法能夠突破該死的希臘塹壕麽?”


    伊萬諾夫之所以這麽急躁,是因為作為高級軍官,他清楚地認識到保加利亞的形勢並不容樂觀。


    保加利亞的經濟基礎還不如希臘,連續的戰爭,讓希臘的財政都不堪重負,更別提保加利亞了。


    保加利亞這次軍事行動的經費,幾乎全部是從德奧貸款所得。


    幾十萬壯年男子加入軍隊,還有更多的人口為軍隊工作,這使得保加利亞國內的生產活動幾乎處於停滯的狀態。


    如果戰爭不能在一兩個月的時間內速戰速決,對於保加利亞來說,就相當於失敗了。


    除此之外,保加利亞軍隊的人數雖然相對於希臘有優勢,但是,由於保加利亞和周邊的所有鄰國關係惡略,不得不在邊境地區駐守部分軍隊牽製對方,防範對方趁火打劫。


    奧斯曼帝國對於丟失色雷斯耿耿於懷,羅馬尼亞對於保加利亞的多布羅加也懷有野心,一旦保加利亞落入頹勢,恐怕周邊的國家都會向保加利亞發難。


    這導致保加利亞不能夠集中兵力,對付希臘軍隊。


    現在參與進攻希臘防線的保加利亞士兵,總數隻有大約40萬人。


    其餘的保加利亞士兵,被迫駐守在邊境,牽製對保加利亞有濃重敵意的國家。


    在戰前,保加利亞軍方的評估中,希臘陸軍大約是三十萬人,至於希臘召集的十五萬剛果土著士兵,則跟本沒有被計算在內。


    對於眼前的不利局麵,伊萬諾夫也隻能祈禱德奧能夠信守在鼓動保加利亞動手時,向保加利亞做出的外交承諾:無論成敗,德奧以國家信譽,保證保加利亞的領土完整。


    正是德奧方麵做出的這一承諾,才最終讓費迪南國王(保加利亞國王)做出了向希臘進攻的決定。


    對於周邊各國都對保加利亞有領土企圖的惡略情況,費迪南自然不會無視,在得到德奧方麵的這一承諾後,費迪南才決定放開手腳,與希臘人爭奪馬其頓。


    德奧為保加利亞站台,無論成敗,都會保證保加利亞的領土完整,成功地說服了這位野心勃勃的國王。


    ······


    六月三十日,身在雅典的君士坦丁得到馬努吉安那斯基的電報,保加利亞軍隊的攻勢已經被成功遏製。


    得到消息後,君士坦丁與總參謀長埃馬依努爾一道,急匆匆地來到首相府邸,尋找維尼澤洛斯首相議事。


    “首相先生,馬其頓前線傳來的情報,你也應該知道了”君士坦丁言語輕鬆地向維尼澤洛斯說道。


    “殿下,祝賀您,在您的指揮下,希臘軍隊又一次成功地擊退了敵人”維尼澤洛斯臉帶笑意道。


    “現在戰局雖然已經緩和,輪到希臘軍隊掌握主動權,但我們畢竟不能靠塹壕直接打敗敵人”埃馬依努爾首相插話道。


    “現在希臘軍隊與保加利亞陷入到僵局,即便能夠最終打敗保加利亞人,勢必會讓希臘陷入到長期的戰爭中,首相,戰爭每拖延一天,都要花費政府海量的資金,如果我們能在外交方麵做些努力,也許可以讓這場戰爭快速落下帷幕”艾瑪依努爾說道。


    連續不斷的戰爭,已經嚴重透支了希臘的財政,盡快地結束戰爭,是大家共同的期望。


    而維尼澤洛斯兼任希臘的外交大臣,最初得到君士坦丁的賞識,借助王室的幫助,成功榮任首相,也是由於他傑出的外交能力,讓他脫穎而出。


    “自從開戰以來,希臘外交人員一直在努力,嚐試遊說其他周邊國家,加入針對保加利亞的同盟”維尼澤洛斯說道。


    “隻是希臘軍隊沒有在正麵戰場取得突破的情況下,各國還是處於觀望狀態”


    維尼澤洛斯作為一個睿智的外交人員,自然不會無視保加利亞和周邊國家都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這一對希臘有利的條件。


    維尼澤洛斯在這段時間頻繁地催促希臘駐外國的大使,試探巴爾幹周邊各國的態度。


    包括塞爾維亞,羅馬尼亞,奧斯曼帝國,三國政府最近都接待了多次希臘外交人員的拜訪。


    隻是各國的態度出奇地一直,對於希臘的邀請,三國都保持著緘默,就連對保加利亞恨之入骨的奧斯曼帝國也不例外。


    “各國這樣的行動,倒是沒有出乎我的預料,他們自然會做出對本國最有利的選擇,在保加利亞軍隊漏出明顯的頹勢前,不會輕易地表態的”


    “一旦保加利亞軍隊表現出敗像,巴爾幹各國的態度自然會隨之改變”維尼澤洛斯信心十足地說道。


    君士坦丁對於維尼澤洛斯的分析很是認同,各國的態度,還是取決於希臘軍隊的表現。


    如果希臘軍隊被保加利亞軍隊擊敗,羅馬尼亞和奧斯曼自然會置身事外,不可能去招惹連戰連勝的保加利亞陸軍。


    而塞爾維亞定然落井下石,向希臘的馬其頓下手。


    同樣的道理,一旦保加利亞戰爭受挫,同樣與保加利亞有領土爭端的三國,自然也會一擁而上,痛打落水狗。


    隻需要趁保加利亞陷入困境時,就可以用微小的代價,幾乎不用冒任何風險,從保加利亞身上分一杯羹,這樣穩賺不賠的事情,自然是各國願意做的。


    想到這裏,君士坦丁問道:“那麽首相有什麽打算呢?您打算從哪裏取得突破口”


    現在保加利亞軍隊的攻勢,被希臘軍隊牢牢地防守,戰局也隻是進入了僵持階段。


    畢竟利用塹壕防守作戰,確實讓希臘軍隊占據了有利地位,想要依靠塹壕直接擊敗保加利亞軍隊,卻還要費一番周折。


    現在的局勢微妙,一旦希臘可以拉攏到一個對付保加利亞的幫手,那麽僵持局勢就可以馬上向希臘獲勝的方向轉變。


    “我打算立刻出訪君士坦丁堡,聯絡奧斯曼帝國,之後穿越博斯普魯斯海峽,途徑黑海,前往羅馬尼亞,隻要能拉攏兩國,加入反保加利亞同盟,態度曖昧的塞爾維亞,也就沒有了別的選擇”維尼澤洛斯說道。


    奧斯曼帝國在先前的戰爭中損失了大量的巴爾幹領土,不怕他們不動心。


    尤其是東色雷斯的丟失,保加利亞占領奧斯曼帝國的前首都埃迪爾內後,奧斯曼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與保加利亞利亞之間沒有了任何的緩衝!


    奧斯曼帝國的首都,成了一個邊境城市,時刻處於保加利亞軍隊兵鋒威脅下。


    其實保加利亞之所以對德奧伸出的橄欖枝欣然笑納,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俄國作為協約國的重要成員,對於君士坦丁堡的野心世所共知。


    但是在巴爾幹戰爭後,君士坦丁堡竟然距離保加利亞隻有一步之遙,費迪南國王似乎馬上就將這座著名的城市納入手中。


    對於俄國來說,保加利亞是自己扶持的一個小弟-保加利亞能夠從奧斯曼帝國的統治下獲得獨立,還是俄國這個老大哥不遺餘力的幫忙,才獲得成功的。


    現在保加利亞竟然反過來對俄國的君士坦丁堡提出了要求。


    巴爾幹戰爭中,保加利亞軍隊嚐試了進攻君士坦丁堡,隻是失敗了而已。


    保加利亞這樣的表現,自然會引起俄國的忌憚和反感,而俄國作為協約國三巨頭之一,在協約國中影響力巨大。


    所以,保加利亞投入德奧代表的同盟國懷抱,也就不足為奇了。


    君士坦丁想到這裏,也不禁佩服費迪南的打算。


    道理也很簡單,留在協約國,在俄國反對的情況下,保加利亞根本沒有任何希望得到君士坦丁堡。


    而站在同盟國一方,保加利亞才有這樣的機會,將君士坦丁堡這座城市納入手中。


    “奧斯曼帝國對於丟失的色雷斯念念不忘,據我所知,現在奧斯曼帝國在新的保加利亞-奧斯曼邊境上,布置了十幾萬軍隊,一旦有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收複色雷斯的機會”君士坦丁說道。


    “至於羅馬尼亞,想要拉攏羅馬尼亞加入到反保同盟中,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君士坦丁沉吟道。


    羅馬尼亞王國獨立後,國王卡羅爾一世,是來自德國霍亨索倫王室的一個遠支同族。


    在成為羅馬尼亞國王之前,他在普魯士擔任公職。


    因為國王出身霍亨索倫家族的原因,羅馬尼亞與德國的關係非常親密。


    換句話說,羅馬尼亞對保加利亞出手,自然會遭到德國的反對。


    目前的羅馬尼亞是親近同盟國的國家。


    “殿下,這已經不是封建君主將個人的喜惡和利益,置於國家利益之上的時代了”維尼澤洛斯說道。


    “卡羅爾國王陛下不可能因為自身的家族關係,而侵害羅馬尼亞的國家利益”


    “如果卡羅爾國王連這樣的政治覺悟都沒有,他根本不可能穩坐羅馬尼亞的王位”


    君士坦丁想到這位開創了羅馬尼亞霍亨索倫王朝的國王,也覺得維尼澤洛斯說的有道理。


    一直在旁傾聽的埃馬依努爾倒是明顯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以來,身位總參謀長的埃馬依努爾一直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如果維尼澤洛斯首相的出訪順利,為希臘拉攏到一個盟友,哪怕這個盟友不是真的出兵,而隻是在邊境地區采取一些行動,吸引保加利亞軍隊的注意力,牽製一部分保加利亞軍隊,也能極大地分擔希臘軍隊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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