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航很肯定地告訴他們,那個項圈隻是看著像皮質的,但裏麵是金屬,要說起來的話哪怕是他都沒辦法隨便就解開,何況還有致命藥物。 至於會不會是犯人在虛張聲勢,光看那個人對伊達航的殺意就能看出他有多麽想殺了伊達航了,怎麽會在這個地方做小動作,而他們也不是隨便就信了,自然是把犯人出獄後的行蹤都摸了個底朝天。 也包括對方口中的‘新貨’,說白了,其實是地下市場這段時間流入的一種新型藥物,警方早幾個月就開始打擊了,當時專案組的負責人還正好就是年輕的赤江警視。 犯人的老東家不知道從哪裏弄了一點當時沒處理完的藥物給他,他也就用到了項圈裏,結果撞上鐵板,最後撈了個被自己設置的炸彈轟成灰燼的結局。 說慘也有點慘,不過幾人都沒把注意力分給他,而是所有視線都聚焦在了那天事件中的宮本老師身上。 主動戴上有死亡風險的項圈,故意留下來吸引罪犯注意力,後來還拽著鬆田陣平,當著搜查一課一眾大漢的麵演了次動作電影,用鬆田的話來說,當時眼睜睜看著他們倆‘從天而降’的一群人都傻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真是越想越讓他們當天恨不得把早就從婚宴現場離開了的大偵探抓迴來。 當初赤江那月也是墜樓生還的,會有ptsd是很正常的事,畢竟哪怕是目前這種情況,幾人知道好友還活著,他們都會避免去想那個人能活下來到底付出了什麽。 以及,從一個萬人敬仰的警官到被控製在黑暗中生存的罪犯,即便降穀零知道赤江那月並不是在乎名聲這種東西的人,但他同時也知道另一件事。 那個從很久以前都一直作為天之驕子長大的小惡魔變成現在這副慘敗的模樣,連生命都無法隨性地維持下去,需要被害他變成這樣的人來幫忙才能吊著一口氣。 ……對那麽驕傲的赤江那月來說,這該是什麽程度的痛苦,他們根本無法去想象。 這是活著的代價,降穀零此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宮本曉身上無時無刻不裹著繃帶,臉色也累月都是蒼白的,嗜睡的程度讓人多跟他待一會兒都會擔憂他的精神狀態,而這樣的一個人,過去有多麽瀟灑恣意—— 過去。 降穀零早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差點把卡路亞認成了警官,當時以為是錯認的他還暗自警惕和微妙的慶幸,慶幸那隻消瘦的黑烏鴉不是他那個太陽一樣掛在天上的好友。 他也是個混蛋,臥底先生自嘲地想著。 a難道是故意要告訴他們,過去的警官早就隕落在‘太陽之死’的那天,過去的赤江那月早就死在日之塔的底下,活下來的隻有卡路亞,隻有宮本曉? “哪還有什麽太陽,”降穀零緊緊攥著的拳頭狠狠捶在玻璃艙門上,可裏麵的人紋絲未動,看著就好像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的聲音帶著些不明顯的顫抖,唿出的空氣都變成了白霧,“我們想要的哪裏是太陽……” 無論什麽身份,長著哪張臉,沾染了多少黑暗,還是不是所謂的光明之子,他們什麽時候在乎過這些? “隻要…隻要……”半跪坐在維生倉邊上的金發臥底恨不得把這玩意整個搬出去就跑,可他不能這麽做,不管是為了誰,從他喉嚨口擠出來的這句自言自語啞得不行,“隻要你還活著就夠了。” 降穀零的臥底生涯十分順利圓滿,他沒有在臥底的五年裏失去過什麽,也沒有遇到過生命危險,還能以另一個身份去和好友們光明正大地接觸對話。 也許就是有得必有失,夢裏的他失去了那麽多同伴,夢外的他則失去了唯一卻也是不可替代的友人,此時此刻,降穀零體會到了比當初以為是死別更痛苦的感受。 明明赤江那月還活著,可當初的少年卻以無法挽迴的決然態度,從他們的世界徹底死去了。 — 坐在咖啡廳裏看小朋友們抓耳撓腮寫作業的年輕老師鼻子忽然有些癢。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不僅一部分馬甲被扒了個底朝天,還讓降穀零誤打誤撞地把劇本和他的前十九年給接上了軌。 他要是知道同期都想到哪裏去了,指不定會不會心虛呢。 畢竟降穀零想的那些東西雖然不是現在的他經曆的,但時間再往前推一點就說不定是他更慘還是腦補裏的他更慘了。 仔細迴想一下,那月自己都覺得自己的過去還真是黑得一點光都看不見,十九歲的他站在誌保麵前,說不定都不用開口,靠那身死沉沉的氣質就能把小孩嚇得一動不敢動。 “宮本老師笑起來好好看,”偷偷觀察這位老師很久了的小女孩拽了拽好友的袖子,以一種自認小聲但實際上連鬆田他們都聽得清楚的音量興奮地嘀咕,“怪不得花凜老師也喜歡宮本老師耶!” 角落裏才從消極情緒中抽身的兩人頓時支棱起了耳朵,正大光明地聽起牆角。 赤江那月抽抽嘴角,裝作不經意地清了清嗓子:“步美醬,小林老師布置的算數作業寫完了嗎?” 都沒寫完的三個小蘿卜頭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乖乖拿起筆認真寫起了作業,而兩個早就寫完了的假小學生則在邊上好整以暇地看熱鬧。 灰原哀的注意力始終放在黑發青年身上,被盯著的人當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到,他隻是挑起了一邊眉毛,用他那獨特的咬字方式湊過來笑眯眯地調侃了小孩一句。 “哀醬難道要老師輔導你寫國文作業嗎?” 他本來還以為研究員小姐會白他一眼或是把他當空氣,結果一向待人(尤其是大人)態度冷淡的女孩沉吟兩秒,滿臉嚴肅地和那月對視:“遠山真的跟你告白了?” 早有預料的那月麵不改色,還有些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倒是其他人的反應更大,角落那桌還傳來了萩原研二被咖啡嗆到不停咳嗽的聲音。 “怎麽想象得出來這家夥談戀愛的樣子啊,現在的小學生都對戀愛話題這麽感興趣嗎?”鬆田陣平忍無可忍地一邊笑一邊索性換了個姿勢,對著那邊一桌說出聲來,還好波洛這時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其他人。 他補充道:“讓你們家宮本老師跟蛋糕談戀愛的可能性都要高一點吧。” “剝奪笨蛋警察的發言權,”神色不動的大偵探隨口迴懟了過去,再轉臉頗為認真地跟自家小孩解釋,“遠山沒和我告白,我們隻是普通同事哦。” 倒是那月,一開始的確有打算對遠山花凜用honey trap來著,還是莎朗老師知道了之後,駁迴了他這個純粹是為了盡可能把那孩子從組織的漩渦裏摘出去的主意。 「哪裏有boss去色誘別人的組織?要是gin知道這件事,那孩子說不定會不會被他盯上呢。」大美人無語哽住,她以前有教過aka這東西嗎? 灰原哀也沒說信沒信,就是哦了一聲變迴那副冷靜的模樣。 降穀零從後門進來的時候正巧錯過了他們的那些對話,他倒也沒在意咖啡廳裏的氣氛,動作自然地按開了電視,然後去櫃台後忙活給孩子們做的餐點。 期間,他的目光沒有像鬆田二人一樣往那月身上飄過去,這倒說不清是臥底的修養還是什麽東西。 那天從研究所離開後,降穀零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其他幾人,雖說沒找到有用的資料,但這個情報就足夠重要了。 起碼他們知道了好友的身體狀況確實不比從前,還十分堪憂,又驗證了好友被組織,被a控製在手心裏的現狀。 金發服務生垂著眼一言不發地切著案板上的番茄,眼神堅定。 他一定會把aka從組織的手裏救出來的。 現在也差不多到了高中放學的時間,兩名少女有說有笑地推門進來的時候,電視上正巧重播了早上的新聞。 “昨晚21時50分,位於西多摩市的國立東京微生物研究所遭到了武裝集團的襲擊,該集團不但用炸彈炸毀了該實驗室,還自稱是十多年前就開始活躍的恐怖組織紅暹羅貓,將在七天之內帶著殺人細菌發起下一次行動……” 鈴木園子被這則新聞提醒到了,從包裏掏出了一堆邀請函,瀟灑地擺在小孩們麵前的桌上。 “次郎吉伯父準備邀請大家一起去乘坐飛行船哦!”大小姐笑得爽朗,“時間差不多是在這周六,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飛艇呢,他還打算展覽那枚新購入的寶石,給基德大人下了戰書,可惜被紅暹羅貓搶了頭條。” 聽到紅暹羅貓的時候,咖啡廳裏某些人的眼神都有些下意識地飄到同一個人身上,那月表麵上看起來不太關心這件事,實際上也想起那個組織的事了。 一個幾年前被他一鍋端了的恐怖組織而已,說實話,他端過的還少麽? “宮本老師要一起去嗎?”毛利蘭的詢問聲響起。 被提及的青年無所謂地點點頭,叉起一塊蛋糕塞進嘴裏,由於顧不上開口,他幹脆比了個ok的手勢出來。 區區ptsd怎麽能阻擋他去飛艇上看基德跟小偵探的好戲、不是,保護孩子們的決心呢。第一百七十八章 “哇,從這裏可以俯視整座樂園誒!”三個小孩扒著窗戶興奮地嘰嘰喳喳討論起來,坐在他們一旁圓桌後的那月單手撐著臉擺弄手機,時不時也會耐心地解答小孩們異想天開的各種問題。 鈴木園子本來也興致勃勃地和閨蜜聊著天,結果恰好聽到元太問自家老師的一個問題。 “說起來宮本老師好像還沒有跟基德見過吧?”小飯團得意地挺胸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們可是和基德近距離接觸過的,他還降落在步美家的陽台過呢。” “我也跟基德大人近距離接觸過啊,小鬼們,”大小姐不滿地叉腰,轉臉又是一副沉迷的模樣捧著臉做起夢,“哎呀~真希望這一次基德大人能帶著我一起從月下的飛行船上離開,肯定很浪漫!” 光彥半月眼:“園子姐姐,這就是你沒邀請京極哥哥過來的原因嗎?” 步美也聽信了,震驚地把昨晚在電視裏聽到的詞匯脫口而出:“腳踏兩條船?!” 剛從其他廳過來的幾人都有些驚奇,尤其是某個帶著墨鏡滿身瀟灑的卷毛更是直接扒著好友肩膀笑出聲。 不過好歹他還記得笑完了出聲幫關係很不錯的女孩解釋:“現在的小學生果然很恐怖啊……噗咳咳,園子估計隻是單純欣賞基德那家夥吧?” 萩原研二的台詞被搶走,但也沒多在意,而是笑吟吟地對著孩子們打招唿:“剛才在下麵還沒來得及打招唿,早上好呀,小朋友們。” 這邊的小孩注意力成功被轉移,改為圍住他們都很喜歡的萩原警官幾人七嘴八舌地問問題,而園子才鬆了口氣,就收到了鬆田丟過來的冰飲。 她看了看手裏的冰可樂,再抬頭看了看那邊風格迥異的幾個大帥哥,忽然長歎一口氣。 “怎麽了,園子?”毛利蘭擔憂地扶著友人的手臂。 “沒什麽,我隻是反應過來為什麽我也算是鬆田哥他們看著長大的,卻依舊喜歡追著那些外麵的大帥哥跑了,”短發大小姐撇嘴,“外麵的帥哥雖然質量上很少有比得過他們的啦,但性格上可以完爆好多個鬆田哥哦。” “你知道我聽得見吧,園子大小姐。”卷毛警官抗議出聲。 一群人又插科打諢聊了好一會兒,帶著孩子們過來的阿笠博士想到了什麽,好奇地發問:“對了園子,這艘飛行船上隻有我們嗎?” “那倒不是……”鈴木園子擺擺手,正在思索迴憶呢,門外就又進來一個古銅膚色的男人。 對方穿著件茶綠色的夾克,棕發微卷,一進來就靠在了窗台旁似乎在欣賞風景,而他選的位置正好就在始終沒離開過座位的宮本老師身邊。 “嗯,就像這位藤岡先生一樣,”園子介紹的期間,那月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似乎根本沒發現身邊多了個大活人,“他是位記者,據說還為了這期飛行船和基德大人的采訪,特地跑過來毛遂自薦呢。” 就在他們聊天的中途,又從外麵進來了幾個日賣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正在討論紅暹羅貓問題的毛利幾人身上。 隻有幾個心裏有鬼的大猩猩不約而同地沒有靠過去,而是站在圓桌不遠處,時刻關注著那邊的情況,直到飛行船的所有者鈴木次郎吉到場,他們這一角的氣氛都還是很詭異。 “那個細菌會飛沫傳染,尤其是免疫力低的小孩子更容易被感染,”一行人談論到被盜走的細菌時,茶發小女孩斜著眼去看偵探團的孩子們,一本正經地開口,唇角悄悄勾起,“要小心哦。” 棕發的記者終於受不了這個角落的氣氛,又聽到了這段小孩子之間的對話,故意湊上前去笑嘻嘻地要逗他們。 結果始終低著頭在手機上動作的青年突然伸腿攔住他去路,沒來得及刹車的藤岡隆道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哈啊——”黑發青年打了個哈欠,好像隻是隨便伸了個懶腰,接著漫不經心地瞥過去一眼,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大叔,你都不看路的嗎?” 被差點絆倒還被先發製人地指責的藤岡隆道臉上掛不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就轉身離開了這一處觀景台。 看了全程的江戶川柯南坐在那月身邊,吐槽了一句:“宮本老師,他怎麽看也還不到被你喊大叔的年齡吧?” 那月唔了一聲,隨即收起手機,故意垂下眼簾狀似難過,聲音委屈又可憐地開口道:“可是他本來就長得很老嘛。” “柯南醬居然因為那個大叔吐槽我,”他側過臉一副受傷的模樣,“老師好傷心。” 已經知道這人的真實身份是自家二十七歲的同期的四人:…… 但其他人可不知道這件事,就連被‘指責’的小偵探明知這人是什麽性格,卻也滿臉慌亂地擺手:“不是啦不是啦,我沒有說老師你不好的意思!” “柯南欺負宮本老師,好差勁。”那邊的三個真小孩也信了,湊在一起譴責小偵探,更別說就站在他們附近的灰原哀,光看她那個表情跟眼神,江戶川柯南都要以為自己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真差勁啊,大偵探。”她幽幽地說道。 “就是說嘛小鬼頭,宮本老師本來也沒說錯吧,”鈴木園子單手拎起小孩,邊說邊還給他調轉了個方向讓他看黑發老師的臉,“你看!” 仔細一看,忽略宮本曉那張減齡的臉不看,他還是蠻高的,但近距離接觸過這位國文老師的偵探知道,對方有些寬大的衣服底下總是空落落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沒有在好好吃飯休息。 明明就柯南所知,他跟宮本曉見麵的時間裏那人有一大半時間都在吃蛋糕跟零食來著——等一下,他好像沒看見過宮本老師吃這種點心以外的東西?就算是那次婚宴,對方也早早離開,甚至隻喝了一杯香檳。 ……這人不會把甜點心當做正餐在吃吧!他腦子裏冒出來這麽個想法,更詭異的是,已經充分了解宮本老師性格的柯南居然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而那邊的赤江那月也玩夠了,再逗下去,小偵探說不定就要炸毛了吧。這麽想著,他的神色和動作又恢複了尋常的模樣,麵上刻意流露出孩子氣的得意情緒。 “所以本來就是那個大叔走路不看路咯,”他還低頭去看偵探團的孩子們,正色教導,“大家以後可不能跟他學。” 雖然不知道那個藤岡隆道哪裏惹到了這個報複心理極強的小惡魔,但降穀零幾人還是表情十分微妙地沒有出聲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