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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天翊城的皇宮籠罩在一片斑斕之中,金碧輝煌巧奪天工的宮殿在夜幕華燈下顯得巍峨卻充滿靈逸。


    養心殿的大門外走過一隊巡夜的禦衛軍,步伐劃一,機警而盡職。那扇緊閉的宮門微微的透出一抹亮光,片刻之後,從裏麵走出一位身穿粉色錦緞宮裝的女子,描眉畫黛,妝容精致,嘴角含著淺淺的笑意。彥喜哈著腰,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扶著她一步一步走下石階,還在一邊提醒道:“娘娘,小心腳下!”


    剛下石階,就有太監抬著一架攆轎過來,彥喜扶著女子上轎,笑嘻嘻的跪安:“柳嬪娘娘您坐好,皇上交代奴才了,晚些時候擺駕長春宮!”


    柳嬪臉上帶著一絲嬌羞的笑容,緩緩放下轎簾,如黃鶯般動聽的聲音隔著轎簾從裏麵傳來:“有勞彥喜公公了!這大過年的公公也沒休假,盡心盡力的伺候著皇上,本宮都看在眼裏。小容......”


    站在轎子旁邊的婢女小容聞聲忙應道:“奴婢在!”


    “將本宮的那枚玉扳指賞給彥喜公公吧!”柳嬪坐在轎中淡淡的吩咐道。


    “娘娘......奴才謝娘娘賞賜,可是這扳指是皇上賞賜給娘娘的,奴才不敢......”彥喜聞言,眼中閃著精光,既驚又喜,忙不迭的躬著身子。顫顫的說道。


    “嗬嗬,皇上賞賜給本宮的,這本宮要賞給誰就自然是本宮說了算。再說,彥喜公公在本宮眼中比之這枚扳指,更重些。你就不必推搪了!”柳嬪掩嘴輕笑,盈盈笑聲如珠盤玉落,婉轉柔媚。


    彥喜聞言,誠惶誠恐的接過小容遞過的錦盒,哈著腰,感激的謝恩道:“奴才涕謝娘娘賞賜!”


    柳嬪見彥喜已經將扳指收下。亦不再多言,笑著用錦帕壓了壓鼻翼兩邊的脂粉,輕輕地說道:“走吧!”


    小容機靈的朝抬轎的太監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起轎。


    彥喜目送著那頂華美的宮轎漸行漸遠,喜滋滋的打開錦盒的一角,偷偷的看了一眼,眼中滿是歡喜和驚詫:“這枚墨玉扳指,色澤油亮。紋理通透,價值連城呀!這柳嬪,不愧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宮妃,出手還真闊綽!”


    彥喜小心翼翼的將錦盒收進懷裏,清了清嗓子,又是一副盛氣淩人的太監總管的姿態。昂著頭,慢慢的踱步走上石階,還不忘朝戍守在養心殿外麵的禦衛軍們吩咐道:“好生看守著!”


    皇帝淩延正在殿中與嶽安王淩齊下著圍棋。二人皆是低頭不語,望著黑白相間的唐木棋盤。黑白兩子似乎勢均力敵,彼此牽製,互不退讓,正是陷入僵局的時候。


    皇帝劍眉微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銳利的眸光輕輕的瞟了一眼同樣陷入深思的嶽安王。伸手取過茶幾上的茶盞,抿了一口。那蹙著的眉似乎更深了,抬眸掃向剛剛進來的彥喜,冷冷的說道:“這茶涼了,重新沏一杯!”


    彥喜聽著皇帝的口吻似乎有些不悅,這畢竟是自己的失職,沒有伺候好,及時的為主子換上一杯熱茶。他忙堆著笑臉,恭聲應道:“奴才該死,這就去重新幫皇上和嶽王爺沏壺新的過來!”


    嶽安王似乎全然不在意茶水的溫度,他手中的白子剛剛放下,順手就端過一旁的茶盞,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笑道:“這溫度剛剛好啊,喝點涼的,頭腦才會越發的清明,說不定還能想到化解皇兄的棋招,哈哈哈......”


    皇帝淩延聞之,眉眼之間略略鬆開,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齊弟剛剛下的這一子確實妙哉,朕還未曾想到這涼了的茶還有這醒腦的功效,嗬嗬嗬......”


    二人相視一眼,彼此露出會意一笑。


    “朕還沒有恭喜你呢,雪兒誕下皇子,齊弟可是榮升為人家的外公了!”淩延輕輕的撚起一枚黑字,不動聲色的放在棋局的一角,眯著眼睛說道。


    “嗬嗬,不知不覺,臣弟都覺著自己老了呢。也到了含飴弄孫的年齡了!”淩齊麵色從容,眼中卻略略的帶著一絲的惆悵。


    “唉~~,齊弟這話說的,若是你都自覺老了,那朕比你年長,可不是......”皇帝故意說得無限感慨,讓淩齊見了不由擺擺手,恭維道:“皇兄乃蒼天之子,人中之龍,豈是我等可以相較的?”


    彥喜已經將重新沏好的熱茶送了上來,剛剛走進內殿,一股茶香就撲鼻而來。淩延笑著接過茶盞,朝嶽安王說道:“齊弟嚐嚐這茶湯,是燁兒從宮外帶迴來的,朕喝過一次,覺著不比這宮中的貢品差!”


    淩齊含笑接過彥喜恭敬遞上的茶盞,輕輕的掀開杯蓋,吹開上麵的浮沫,送到嘴邊抿了一口,眯著眼睛,讓茶湯在口中慢慢的漾開,迴甘,喉結湧動,睜開雙眼,點點頭讚道:“果真是好茶,入口醇香,不苦不澀,難得的佳品!”


    淩延眼中閃著熠熠的神采,雙眸緊緊的睇著嶽安王,笑道:“此茶還有一個絕美的名字,叫臨冬飄雪!”


    “臨冬飄雪?”淩齊有些驚詫的反問道。這茶葉中竟帶著飄雪的名字,是故意還是巧合?


    “嗯!”淩延麵色沉靜,望著楠木窗外在長廊處搖曳著的霓虹宮燈,眼神透著飄渺,淡淡的說道:“燁兒送這茶來的時候,說這茶樹竟是在冬季迎雪盛放,在大雪過後才由茶農采栽。混著雪花炒製而成。朕忽然想起那個如冰雪般晶瑩剔透的女子,就像那茶樹一般堅韌,不管受到怎樣的傷害都能傲然綻放,一時感觸,就給這茶取了這個名字。”


    淩齊聽著皇帝淡淡的似是呢喃的話語,內心一陣冷笑。像茶樹一般堅韌,不管受到怎樣的傷害都能傲然綻放?可笑,若然有人能為飄雪遮風擋雨,她又何至於早早就香消玉殞?飄雪,那個深深埋藏在他心中。那個讓他愛到骨髓裏的女人,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她是帶著怎樣的痛苦,怎樣的遺憾離開這個人世的。所有傷害過她的人。他不會讓他們好過。就算現在的皇後已經被禁足,但他覺得這樣的代價還不夠,不夠慘痛,不夠抵消他心中萬分之一的痛。


    “好名字!”淩齊輕聲附和道。修長的手指又穩穩的在棋盤上落下關鍵的一子。


    皇帝收迴思緒,望著已經風向大變的棋盤。臉色稍稍有些訝異,眸光閃爍,望著棋盤怔怔的陷入一陣沉思,半晌,恍然了悟,一聲爽朗的大笑在殿中傳蕩:“哈哈哈。齊弟果真是深諳棋道之人,朕自認為從一開始就以步步為營,卻不想齊弟更是棋高一著。不知不覺就將朕引入套中。這一局,你贏了。哈哈哈,朕罕有敵手,但這一局,朕輸的心服口服!”


    “皇兄過獎了。若非皇兄胸懷心事,臣弟有怎會有機會贏皇兄一把?皇兄。這難得可以五日免朝,您還在掛念著朝中之事?”淩齊笑眯眯的問道,眉眼之間一片關懷!


    “嗯,這天下看似太平,實則暗流湧動,各國之間都是蠢蠢欲動呀。朕真的老了,覺得有些心力交瘁!”淩延斜斜的倚在案幾旁,彥喜機靈的拿過一個團福繡花靠枕墊在皇帝的身後。


    “望京那邊戰況如何呢?”淩齊略帶擔憂的問道。


    “彼此對峙。之前練弘文叛變的時候,望京那邊也有一次正麵的交鋒,雙方各有傷亡,眼下望京那邊正是入冬以來最為嚴寒的時候,大雪已經一連下了七日,冰封千裏,西玥那邊自然也不敢再有任何侵擾的動作。眼下袁承奐閉關不戰,西玥那邊也沒有再攻城,進入了彼此對峙的狀態。”淩延幽幽一聲歎息,緊接著又笑道:“歇戰怕是暫時的,烽火再次燃起,隻是時間的問題!”


    淩齊了然的點點頭,開口說道:“皇兄對練弘文隻是圈禁,若是按罪論處,這刑罰是不是......”


    淩延看出了淩齊對自己在處理練弘文叛變事件上態度有些不滿,表麵上看,練弘文叛變欺君,圈禁確實是不合邏輯的處罰,但是他們都看不明白自己這樣做的理由。


    “在他舉事之前,其實朕和燁兒就已經知道他的大半計劃了,隻不過為了請君入甕,隻好配合著他演一場好戲。當日他借著祭祖的理由攜帶家小迴蜀州,之後帶領私兵攻進天翊城,但由始至終,練源非都沒有出現,到目前為止,還有練源非這條漏網之魚流露在外。朕將練弘文圈禁,而不是處死,就是為了留著他的性命,將他的殘黨一網打盡。”淩延聲音有些沙啞,透著一絲疲憊。


    “原來如此,還是皇兄深謀遠慮!”淩齊露出恭敬一笑。他抬眸望了一眼天色,慢慢的站起身來,拍了怕略有些褶皺的長袍,笑道:“天色已晚了,臣弟也該出宮了,再晚,宮門就要下鑰了!”


    “若晚了,就留在這宮裏!”淩延揚起頭,輕輕的睨了嶽安王一眼。


    “皇兄勿笑,臣弟認床。哈哈哈......”淩齊淡淡一笑。


    皇帝一聽,也是笑著搖了搖頭,朝彥喜喚道:“送嶽安王出去,夜深了,多掌幾盞燈!”


    彥喜恭謹的點頭應道:“奴才遵旨!”轉身朝嶽安王淩齊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王爺,您請!”


    嶽安王頷首,朝皇帝躬身行了一禮:“皇兄,臣弟先行告退了!”


    皇帝淡淡的笑著,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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