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羽怎麽可能接受這份好意,他嚇得趕緊幫羅熙把衣服披好:“我沒那麽柔弱。”“我知道你不柔弱,我隻是不想你痛苦。”羅熙輕輕嗤笑:“可現在我也沒更好的辦法,承認自己沒辦法,真是件很難的事情。”夜色微茫,閃爍在羅熙眼底的光卻那麽明亮。西羽透過那抹光,看到了蕭澤宇曾經的模樣,也看到了蕭澤宇曾經的無可奈何。如果自己沒那麽在意被克隆就好了,如果能成為他堅實的後盾就好了……悔意入骨,而今猶在。羅熙伸手摸住西羽的臉龐:“發什麽呆,凍傻了?”西羽剛要迴答,餘光卻瞥見黑暗中一處流光溢彩的地方,他怔愣望去,發現那竟然是阿宇送給他的溫室花房,溫室的燈光璀璨,內裏鮮花盛開,全然不顧玻璃外的飛雪有多麽無情。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引得羅熙迴頭:“那是什麽?”西羽沉默地緩步靠近,生怕全是自己的幻境。隻可惜花房在靠近後便如金霧一般消散掉……果然不是真實的東西。“哈,你們也發現幻境了!”帶著笑意的男聲從側方響起。西羽迴身,見對方是這場選手中兩個陌生人的一個,不由小心反問:“你也看到了這個溫室?”男主播落落大方地走過來:“那倒不是,我看到了桌豐盛的食物被擺在壁爐前,隻可惜根本沒吃到、全是假的哦,之前還沒跟你玩過遊戲,自我介紹下,我叫陳千燈。”西羽淡笑,卻沒卸下心裏的提防:“你好。”陳千燈左右看:“先離開這裏比較明智,方才那溫室實在是太亮了,也許會引來危險。”羅熙似是認識他,態度即不熱情也不抵觸:“幹嗎忽然找上我們?什麽目的直接說好了。”陳千燈:“沒什麽目的,隻是再不找人說說話,我可能會變成一個因低溫症而昏睡猝死的冰棍。”羅熙:“我們不需要同伴,你若是想跟著我們,總得有點價值。”陳千燈模樣俊秀,態度和善之餘又透著滿不在乎的勁兒:“關於幻象的事,我看到的比你們多些,想聽聽嗎?”羅熙立刻邁步:“此地不宜久留,邊走邊說。”*與此同時,徐兔剛從廣場雕像的廢棄底座上跳下來,猛撲進白起的懷裏:“我要冷死了,你摸摸我還有溫度沒?”白起的手凍成了僵硬的赤紅狀態,哪還有知覺可言?他同樣沒有更多衣物,隻能抱著徐兔提供有限的熱量。徐兔發著抖說:“那些怪物完全消失了,我四處尋了一圈,什麽痕跡都沒留下。”白起皺眉:“可現在怪物隻除掉了兩個人,襲擊還會再來的。”徐兔點點頭:“規則說的位麵主人和他的契約,我完全猜不到細節,折騰了半天一無所獲,要不要去找老大集合?”白起還沒來得及迴答,一個嗓音略帶冷意的男人便打破夜色:“都半決賽了,還有閑工夫在這裏秀恩愛?”是應之行……他旁邊還跟著個挺厲害的女主播丹雲。徐兔熟悉雲台的種種八卦,立刻放開白起,不懷好意的笑:“丹小姐,你女朋友呢?她那麽弱,會被怪物大卸八塊吧?”方才大家都已經聽到陸燕被驅逐的廣告播,簡直明知故問。丹雲頓時垮下臉來,大步朝她逼近。徐兔並不慫,反而笑容更甚:“怎麽,想打架嗎?雖然廣播沒說在位麵裏使用暴力會有什麽懲罰,但我很好奇呢,不如你先試試水?”應之行清咳一聲,丹雲沒繼續發作。徐兔哼哼:“所以你們到底想幹嗎?沒事離我這麽近,我生理性不適。”“你大可以繼續嘴上不饒人。”應之行態度冷靜:“我隻想跟你們說,現在誰和誰一組都有可能,哪怕你們和羅熙被分配成對立麵也有可能,到時候帶入雲台的關係沒用,倒不如現實點,大家盡量公平的交換信息,早點尋到隊友。”徐兔抱手:“隻可惜除了被章魚異形暴揍了一頓之外,我們沒什麽信息可交換。”應之行打量她的麵龐,又與丹雲對視。徐兔不耐煩地擺手:“好了好了,別煽動這個策反那個了,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勸你們還是小心襲擊的好!有一次波肯定還有第二波!”萬萬沒想到,她話音剛落,冰寒的空氣裏忽然一聲悶響。站在丹雲對麵的徐兔被濺到幾滴鮮血。鮮血是丹雲的,確切地說是她腦袋開花時炸出來的這個女主播,竟然毫無預兆地被一槍爆頭了!在場的三人都不是傻白甜,他們意識到暗處有伏擊,第一反應就是臥倒在地,匍匐到有牆壁掩體的地方大氣不出,再不敢隨便吵吵嚷嚷。好在半分鍾過去,槍聲沒有再響起。徐兔方才離丹雲隻有一米,此刻驚魂未定,與不遠處的白起茫然對視到底怎麽迴事?克蘇魯怪物之後,還有狙擊?一會兒不會再來場天災人禍吧?難道位麵主人在這個世界裏,根本是隨心所欲的存在?第176章 槍聲在這黑暗的世界裏格外刺耳。羅熙聽到的刹那, 立刻按住西羽喊:“趴下!”硬要跟在他們身邊找安全感的陸千燈也隨之敏捷伏倒。下一秒,便有子彈擦著三人方才所站之地飛速掠過,在碎石上碰撞出恐怖的聲音。所幸, 這次襲擊同樣是針對全部主播的,在四麵八方都傳來槍響之後,宣布消息的廣播也如約而至。*【丹雲及墨一被驅逐迴中轉站】【次元世界存在時長還剩五小時零四十七分, 遊戲繼續】*西羽狼狽地微微喘出口氣,扶著羅熙坐起來, 皺眉道;“時間過得太快了,原來我們已經浪費了那麽久。”羅熙哼笑:“難道第一個位麵就要無功而返嗎?”陳千燈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但我實在想不出這是什麽鬼地方, 一會兒怪獸襲擊、一會兒狙擊手殺人,哪有這樣的故事啊。”西羽眨眨眼,自語道:“也未嚐沒有這樣的故事……”陳千燈疑惑:“啊?”西羽:“你說你看到應之行也產生了幻覺, 他的幻覺是雲台大樓的主門打開了,說明他非常想贏。”陳千燈:“對啊,所以呢?”西羽:“如果現在默認每個人都會將心裏的渴望實體化, 包括位麵主人, 那麽克蘇魯怪獸和狙擊手就說得通了, 至於有人被殺, 說明位麵主人的能力比闖入者是要強一些的,關於冰天雪地、幻想成真……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羅熙思索片刻, 終於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不由吐槽:“所以我隻能評價,那個躲在暗地裏的主人實在太傻了, 為什麽不直接幻想出一場暴風雪把大家都凍死?”西羽:“這力量肯定有限製,每次隻殺兩個人就結束了,而且……”他們身邊飛揚的小雪花正奕可見的速度變化著,想必成為鵝毛大雪,也要不了多長時間。西羽輕咳:“而且那主人未必沒這麽做。”陳千燈冷得打了個大噴嚏,哭笑不得說:“羅熙大兄弟,怪得不人家都說你運氣不好,你這可真是開了光的非酋嘴。”西羽不悅地看他一眼:“少廢話,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其他人,否則誰也拿不到契約!”*眼瞧著丹雲在自己麵前被打死,徐兔的心難免怦怦跳。她身經那麽多場遊戲,心跳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竊喜。等到襲擊平息,徐兔又嘲弄應之行:“喂,你剛拉攏的夥伴已經被趕出位麵了,你這個人是不是喪門星啊,我可不想跟你合作。”“夥伴談不上,誰能信任誰呢?”應之行靠在處石頭上歎息:“而且就剩五個多小時了,沒時間搞那些縱橫之術了。”徐兔鬱悶:“所以先不講位麵主人是誰,這主人到底是什麽角色啊?係統還吹噓人盡皆知……可我怎麽想不到?”應之行的嘴唇有些蒼白:“未必想不到……我有些眉目了,先找人,把大家及合起來!”此時雪已經鋪天蓋地地下了以來,碎玉瓊華漫天飛舞,卻因驟降的氣溫而毫無美好可言。徐兔抱著手臂打寒顫:“怎麽找?廢墟這麽大,我多走兩步都要冷得昏過去!”寒雪和體溫的碰撞,讓他們的衣服都有些潮濕了,而潮濕則帶來了更強烈的低溫感,怕是沒人能在這環境下堅持很久。白起拚命拉起徐兔,驚訝說:“你的手怎麽這麽涼?!”照理講,徐兔的體格一直很不錯,此時卻整個人像冰塊,的確值得擔憂。徐兔的嘴唇情不自禁地抖動,聲音卻仍舊帶著習慣性的笑意:“女孩子怕冷有什麽奇怪的?再說你也好不到哪裏去,我都感覺不到你的體溫了。”白起心疼地迴握住她的手。應之行懶得看他們相親相愛,嫌棄道:“留在原地不走動,你隻會死得更快,跟我來。”徐兔也知道他說的很對,但心有餘而力不足,跟隨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白起拉著她吃力道:“我背你。”徐兔倔強地與他拉扯前行:“怎麽背?說的你有力氣似的哼,應之行你也別裝了,你臉簡直跟死人差不多。”應之行在黑暗中的風雪裏迴頭:“少說話,浪費能量。”*艱苦嚴苛的環境進一步破壞了主播們正常的時間感,誰也不知道距離上次播報過去了多久,以及自己究竟身在何處。白起為了跟上應之行,拚命地架著著蔫了的徐兔往前走,因為身體的僵硬痛苦,所有動作都變得機械無比。潔白的飛雪繼續席卷著小鎮,遮蓋住了那些斷壁頹垣,倒令環境光明亮了幾分。忽然之間,徐兔一個趔趄跪倒在地。白起緊張地蹲下攙扶:“兔子,兔子!”徐兔粉色的長發和可愛的長睫毛都已結了冰晶,她閉著眼睛虛弱無力:“阿起,沒力氣了,好冷啊……”和這兩個人相比,應之行也好不到哪去,他勉強站立,迴頭輕啟慘色的嘴唇:“她不行了,這風雪應該就是第三次襲擊。”話畢,狼狽地咳嗽就阻住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