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迴去上藥,你就真的得帶著我的屍體走了。”那月深沉地說。  於是,五分鍾後酒店前就出現了一位抱著身材高挑長發女性的帥氣青年,在侍者上前詢問是否要幫忙時不好意思地表示妹妹太困睡著了,還得麻煩侍者幫忙送行李箱去他訂的房裏。  “真是個好哥哥。”其他人看著走進電梯的背影誇讚道。  好哥哥降穀零已經抵達自己的房間,把行李箱和好友都塞進去後就拿著那月口袋裏的房卡去取醫藥箱了。  等他一走,坐到了床上的那月才緩緩吐了口濁氣,除去身上所有偽裝。  剛才的戰鬥一開始還算輕鬆,那群人確實不是他的對手,哪怕光看槍都比他多了五把,那月也沒怎麽把他們放在眼裏,又不是頭一迴麵對這種場景,好歹這次他不是赤手空拳。  子彈穿透身體時的確有點糟糕——不是指痛覺方麵,他是說那時精神高度集中,因此明確感受到要把人燒化的高溫金屬帶著推力攪動他的血肉,用壓力在體內製造出駭人的空腔,又嵌進地裏的微妙感覺。  是的,他本該在一對多中留下自己眼裏不算嚴重的傷(體力條都沒掉下去多少)就把剩下的綁匪都放倒了,但太自信的玩家最後還是在挨個打昏綁匪時翻了車。  那月的[推理]掃過那堆降穀零打昏的人時明明全都是昏迷狀態,他倒沒想到還有個被壓住的漏網之魚撿起了打鬥中某個同伴落地的手槍,還拚著最後的力氣從後麵給他胸口來了一發。  拜托,為什麽弄得好像他才是那個反派?  敏捷滿點的那月當然可以輕鬆躲開,可是正蹲在綁匪麵前的他要是移動,死的可就是前麵這個人了。  不想處理罪犯意外死亡的麻煩後續,警官先生微不可聞地歎氣,任由那顆幸運的子彈從胸膛穿過,他隻來得及吐了幾口血,捂著涼颼颼的前胸跌跌撞撞地躲到不遠處的樹後,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他醒來沒幾分鍾,正好聽見降穀零折迴來來找他,全身狀態靠稱號恢複了20%的那月才選擇主動製造動靜暴露位置。  【無法死亡的你】在複活玩家之後會治愈觸發稱號效果的那個致命傷,所以那月理論上是完全看不出來胸口中了一槍的——可惜衣服沒辦法修複,身上的襯衫隻能被他自己弄爛了一點來隱藏好貫穿胸口的破洞。  所以他也沒辦法解釋為什麽自己失血這麽多,一副要死掉的樣子,身上卻沒特別大的傷口。  那月脫下外衣和已經染上血的裙子,準備自己先去拿條濕毛巾擦一擦,起碼不能讓降穀零看到他被血糊了一身的模樣。  “哢噠。”門被從外麵打開又關上,金發青年低著頭邊檢查繃帶和所需藥品的存量邊往裏走。“子彈要是留在體內了你自己能弄出來嗎,要我幫忙……”  “……嗎?!”他一抬頭,尾音都被嚇得變了幾個調。  正對著門口的黑發青年隻套著條運動短褲,上半身光裸地暴露在空氣裏,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溜進一縷爬上他的肩膀,猙獰的傷疤像是蜈蚣附在皮膚上,一直延伸到心口無法被忽略的圓形疤口,白得晃眼的腰腹也分布著新新舊舊的痕跡——這是一具曆經生死走出來的軀體。  降穀零睫毛顫動,他甚至不敢再看下去。  “嚇到你了?”那月一時忘記卸掉稱號,神情輕鬆地反問,“臥底的時候肯定見過比我更可怕的傷疤吧,總這麽輕易失神可不是好事。”  何止是嚇到他,降穀零都沒想到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家夥身上能有過這麽多傷,他見過再猙獰的疤都不會比在好友胸口看見彈痕更恐怖…或許應該換一種說法。  “你能活到現在,還真是一個奇跡。”他滿臉陰沉地慢慢走近,屬於組織的危險氣息不受控製地泄露,降穀零伸手按上最礙眼的那一處圓疤,眯著眼睛和那雙紅瞳對視。  那月的眼底十分平靜,他甚至還彎著眼睛,笑容不改。  降穀零突然就泄了氣,胸口的怒火都來不及爆發就被這個笑容熄滅,他一言不發,緊緊地擁住了這個在光明的世界裏用滿身痛苦換來別人安穩的友人,大腦亂得像被鬆田恐怖的廚房手藝糟蹋過的麵團。  造成這個局麵的罪魁禍首輕輕歎口氣,伸手迴抱了他,語調無奈而又輕快。  “喂喂,明明受傷的是我吧?你怎麽反過來跟我撒嬌了,”黑發青年懶洋洋地把下巴擱到同期肩上,“我還好好活著呢,zero君。”  那月也沒想到降穀零的反應這麽大,這些疤對他來說確實沒什麽大不了的,最多就是提醒了他自己的失敗與不足,每一處致命的傷痕都是他任務中的失誤,至於被降穀零按住的胸前那個……  那月本來還以為是這次的,卻沒想到疤痕上浮現的文字介紹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第二周目迴檔時用槍自殺的證明]  好吧,居然是那個。他想到被降穀零寄來的穿孔手機,心情莫名就差了一點。  “你還活著…”降穀零無意識重複著他的話尾,也不知道心裏那種悲傷從何而來,“太好了。”  “太好了。”他鬆開手,看著好友的臉又重複一遍。  降穀零去年從那家咖啡店離開後,當晚就做了個夢。  夢裏是自己在一段樓梯上拚命奔跑,也不知道跑多久才推開最頂上的大門,結果迎接他的卻是一具還有溫度的屍體,那張臉像是出現bug的屏幕,一會兒變成緊閉雙眼的hiro,一會兒又變成麵帶笑意的aka,降穀零簡直要瘋了。  不管他怎麽伸手要按住鮮血湧出的胸口都是徒勞,一邊還站著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影,用冷漠的聲音對他說話。  “對叛徒就應該迴以製裁,沒錯吧?”那道聲音頓了頓,“赤江那月…他的聲音我很感興趣。”  降穀零幾乎是瞬間就明白這個人是萊伊,是身邊那個組織的走狗,他狠狠地提拳揍上去,隻打散一團幻影。  ——這裏隻是他的夢而已。於是,降穀零醒了。  他垂著眼去看正拿過醫藥箱給自己上藥的好友,心裏出現疑問。  同一個位置的傷……那真的是夢嗎?  那月漫不經心地纏著繃帶,他還在思考要纏幾層才能讓人看不出他具體受傷的位置,總不能編他失血是因為嫌自己太健康,吐個血來玩玩?要這麽說了,他敢保證自己絕對要一個月不能離開房間。  終於大功告成後,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沒骨頭似的趴到收拾染血衣物的降穀零背上去了。  “我好餓啊,zero君,”那月憂心忡忡地問,“酒店自助餐不到時間好像不能吃,你去街上買嗎?”  降穀零起碼表麵上已經恢複正常,聞言手上動作停下來,一言不發地拿著錢包轉身出門,突然失去支撐的那月呆呆地發出一聲氣音。  “啊——?”  “去給你買東西吃。”降穀零瞥了他一眼,語氣沒什麽起伏,“傷還那麽嚴重就別亂走,就乖乖待在房間裏等我迴來。”  那月看著關上的房間門,表情帶著說不出的微妙。  他的好友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勁啊,降穀零會是這麽縱容他的類型嗎,難道不是應該嚴肅認真地按住他說‘你現在受了傷不能隨便吃東西,再忍忍’?  那月摸著下巴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降穀零受什麽刺激了,總不可能是因為他吧?  他頓住,緩慢地把視線移到落地鏡上,裏麵那個渾身繃帶臉色白得像紙的家夥也迴望過來。  ……還真是因為他啊。  那月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就聽見床頭櫃上響起電話鈴聲,失血過多可能還會影響智商,他居然沒覺得絲毫不對勁地拿起手機劃開接聽。  “誰?”那月語氣自然到對麵都被迷惑了一瞬間。  “這不是……波本的手機嗎?”對麵傳來一道有點失真的聲音。  外麵的鈴聲也在此時恰好響起,酒店服務人員透過門口的話筒彬彬有禮地開口:“客人您好,您叫的客房服務。”  那月想,降穀零叫客房服務來給他送東西的時候一定想不到自己會接到組織成員的電話。  哈哈。第三十九章   蘇格蘭一早就收到了琴酒的郵件,讓他待會兒去某間組織名下的酒吧碰頭,匆匆趕到後他才發現這裏已經到了不少人,琴酒伏特加不必說,連貝爾摩德和萊伊、基安蒂、基爾他們都在。  “真是慢啊,蘇格蘭。”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看他很不順眼,還暗地裏給他使絆子的貝爾摩德先慢悠悠地開口。  黑發青年臉上沒什麽情緒,隻是隨口應了一聲:“是嗎。”  “所以gin,你找我們來有什麽新任務嗎,”基安蒂趴在沙發背上發問,滿臉興奮的笑容,“我真是迫不及待要看看那些人被我爆頭的樣子了!”  琴酒坐在最中間的沙發上,聞言隻是抬了下眼皮,銳利如鷹的眼神冷冰冰地從所有人身上劃過,答非所問:“我接到消息,組織的代號成員裏有一名叛徒。”  被那個眼神掃過後,蘇格蘭幾乎瞬間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想起琴酒對臥底那堪稱恐怖的直覺和執著,背在身後的手也不自覺捏緊。  “你懷疑叛徒在我們之中麽,”萊伊在一片寂靜中突兀道,表情冷淡,“無聊又浪費時間。”  這個近幾年在組織的地位因為極強的狙擊能力與任務完成率而水漲船高的男人做出了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坐在蘇格蘭附近的基爾也皺著眉附和,貝爾摩德倒是麵色不改,抱著胸靠在吧台邊上環視了一圈。  “哎呀,”金發女人似笑非笑地說,“波本——怎麽不在這裏呢?”  蘇格蘭的心提了起來,他謹慎地迴答:“他似乎收到了朗姆派發的任務。”  這下連琴酒的目光都移了過來,貝爾摩德笑了一聲,纖長的手指在台麵上敲了敲:“既然我們都聚在這裏了,不如就拜托蘇格蘭給波本打一通電話吧。”  “你們的關係比較好,不是麽?”她的話裏充滿了暗示,果不其然,琴酒下一秒就發聲了。  “就在這裏,跟波本通話。”男人扯了扯嘴角,此時的他整個人就像是見到肉的禿鷲。  蘇格蘭感覺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他表麵上還是一言不發地掏出手機,摁下最近通話的號碼。  從貝爾摩德意味不明地說了那句話後,酒吧裏的所有人就都有意無意地關注到了他這裏。  不能露餡,蘇格蘭在內心咬了咬牙,他必須第一時間暗示zero這邊不止他一個人在聽。  鈴聲隻響了兩下就接通了,但蘇格蘭還沒說話,對麵就響起了一道聽起來還有點熟悉的聲音,它的主人用懶洋洋的語氣先發製人:“誰?”  別說蘇格蘭,明裏暗裏在關注這邊的人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波本作為奉行神秘主義行事風格的情報人員,在場的人雖然或多或少都和他有過合作交流,大部分也是在網絡上,但是他們敢保證接電話的那個絕對不是本人。  波本的聲音常常是冷漠而不近人情的,就算偶爾會偽裝成爽朗陽光的性格,也完全和電話裏那個清亮的少年音對不上,關於這點,總是被針對的萊伊很有發言權。  更別說,組織裏還不存在會以這樣聽上去就很無害的姿態對待其他代號成員的人,就算有,也會變成掉進狼窩裏的肉被生吞活剝。  蘇格蘭下意識又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麵的備注明明就是波本啊。  “這不是……波本的電話嗎?”相處那麽久,隻靠一個字他都聽得出這是某個不該出現在電話對麵的好友的聲音,蘇格蘭把隱晦的提醒藏在試探中問道。  緊接著,包括不知不覺站到他邊上來了的萊伊和貝爾摩德,離話筒最近的三人都聽見了背景音裏一句有些模糊了的話。  “客人您好,您叫的客房服務。”  托那月的聲音太有特色的緣故,就算是最後一次見麵都在一年之前的萊伊,憑蘇格蘭的反應也能推斷出對麵的人是那位警官先生。  ……他怎麽會和波本在一起,還在酒店裏?  萊伊忽地想起那天聽見的,波本陰沉這臉說的那句話。  「那雙美麗的眼睛,是我先看中的。」  fbi的潛入搜查官悚然一驚,難道波本真的不顧暴露身份、對那位警官下手了嗎?不然怎麽解釋蘇格蘭的表情那麽奇怪——貝爾摩德怎麽也看起來不太好,難不成她和波本的謠言是真的?  任誰也猜不到搜查官的腦袋裏都在想什麽,萊伊表情深沉地盯著手機,一副懷疑波本是叛徒的樣子。  “不好意思,他出去買東西了,”電話那頭傳來衣料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是說話的人在穿衣服,接著就是在地板上走動去開門,隨著酒店的門滴了一聲開啟後,他頓了頓就又說道,“有事找他的話可以十分鍾後再打來。”  似乎是酒店服務員的人這迴說的話蘇格蘭他們聽得更清楚了。  “先生,這些都要丟掉嗎?”  那月側臉去看來送藥順便把降穀零剛剛收拾出來的東西拿走的服務人員,不太在意地點點頭:“藥放床頭櫃上就行,裙子就麻煩你們收拾走了,謝謝。”  裙子這個關鍵詞直接震得貝爾摩德都僵硬一秒,她又馬上做出無趣的表情,仿佛新做的美甲很吸引她一樣擺弄起手指來。  琴酒還不能發現那孩子的事,她想。  “波本不在就算了,gin,你應該還有話要說吧。”貝爾摩德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好像先提到波本的那個人不是她自己。  蘇格蘭沒等她說完就動作飛快地按了掛斷鍵,琴酒看過來以後也強作鎮定地迴視他:“組織對成員的私生活很感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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