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藤!你在那個雙子大廈裏嗎?”柯南正在已經空無一人的會場裏試圖尋找那月哥留的其他線索,一接起友人的電話對麵劈頭蓋臉就是這一句。 “我在,你怎麽知道?”柯南覺得不對勁,按理說剛才大樓在爆炸後就直接斷了電,備用電源隻開了電梯那邊,所謂和飛艇聯通的直播不應該開著,遠在大阪的服部平次也就不可能問他這種話。 所以,是那個直播出了什麽問題? “你現在的位置能不能看見你們東京那架飛艇,”服部平次的語氣很急,“上麵那個人…真的是他嗎?!” 柯南心底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深,他猛地撲到玻璃上,去看夜空中緩緩駛來的飛艇,上麵的顯示屏裏赫然就是半身被血染紅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警官先生!第九十四章 原先還在調查的三人從小孩那裏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往中央區的雙子塔去了,但哪怕負責開車的是萩原研二,要穿過鬧市區的車流趕到這邊也花了快二十分鍾,才下車三人就聽見了他們熟悉又陌生的爆炸聲,抬頭看過去,今晚舉辦宴會的a棟大廈竟然隻有外置觀光電梯還亮著燈,約莫二十層與五六十層的位置則是一片火光衝天,明顯爆炸就是在那裏發生的。 鬆田陣平往天上看了一眼,臉色一變:“那架飛艇!” 他們正站在大廈底下,剛從遲一步趕來的警方那裏得知有人在a棟安裝了不知數目的炸彈,這場爆炸阻止了他們上樓救援的腳步,而負責和場地負責人鈴木次郎吉通話的小警員也告訴他們三架聯絡橋似乎都被從大廈內部上了鎖,賓客和工作人員們正分成兩撥被堵在對麵,加上鈴木財團從來不差錢,建築材料都是他們短時間沒辦法輕易破開的類型,救援行動第二條路也被封死。 卷發青年的聲音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帶著潛意識的慌張,是萩原研二已經很久沒從自家成熟不止一點的幼馴染身上看到過的情緒,他眼皮一跳,果斷順著視線看過去。 …他難道還在夢境裏嗎?萩原第一反應是掐了自己一把,無他,是一眼看到的畫麵衝擊力實在太大了。 大概率是直接放在桌麵上的攝像頭把中之人的上半身全都老實拍攝了下來,以至於他們在看清大屏幕上那個似乎沒有一處不被繃帶覆蓋的家夥時,甚至分不出精力再去思考現下的情況,好像隻能呆滯地去想—— “赤江警官…還活著嗎?”那位連通話都還沒來得及掛斷的小警員聲音有點顫抖,簡單一句問詢在這個時候卻顯得格外刺耳,周圍莫名其妙的死寂被打破之後所有人才反應過來他們看見的東西意味著什麽。 那個看著無所不能的赤江警官怎麽會死在這種地方呢? “那個混蛋的生命力可頑強了,”鬆田陣平扯動嘴角,聲音幹啞得不像話,和過去能信心十足說出這句話不同,現在的他更像是在用蒼白的語言進行自我說服,“他哪裏有這麽容易倒下。” 他又想起那個糾纏自己已久的噩夢,似乎不見終點的樓道、敞開的大門和作嘔的血腥味,還有畫麵最中央疲憊笑著自殺的少年,鬆田陣平幾乎忘記他是否在噩夢中擁抱過那具尚且溫熱的屍體,又是否像個傻子一樣試圖用手去堵住從那處無論如何也合不上的傷口中淌出的血液。 他就是個毋庸置疑的蠢貨,怎麽會遲鈍到現在才發現問題? 飛艇上的直播仍在繼續,黑發青年動作緩慢地睜開眼睛,可鬆田陣平的注意力已經被自己強迫著從上麵移開,他深深地看了眼身邊的發小和友人,不出意外地在他們臉上看見了陷入不妙迴憶的空白表情…不過他剛才估計也是這樣一副傻愣愣的模樣戳在原地吧。 內心深處的直覺催動著鬆田一定要說些什麽,什麽都好—— “萩,綠川,”他聽到自己冷靜地問,“你們是不是也做過那個噩夢?” 那個未長成的少年死在陽光下、死在懷抱中的噩夢。 — 赤江那月睜眼後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頭頂不遠處那枚黑色的攝像頭,上麵仍在閃動的紅光證明了它還在兢兢業業地工作著,哪怕是現在沒有開啟異能的普通人狀態,他也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拍攝下的畫麵被轉接到什麽地方播放。 畢竟這本來就是計劃的一部分嘛。 被束縛住行動的警官先生麵色平靜又淡定,好像他不是重傷被俘虜的那一個,這無疑是給慌亂的人群打了一劑強心針,不光是被聯絡橋鎖在隨時會爆炸的大廈中的賓客,飛艇途徑地區那些認得出或認不出這張臉的居民也同樣如此,躁動不安都慢慢歸為七年來潛移默化對赤江那月這個人產生的信任。 “那月哥哥會沒事嗎,小哀……”步美怎麽說也隻是個七歲的小女孩,灰原哀都沒想到她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控製住眼淚,“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茶發女孩觸摸著落地窗的手指頓住,定定地看著飛艇的方向,過了幾秒才從喉嚨裏擠出輕飄飄的迴應聲:“我們做過約定的。” 我們做過約定的,所以你不可以死。灰原哀緊咬著唇瓣,顯然是記起了不久前博士的那個謎語,還有自己說的那番話…她偶爾也會想試著做那種會付之天真又愚蠢的信任的人啊。 那月從自己獲取到的那份計劃就能輕鬆判斷出無名組織——也許有名字,但原諒他對在自己的棋盤上為數最多的‘步兵’一向懶得費太多心思吧——他們會竊走組織遺失的儲存卡、會挑在這種時間在萬眾矚目的雙子塔上發動恐怖襲擊,目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揚「名」,既然如此,他們就一定不會放過自己這個送上門的人質。 ‘殺死赤江警官’這個名聲肯定能讓他們在地下世界立足——當然了,如果在那之前他們還沒被剿滅的話。 警官先生險些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他咳了兩聲清清嗓子,腰腹用勁一下就坐直了身體,盤著腿靠在桌旁,他能察覺到肩上昨天被烏丸蓮耶按得崩開的傷口又有了滲血的趨勢,不過他現在渾身是傷,也不在乎再多一處了。 “我們的光明之子總算是醒來了,”那月聽見攝像頭邊的音響忽然出現帶著電流的失真聲音。“不和其他人打個招唿嗎?” 無人發現鏡頭裏的黑發青年渾身一僵,他們隻看見警官的臉上緩緩暈開一抹溫柔的笑意,都以為是在安撫他們不要緊張。 唯有柯南幾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哼,不知道你這幅假惺惺的樣子能維持多久。”那邊的人像被這種不把他放在眼裏的態度激怒,“來玩個遊戲吧,你的手邊有一個遙控器,可以選擇開放40層或80層的聯絡橋權限。” 沒等人群激動,對方的下一句話就裹挾著惡意通過攝像頭傳進他們耳中:“但要記住,你隻能選擇救一層的人哦,剩下的很不幸,隻能跟著這棟樓一起陪葬了。” 這是個很簡單也很拙劣的把戲,將人命放到天平的兩端衡量價值,用這種手段去試探人性的底線——沒有人在麵臨死亡時還能冷靜,不管結局是什麽,他們的恐慌和壓力隻會成倍地壓到警官先生的背上,所有的怪罪也都會指向這個人。 來參加這場宴會的大部分隻是普通人,他們有人能聽懂罪犯這番話的意圖嗎?當然有,可聽懂了又怎麽樣,他們甚至就是被用來壓垮那位始終為他們遮風擋雨的警官的工具,在罪犯眼中相當於螻蟻,人難道會在意螻蟻的死活麽。 那月卻沒什麽特殊反應,隻是輕輕挑起一邊眉,他倒是沒想到這些家夥臨時在計劃書裏加上的行動會是這樣的…無聊。 而且尖細聲和粗獷聲連他的搜身工作都沒做,那月算算那根麻醉針的藥效,降穀零也快要醒了。 算了,還是速戰速決吧,他不太想一次性把自家好友刺激得太過,否則以後要是有什麽變故——那月在思考到底是請君勿死危險一點還是醫院的強行住院套餐危險。 “我免費送你一個消息好了,既然知道這兩棟大樓都是無人看管的數字化管理,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層層加密的防火牆是誰設的?”那月用誘哄一樣的語氣說道,眼睛微微彎起,唇邊帶著憐憫意味的笑,“你以為為什麽之前那麽多天都沒攻克的東西,花了一個晚上不到就入侵成功了呢。” 那月怎麽可能特意去記有誰非法入侵別人家的數據庫?他會知道無名組織要對雙子塔動手會感興趣地摸過去以至於看到了他們的計劃,還不是因為被入侵的雙子塔就是鈴木次郎吉很久之前委托他負責層層加密保護的。 “是我——啊——”黑發紅眼的警官先生微微笑著,把攝像頭調整了一下位置,讓從他坐起來以後就沒被拍進去的手部動作暴露出來,“既然想出題為難我,就不要連搜身都沒做好吧?” 警官晃了晃手機,與此同時,被鎖在聯絡橋後的人群聽到了宛若天籟的電子音。 [最高權限擁有者:赤江那月。歡迎迴來。] 關住他們的大門就這麽輕而易舉被第一個嚐試的人推開,那道喜不自勝的聲音被身後屏息期待的人群聽得一清二楚:“我們可以走了!” 想看到人性的醜惡,想看到昔日被他保護的民眾反過來對他惡語相向,想看到他被兩難的問題逼到做出違背本心的選擇? 那月快要被逗笑了。 拜托,他怎麽說都能隨時‘變身’第四天災,玩家的選擇那叫選擇嗎?他成年了,怎麽說也得全都要啊。 他懶得再去理會音響對麵氣到跳腳的人,無名組織這次出動的人其實並沒有那麽多,被降穀零和貝爾摩德已經解決掉了一部分之後剩下的幾個人大概早都逃到了b棟某處,隨時監視著這邊的動靜。 那邊的事情在計劃中就不屬於那月需要費心的部分了,他得以用放鬆的姿態盤坐著操作連上大廈內部的手機,把自己的語氣放緩通過監控指揮其他人迅速撤離。 “嗯?”在聯絡橋上所有人都已經跑出去了之後,那月接到一通電話,“光君?” 本屬於諸伏景光的電話那頭沒有人發言,隻有好像壓抑著什麽的喘氣聲,那月大概猜到那三位好友在做什麽了:他們正在趕來把他扛迴去的路上。 用電話拖延時間這種想法也真是為難人欸。 “你們連我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吧,這種危險想法還是——” 他開玩笑的話被突兀打斷,鬆田陣平惡聲惡氣地對著搶來的諸伏景光手機的話筒開口:“你就呆在那裏不要跑,我們還有賬沒算清!” 算賬?那就更不能同意了吧。那月笑了笑,退出通話界麵按了幾個鍵。 “aka,”是諸伏景光的聲音跟著傳來,他幾乎是帶著懇求的意味,“我們馬上就過來了。” 那月沒聽見萩原研二的聲音,但這樣更好,否則他還真的怕自己一時心軟把他們放了過來。 “這可不行。”警官先生自言自語,“你們還是乖乖給我活下去吧。” 這句話顯然被話筒收音進去了,因為對麵一下就陷入比先前更恐怖的寂靜。 “對了,班長的婚禮,”那月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繼續道,“陣平君,我的份子錢就拜托你幫忙送一下吧。” “前天的祭典,你的射擊輸給我了來著,這個就是我的請求哦。” 啪——他掛掉了電話,也斷開了對大廈的控製,近在咫尺的大門就在三人的麵前重重合上。 警官先生再次把自己留在了危險中,而他們也又一迴沒有趕上。 “還真是不吉利,”那月撐著地麵站起來拍了兩下褲子上的灰塵,用攝像頭收錄不進去的音量嘟囔,“一個兩個又不能複活,就一條命還敢學我啊?” 他還得去把zero‘迴收’一下,不然就算走之前處理了一下他的傷口,那個笨蛋也該感染了。 一群笨蛋。 — 降穀零醒來時正在一個結實的背上,他飛快恢複清明的大腦又險些死機,好一會兒才認出背著自己的人是誰。 “那月?怎麽是你,”降穀零訝然,“你不是……” “跑了。現在不就迴來撈你了嗎,感動到說不出話?”青年語氣輕鬆,腳步很穩,“也不用這麽誇張,下次記得給我帶辣咖喱就行。” 什麽下次?降穀零張了張嘴。話音未出口,艱難撐起半邊身體的他就看到有紅色的激光點落在警官先生太陽穴上,他全身的細胞都在這一刻叫囂著危險,下意識就翻身下來將好友往懷裏扯,同時翻滾躲進這條走廊上的死角處。 “果然是大猩猩,這樣都還有力氣。”降穀零在這種危急時刻還聽見那個小混蛋真情實感的吐槽,不由瞪了他一眼。 “對麵有4個狙擊手,都是衝著我來的——” 那月神色微妙:“之前可能是,現在吧,不一定。” 降穀零:? “你做了什麽?”他有些茫然,原本是準備出去之後有時間了再問友人有沒有看到那個把自己打暈的‘降穀零’,於是十分自然地就切換到平日跟對方聊天的狀態,直接錯過了最關鍵的詢問時機。 所以那月並沒有迴答,而是用一種平靜至極的眼神看著他,還帶著點不知由來的釋然。 隻是換了個身份而已,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還有什麽好傷感的,他可沒有多愁善感的設定。他想。這可是個大驚喜。 “zero君,”那月彎彎眼睛重新丟了個問題過去,“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誰嗎?” 警官先生沒有等好友迴應,稍加停頓:“我也不知道啊,我呢,關於他們的一切都不記得了。” 雖然他其實沒那麽在意啦,過去可代表不了什麽。 “さようなら。” 那月說這句道別時,更偏向於他們會‘久別重逢’,而不是‘永別’。 而反應過來的降穀零隻來得及反手握住那月的手腕,就和那雙水紅的眼睛對視上,再度失去意識。 這次可沒人會把他背出去了。 “莎朗老師,你那邊解決了的話,”那月連接上通訊,無奈地歎氣,“幫我個忙,把波本帶走吧,120樓的權限我待會兒臨時開放給你,出去之後會有人來接應的。” 降穀零說的狙擊手警官當然知道,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被他使用[催眠]之後塞迴無名組織的。 那月本來不打算自己把這家夥送過來,但看在降穀零還在臥底任務期間,要是以後不小心(雖然他覺得不會有這種時候)暴露……總得提前做點準備。 他剛才輕鬆撬鎖離開那個房間時就遠程關掉了直播,反正隻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並沒有在剛才離開大樓就足夠了,畢竟還有一場戲要趕趟、今晚真是業務繁忙,那月打了個哈欠。 很快就會結束了。他想著,往樓梯走的腳步也輕快起來。 那兩個孩子可是在那等了有一會兒了——都怪降穀零。那月毫無負擔地推卸責任。 柯南和快鬥確實早在那月關閉攝像頭離開那間房的時候就跑上了今天本該封鎖的位於頂層的半露天寶石展示廳,他們進去的時候甚至沒有受到任何阻力,所有用來對付闖入者的機關都被鎖了起來,門窗卻都能隨手推開。 “你怎麽知道赤江警官等下一定會來這裏?”黑羽快鬥不慌不亂地以閑庭散步的姿態插著兜變換角度欣賞那顆‘世界之最’的梨形彩鑽,“要是他根本不打算過來,你一個人可攔不住我。” 江戶川柯南根本沒理會這幾句沒營養的話,能毫無阻礙地進入這個展示廳就說明警官先生早知道他們倆會過來,提前解除了警報跟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