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元宵節便到了。


    這一天的蘇善蘊不但不興奮還有點無精打采,她甚至暗暗地期盼老天忽然下場雨來,那她就有理由不去相親了。


    不過事與願違,這一整天的天氣都很好,到了傍晚時她便再也沒有理由不去大慶園相親了。


    好吧,那就去吧,反正如果覺得對方不合意的話我就堅決不同意,蘇善蘊在心裏暗暗地道。


    看出了蘇善蘊心裏的抗拒的肖夫人從下午開始就握著蘇善蘊的手切切地囑咐:“見了人家不管喜不喜歡都要講禮貌,切莫中途就借故離開,也莫要說太多的話,反正你就用你的眼睛和耳朵去看去聽就是了。”


    卻沒有教她用自己的頭腦去判斷。


    蘇善蘊點了點頭,心裏卻自有主張。


    她甚至有種預感——她不會喜歡曹品南。


    具體的原因她也說不清楚,反正她就有這樣的直覺。


    所以她覺得這次去相親不過是一場形式,不會對她的人生起大的影響。


    傍晚時分,蘇善蘊吃了一碗湯圓和兩個糯米團子便和繼母坐馬車去了大慶園。


    大慶園裏今天處處可見三五成群的人,有猜燈謎的、有岸邊放燈的、有挽手散步的,也有聚在一處吟詩作對、把盞言歡的。


    看著如此良辰美景,蘇善蘊的心情也莫名地輕快了幾分。


    張盈和蘇善蘊手拉著手走。


    由於張盈是第一次來大慶園,不熟悉裏麵的地形,所以隻能由蘇善蘊帶路。


    張盈走得比較慢,蘇善蘊隻好將腳步放慢來配合她的速度。


    張盈有些尷尬,但這種事情又不好跟才十二歲的蘇善蘊講。


    自從嫁給了蘇子明,張盈才真切地體會到與兩心相悅的人過日子是件多麽美好的事。


    這短短的一個多月裏,除了她來小日子那幾天蘇子明沒有和她行夫妻之事之外,其餘的日子裏兩人隻要一到晚上便盡享魚\水之歡,恩愛纏\綿得讓她想起來都臉紅心跳。


    這幾日,眼看著她的小日子又快要來了,他清晨時也要摟著她恣情嗚嘬,雲\雨數番才肯罷休,乃至於她這一整天裏都覺得骨頭像散架了似的,走路時尤覺腿軟腰乏。


    但又感覺好幸福!


    恩愛夫妻就應該是這樣的吧?無論一起做什麽事都興致勃勃、甜蜜溫馨。


    所以她忽然很慶幸自己當年的堅持。


    沒有被那些王孫公子的求親而迷糊了雙眼,沒有因為年齡的緣故而自哀自怨,也沒有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而放棄初心,隻是一直心懷希望地等待著。


    終於在二十八歲時等到了他。


    何必一定要他人眼中的圓滿?隻要彼此認定對方值得生死相依便行。


    所以她也由衷地希望蘇善蘊也能找到幸福的歸宿。


    走過了一條拱形的石橋,前方便是琴河了,兩人遠遠地便看見了河上停著的那艘畫舫。


    “繼母,我們到了。”蘇善蘊對張盈說。


    “好,我們上舫去。”張盈笑著說,握緊了蘇善蘊的手。


    兩方早前已經約好在這畫舫上碰麵。


    還沒登上那畫舫兩人便見在那船頭裏立著一位身穿寶藍色夾袍的少年郎,他正朝她們微笑致意。


    無需懷疑,他便是曹品南了。


    蘇善蘊整個人便像刺蝟似的變得警覺起來。


    待得蘇善蘊和張盈登上舫時,少年郎立即上前幾步恭敬地朝她們行了個禮,然後體貼地說:“裏麵請。”


    兩人忙道謝,提著裙擺跨過門坎進了裏麵。


    裏麵坐著一位年約三十來歲的婦人,見他們進來她忙起身打招唿。


    “這是我的兒子曹品南,今年十六歲。我姓周。”曹品南的母親立即介紹道。


    張盈便接著向他們介紹了蘇善蘊和自己。


    然後四人坐下。


    點心和熱茶陸續端了上來。


    曹品南和周氏就坐在蘇善蘊和張盈的對麵,四人坐下後蘇善蘊立即感覺對麵那兩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


    早就聽說蘇府的大小姐長得漂亮,如今得見真人更覺如見天仙,曹品南的心裏歡喜得不得了,笑意便漸漸浮現在了臉上。


    周氏看得他這情形便知是他是感到很滿意了,心裏也頓時樂開了花。但有些話畢竟不好意思一下子就當麵講,所以周氏開始和張盈聊天。


    她想給機會曹品南和蘇善蘊單獨聊聊,所以她提議道:“你們年輕人可能不喜歡聽我們聊天,不如到船頭或船尾去看看風景吧。”


    曹品南立即起身邀請蘇善蘊,蘇善蘊對他的印象不好也不壞,但實在沒有心動的感覺,所以不太想出去,便輕聲地說:“我有點怕暈船,還是坐在裏麵好了。”


    “行行行,那邊有個小廳子,你們可以去那裏走走。”周氏又說。


    這下便不好意思拒絕了,所以蘇善蘊隻好隨著曹品南來到了舫內的小廳。


    這小廳離船尾很近,且周圍設置有欄杆,以便客人們倚欄觀景。


    曹品南和蘇善蘊便並排站在那欄杆前。


    “早就聽聞蘇大小姐的美名了,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曹品南主動開口道。


    他畢竟已經十六歲了,已經懂得如何去追求自己心儀的女子了。


    可蘇善蘊隻需一眼便已經心中有數——他雖沒什麽不好,但卻不是能吸引得了她的人。


    像他這樣溫順儒雅的年輕公子比比皆是,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即使他家有點家世,門風也好,可那又怎麽樣?


    沒有感覺就是沒有感覺,不能動心就是不能動心。


    但這正合她的意,反正她也不想那麽早就定下人家,況且對方又吸引不了自己。


    “曹公子過譽了!”蘇善蘊簡單地應道。


    要不要禮貌地將自己的心思跟他講清楚呢?她有點猶豫。


    因為有了上一世李鶴因她的迴絕而自殺的事,所以她現在對這種事情特別的敏感。她想了想,覺得還是由長輩們轉告比較好。


    一來至少證明長輩也認同了她的看法,二來也省了雙方麵對麵說的尷尬。


    所以她的主意已定,對他的態度就隻剩下尊重了。


    曹品南以為她是因鮮少接觸異性而害羞所致,所以主動談起了他現在讀的書和他的日常生活來。


    蘇善蘊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才微笑著說:“曹公子厲害!”


    一聽得蘇善蘊誇讚他,他就樂了,說話的語氣也熱切了不少。


    蘇善蘊則在心裏暗暗叫苦——她隻想早點迴去。


    在另一側喝茶聊天的張盈和周氏也時不時地將視線投到曹品南和蘇善蘊的身上來。


    張盈已經敏銳地覺察出了蘇善蘊的心意。


    而周氏則渾然不覺,笑眯眯地看著那不遠處的兩人,覺得他們般配極了。


    為了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張盈提議道:“不如我們到岸上去散散步吧?”


    “也好也好,走動走動對身體好。”周氏趕忙應和,一邊叫小二去通知曹品南和蘇善蘊。


    四人下了畫舫,在大慶園的長街上慢慢地走著。


    “你要不要去猜燈謎?”曹品南問蘇善蘊。


    蘇善蘊搖了搖頭。


    “蘇大小姐真害羞!”周氏笑著說。


    “在不太熟的人的麵前她就這樣,得認識了很久之後才敢放鬆。”張盈接話道。


    “果然是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都那麽的矜持!”周氏一邊上下打量著蘇善蘊一邊說。


    蘇善蘊微笑不語。


    四人正走著,忽見一側有人朝他們走來。


    待得來人近前時四人才發現原來是蘇府隔壁家的左太太和她的兒子廖仲方。


    左太太笑著上前道:“真真是巧啊,沒想到我們竟然能在這裏碰上,你們這是去哪裏?”一邊問一邊望了望蘇善蘊和曹品南。


    “我和善蘊出來看燈會,不想正好碰見了周太太和她的公子,所以便一起散散步。”張盈笑應道。


    “我和我兒子也正巧出來看燈會,要不我們一起?”左太太一臉笑意地問。


    那廖仲方已經雙眼直直地盯著蘇善蘊看了。


    這麽美麗的姑娘,隻要看上一眼都會覺得不枉此生啊!廖仲方在心裏暗歎道。但當他發現曹品南的目光也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蘇善蘊的身上時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為了顯示自己和蘇善蘊的關係不一般,廖仲方走到了蘇善蘊的跟前,笑著問:“蘇大小姐近日裏可有畫仕女圖?我看你畫的仕女圖挺好看的。”


    他竟然故意在這種場合裏說這種話。


    蘇善蘊氣得不輕。


    她抬眼瞄了一下曹品南,發現後者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蘇善蘊便答道:“琴棋書畫乃閨秀日常必修之內容,所以不敢偷懶。”


    “蘇大小姐確實非常用功,我每次去蘇府都難得見她一麵。”左太太笑意盈盈地說。


    這下輪到周氏的臉色不大好看了。


    張盈見此情景忙說:“左太太,我今日正好跟周太太有些私己話要談,要不我們改天再聊吧。”說罷拉起周氏的手便往前走。


    蘇善蘊和曹品南見狀也趕緊跟上。


    那左太太看著蘇善蘊和曹品南的背影,心裏便像喝了一碗醋似的,狠狠地捏了捏手中的手帕後她對廖仲方說:“走,我們遠遠地跟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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