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趙竹笙搖頭:“那些人警惕性太高,我不敢靠太近,隻不過如果你們想要對他們動手,我可以幫忙指路。”穆元和羅兒對視一眼,瞧著這男主播實力根本不夠看,自然沒半點擔心,抬起刀說:“那就出發吧。”*此刻全心都撲在朋友身上,羅熙和西羽哪有功夫去想那些陰謀詭計?他們去時一路艱難,迴歸同樣膚如刀割。等到兩人又花費足足五個小時抵達黑水村後,當真已雙腿麻木,隻靠著意誌力才沒倒下了。依然沉寂在黑暗中的村落周圍,血腥味變得更重,而且隨便走幾步便能踢到些新鮮的殘肢,想必是被那些餓魑撕碎的主播。一想到村民之所以化成厲鬼,是因為分食了可憐的雪公子,西羽便有點對村民同情不起來,他疲乏地拿出火折子:“相信兔子有鞭子做武器,不會出什麽問題。但這些東西看到活人就撲,咱倆還是小心點。”羅熙嗯了聲,正低頭摸索著那快要燒壞的小火把時,倏忽間有陣脂粉香伴著屍臭飄然靠近,氣得他暗暗皺眉。不出所料,小燕的聲音順著冰冷的風幽幽傳來:“公子……你果然沒有騙我……我等了你好久……”西羽滿頭黑線,猶豫著點燃火後,果然看到可怖的女鬼已經湊到身邊,他隻能硬著頭皮露出虛弱笑意:“是你啊……我那三個同伴,還在黑水村嗎?”小燕揪著衣角很委屈,恨恨地抱怨:“在呢,他們霸占著我的鋪子不走,把我的布料都燒壞了!”西羽這才不與她多言,馬上與羅熙邁步前尋。小燕不甘心地飄在後麵追問:“公子,你去哪裏了呀?公子,你為什麽又和這個賤人在一起?公子、公子”羅熙忍無可忍,忽一把火嚇退了她,罵道:“滾遠點,再讓我看到你,我就用傅先生的鞭子把你料理得魂飛魄散!”“啊,你好壞!”小燕被嚇得逃了好遠,愣住片刻,才扭頭哭唧唧的消失。西羽苦笑的不得:“幹嗎跟npc置氣?”羅熙罵了聲:“哪有這麽賤的npc?我看像策劃假扮的。”西羽眨了眨眼睛,聯想起進遊戲之前菲靈告訴自己的事情,詢問說:“好像自然人也可以花錢來雲台體驗遊戲,你經常和自然人類一起玩嗎?”羅熙不在意:“隻被迫參與過一兩次,他們太弱了,不是趾高氣昂、就是腦殘神經病,懶得伺候。”……這家夥還真是得罪觀眾成癮。西羽無奈一笑,隨他走入了熟悉的裁縫鋪中。*也難怪女鬼前來投訴,原本堆滿廢布料的二樓生著小小的火堆,能燒的東西基本燒了個幹淨,如今光禿禿得實在狼狽,唯獨窗前還遮著厚厚的黑布用以,掩藏屋內的火光。杜莉和蘇子彥兩個照舊活得滋潤,縮在角落睡得四仰八叉。倒是從前最樂觀的徐兔略顯憂愁,正守著白起的屍體在火前發呆沉思。羅熙邁上樓梯,朗聲問:“兔子,你不會是一個人殺鬼嚇傻了吧?”徐兔終於發現他們出現,驚喜起身:“老大!你們沒事啊?……怎麽去了這麽久,害我胡思亂想!”“總共花了一天不到,你還嫌久?”羅熙扶著疲倦的西羽坐下,囑咐他道:“把衣服烤烤幹,趕緊恢複下/體溫。”自從進入遊戲之後,西羽便沒怎麽休息過,此刻在稍許溫暖的地方一癱坐,便頭暈眼花了起來。徐兔殷勤地拿來水和兩個已經變冷的薄餅:“填填肚子,小西羽臉色好差。”“之前下過冰湖。”羅熙:“凍得太厲害,他發燒了。”西羽沒力氣沒吭聲,隻接過水來艱難咽下。“你先睡吧,我跟兔子商量完再休息。”羅熙這般說完,便揉了揉他冰冷僵硬的後頸。粗糙的手帶來久違的溫暖,西羽頷首後心下一鬆,隨即靠著牆閉上了酸澀的眼睛,再也沒多動彈半寸,看樣子的確是體力值已然告急。徐兔見狀不由愧疚:“……真是累到你們啦,怎麽樣,事情有轉機嗎?”羅熙淡笑:“你猜。”徐兔很擔心地盯著他等宣判。羅熙終於點頭。徐兔頓時露出笑容,又忍不住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就知道,阿起還是有救的……”羅熙拍拍她的頭:“行了,別讓那倆傻子看笑話。”早就被吵醒、在旁偷瞄的杜莉和蘇子彥:“……”明知徐兔迫不及待,羅熙也沒賣關子,扶著睡著的西羽調整了下坐姿,便把在鏡湖之內所見的事情了出來。*夜深人靜,小火燒得劈啪作響。交流完狀況後,徐兔自然安心不少,拿過個盒子說:“你們走以後,我一直沒有停下來去殺那些餓魑,但這東西收集到一百個,係統便提示我攜帶數量過多,再也不能拾取了。”“那便是夠了。”羅熙愣了愣:“你夠狠的啊,殺了一百個。”杜莉在角落裏眨巴眼:“豈止啊,你們走以後我抽出了大食物箱,有倆男主播來搶,她把他們都宰了!”蘇子彥在旁拚命點頭:“是的是的,兔子姐威武!”“哼,為了救一個人,殺了那麽多人。”杜莉忍不住嘲諷:“我瞧著也不見得有多高尚。”“我不需要高尚!”徐兔瞪眼睛:“隻要阿起可以不出局,就算受千人唾罵萬人踩我也無所謂。”杜莉的紅眼睛狡猾地轉了圈,忽而坐起來,笑著問出個誅心之語:“我很好奇啊……你們平時關係這麽好,又的確有些本事,如果真走到最後,隻有一個人能夠勝出,到時候該怎麽抉擇呢?”“那也是幾個月之後了。”徐兔對此並沒有多少情緒起伏:“現在能多挽留一刻就多挽留一刻,日後……我的選擇不會昧著良心就是。”杜莉哼哼:“……搞不懂。”徐兔不再理她,默默地看向身邊的羅熙與西羽。此時西羽已經睡得沉了,他被脫了靴子、披上薄毯,側身枕著羅熙的腿卻毫不知情,就仿佛彼此一直這麽相濡以沫般平和安靜,並不似僅僅認識了一個月的陌生人。羅熙輕輕地撫順西羽的短發,歎息說道:“遊戲時間還剩下一半,既然憎惡之物不需要再收集,我們就想辦法盡快殺了阿明,挖出那個npc的心。”徐兔托腮沉思:“可就像你說的,如此一個聽力超群、隻會躲在霜林裏放冷箭的怪物,該怎麽殺呢?”蘇子彥插嘴:“對啊,恐怕還沒把人家殺了,你們就被射死了。”此話非虛,羅熙難免皺眉。就在這時,徐兔的眼睛忽然又落在西羽身上,奸笑:“要不然,就讓小西羽犧牲一下,引蛇出洞吧。”說著她就拍了拍身邊雪公子的新衣。羅熙不同意:“雪公子的確也是個白頭發的,但也比西羽醜陋太多了……而且,阿明並不能看見,喬裝打扮有什麽用?再者說……誰都不知道雪公子是什麽聲音。”“你都彎成這樣了,腦筋怎麽還這麽直呢?”徐兔很鐵不成鋼:“不用西羽說話,靠群眾演員營造雪公子出現的氣氛懂不懂?反正我們這裏也就西羽能假裝那npc了,如果是你上,五大三粗的肯定要把npc嚇個半死!聽我的,這事我來安排!”被嫌棄的羅熙卑微答應:“如果西羽同意,可以試試看。”杜莉很感興趣似的瞧著他們:“所以,你們又要去林子裏了?”羅熙:“你要是舍不得這安樂窩,我也不勉強。”蘇子彥害怕地拉扯杜莉:“莉莉,他們走了,我們防不住別人的偷襲呀,還是跟著去吧。”杜莉笑出虎牙:“好吧,我還沒見過誰出局以後能複活呢,無聊看個熱鬧也罷。”“跟著就跟著,記住別給我添亂,否則刀劍無眼!”徐兔兇了一句,又歎口氣道:“老大,你也睡一下吧,眼睛都熬紅了。”羅熙當然也疲憊,但他的心情卻很好,就連在這鬼屋裏獨自凝望著西羽的睡臉,都感覺是難得的浮生樂事,竟有些舍不得閉上眸子了。杜莉暗戳戳地在角落吐槽:“髒東西也有春天呐。”蘇子彥哀歎:“真好,什麽時候也來個大帥哥跟我談戀愛啊。”杜莉一拳錘歪他的狗頭:“少做春秋大夢,嘴碎是軟肋!娘炮是原罪!沒可能的!”徐兔默默地瞧著屋內的小熱鬧,忽然疲倦地把頭埋到了膝蓋上,在心裏默默祈求:阿起,你迴來吧……要不然,下迴我們就一起死,誰也別再留下誰,好不好?*兜兜轉轉了三日,故事終於又重新迴到了出生點所在的神秘霜林。這附近仍舊是老樣子,血紅的月光透射過冰凍的枯木,在雪地上留下了古怪的光斑。極靜之中,前後而起的驚慌女聲突兀響起。“有鬼!!!”“是雪公子,雪公子出現了!!!”“救命啊!!!”隨著她們倉皇逃遠,那些冰封的樹梢上終於起了悉索的動靜,震得幾抹殘霜飛落了下去。片刻之後,一抹潔白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蒼茫的夜林間,他背影修長、步伐輕不可聞,被月光映出了幾分淒美與詭異。這正是受命前來假扮雪公子的西羽。他不知徐兔的辦法能不能奏效,隻好穿著雪公子的新衣,一邊屏住唿吸緩步前進,一邊做好隨時抵抗危險的準備。林子裏的悉索聲越發明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有個灰色的身影猛然跳到西羽麵前。來者身形筆挺而瘦削、單手持著把黑色巨弓,滿臉滄桑之餘,死水似的雙眼果然不剩半點光,如若沒搞錯什麽,確是npc阿明無誤了。西羽生怕露陷,大氣都不敢喘,緩慢地用手扶住他的皮襖。阿明頓時身子一震,反握住西羽的胳膊,然後激動地一直摸到那柔軟的狐裘,啞著聲音問:“這是我給你訂做的新衣……你最喜歡白色……我特地買了這狐狸皮,店家說一點雜色地都沒有,也不知是不是在騙我……阿雪……你是阿雪……”麵對深情,哪怕是虛構的深情,西羽的心也是有些難受的。可他一想到這不過就是遊戲策劃故意打造的苦情劇,頓時又覺索然無味,目光也隨之犀利了起來。阿明仍舊沉浸在驚喜的情緒之中,顫抖地用大手捧住西羽光滑的麵頰:“雪……阿雪……”他盲著眼睛摩挲西羽的五官,大概這才察覺那輪廓並對不上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動作也顯露出絲隱隱的遲疑。西羽怎會浪費機會,忽地用盡全力握住阿明持弓的手腕,一匕首捅進了他的肚子裏!劇痛使得npc激烈反抗,阿明的力量數值設定本就變態,瞬間抬腿直將西羽踢倒在雪地上,捂著肚子後退:“你不是阿雪,騙子!騙子!”西羽吃痛爬起,阻止徐兔跌撞而來的攙扶:“我沒事,快殺了他!”於此同時,羅熙早就一路健步衝至阿明前,持獵刀與他廝打幾招,毫不留情地割斷了這npc用以射箭的手腕!鮮血飛濺之時,阿明狼狽倒地,卻用另外一隻手放在嘴邊吹響了口哨!西羽喘息:“糟了,他有怪物做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