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宗族會議(3)


    李生剛守在小會議室的門口,像是給領導放哨的小兵,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四周,隻是他沒練過,一會的功夫就站的腰酸背疼。


    半個小時後,李生剛就開始頻頻看表,宗族會眼看著就要開始了,他心裏也焦急起來。


    別人隻覺得族長是勞碌命,可是李生剛知道,黃家的老底子還在,沒有膨脹起來,隻是機緣的問題罷了,而一旦在黃宣的手上膨脹起來,那麽作為族長的黃宣,得到的報償也許不比藍光少。而他李生剛,自然也就節節高升了,可現在黃宣窩在這麽個小房間裏談小會,卻是把李生剛的功利心險些急了出來。


    黃家是很有可能在接下來的時光裏膨脹起來的。許多人都覺得,黃晉第的官做的大了,黃家應該水漲船高才對,這一條就政治實力而言是沒錯的,但對於一個已經發展起來的集團而言,就經濟上反而有抑製作用。


    黃晉第在做族長的時候,誰都沒想到他會踩著鼓點,一二一,一二一的就跑步進入“共產主義社會”了。升了官,黃晉第的想法也就不同了,對下麵的約束也就大了,別的家族可以觸碰的灰色地帶,甚至有些過線的事情,黃晉第都是嚴厲禁止,為了這個,他也得罪了不少本家人。而在資本積累的早期,沒有了血腥,沒有了違規,自然也就沒有了暴利。


    至於現在,黃晉第雖然沒能讓黃氏基金蓬勃發展起來,但他的所作所為給黃氏基金打下了很好的基礎,也拓寬了它的發展前景,隻要有一點契機,很容易就會產生爆炸式的飛躍。


    因此,除了付出的代價有些太大之外,李生剛是非常佩服黃宣的決定的。


    可惜沒人知道,黃宣在決定當族長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黃氏集團的前景問題——3個月,又談什麽前景。


    又等了10分鍾左右,音響的巨大聲音已經隱約可聞,李生剛更是急的像熱鍋上的大象,腦袋甩來甩去,隻差用鼻子撞門。


    就在心肌燃燒之前,黃宣總算說笑著將門打開了。


    這一開門,李生剛就發現了幾張都要笑抽了的眼睛。


    陶有林抱著筆記本,笑的上唇向鼻子看齊,下唇向鎖骨看齊,不住嘴的道:“黃先生真是天縱奇才,不做學問可惜了。”他本就帶著點美國人的做派,迴了國,雖然努力向“中庸”看齊,但遇到了好事,何不攏嘴也是沒辦法。


    黃宣翻翻眼皮,心想您也沒實心做學問啊。他還沒說話,旁邊同樣笑的沒鼻子沒眼的奧布裏就用英語道:“黃先生不從商才真正的可惜了。”他說著抹抹有些發皺的西裝,笑道:“黃先生您放心,這一次若是魯賓先生如果不同意,我就親自找董事會說項。”


    迪圖瓦也同樣點頭道:“瑞士聯合銀行是您永遠的夥伴。”


    李生剛沒弄明白裏麵的人說了什麽,但看情形,多半又有大合同搞定,顧不得向幾位詢問,他又看表道:“黃先生,時間趕不上了。”


    “知道了。”黃宣沒理他,轉而對身後安娜貝爾等律師和會計師道:“就麻煩幾位專業人士了。”


    ……


    耽擱了一會時間,再進入大廳的時候,已經是遲到了20分鍾。


    仍然是昨天的台子,但上麵卻支了一排桌子,嫡支的4位長輩,還有本家旁支的4個耆老都坐在上頭,再加一個黃恆展,顯然,是沒有黃宣的位置了。


    黃曆銘自得的看著黃宣,想要欣賞他尷尬的表情,去沒想到黃宣一屁股就坐在了下麵,沒有一點爭搶的意思。


    黃晉第眼睛笑咪咪的,此刻更是將全部的脊背靠在了大長椅子上,完全閉目養神了起來。


    台上的主持人已然是黃賦毅,隻是他今日的勁頭明顯不如昨日,隻是掃了一眼黃宣,並沒有再說什麽。


    黃恆展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老實說,他此刻的心態已然有些失衡,隻是想要借著一切機會打擊黃宣,卻沒想過,就一個遲到長篇大論有多無聊。


    “今天是我們黃家的宗族會,不僅要決定未來一年甚至更長時間黃家的走向,而且今天還有一個很重要的議題,族長的任免。現在先請黃恆展先生上台。”黃賦毅有些鬱悶的念了兩句話,就很快離開了話筒,這些話本來應該是由更有資格的人來說的,可是無論是黃溯貴還是黃晉第,不約而同的拒絕了講話,而由黃賦毅來說,就顯的有些怪異了。


    再要選族長的事情,很多人都是聽說了,沒想到黃宣還真的有資格參選了,看向他的目光瞬間多了起來。


    黃恆展振奮精神,站了起來。


    還是與昨日相似的程序,隻是今天台下的不僅有黃家的直係子孫,還有旁係、外戚以及諸多的合作夥伴。與數個月前的周年慶相類似,在這裏做出的決定,將很大程度上影響那些與黃家有著密切合作的公司利益,甚至決定他們的命運。


    今天的黃恆展準備的充分了許多,聽的出來,講稿也是由達人精心編撰過的,句子短小精悍,信息量配置合理,節奏把握的也非常到位。黃宣不無惡意的想到,自己這位大堂伯,昨夜估計是沒什麽時間睡覺了。


    演講稿好寫,但要拿出實際的東西就難了,黃恆展這個人勝在穩定,和黃晉第其實很像,若是守成,也還將就,可他本人無論是威望、資產還是人脈,都並不是黃家頂尖的。短短的一天裏,要想拿出和黃宣一樣的利益——未來數年可能達到其資產10倍的數額,其難度可想而知,因此,寫稿子的高手其實也刻意避開了直接利益的問題。


    在座的不少人因為關係疏遠,並不知道昨日的小會情況,仍然激烈的鼓著掌,而越是靠近核心的人物,就越是不看好黃恆展。


    黃晉第可以年複一年的憑借著幾近是空洞的演講稿成為族長,並將周年慶搞的熱火朝天,可是黃恆展卻不行,特別是在黃溯貴都不再硬挺自己大兒子的情況下,本來就是被強行扶上位的黃恆展,更是顯的勢單力孤。


    拿的起,放不下,是黃恆展的真實寫照。


    當黃宣走上台的時候,黃賦毅說的是“族長候選人。”台下頓時傳來陣陣細語與吸氣聲。


    就像小會中黃恆展的說法一樣,隻有族長受到了彈劾之後,其他人才是候選人,而要彈劾成功,則需要直係子孫三分之二的選票。


    這個數字,幾乎已經說明了問題。


    黃宣穿了一件筆挺的範思哲,與他以往常穿的路易威登不同,帶著線條的範思哲讓黃宣看起來仿佛成熟了幾歲。


    他的氣質,比起四個月前,顯然也是越發的成熟了。


    “今天,作為一個小輩站在這裏競選族長,是因為我認為,黃家和黃氏基金,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黃宣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進攻的味道,與黃恆展的四平八穩完全不同。


    “在座的無論是本家兄弟,還是來自我們的兄弟企業,其實心裏都明白,黃家這些年發展的很慢,在上海朱家,廣東楊家都已經向海外進軍的時候,我們黃家還沒爬遍中國,不過,利潤卻不錯。”黃宣笑了笑,又揚起聲道:“隻是,如果不能再保持這樣的利潤率,黃氏基金又該怎麽辦?在座的諸位又該怎麽辦?”


    黃宣掃了一眼能量屏,又道:“如果是3個月前,現在大家多半已經想著把我轟下台去了,黃家已經持續了10年的高利潤模式怎麽會終結,可是如今,是不是要終結了,大家心裏多半有數。”


    他看了一眼爺爺,道:“以前的黃家,政府資源豐富,不用跑不用跳,總是能撈到點小魚小蝦,可是現在,誰都知道,這樣的好日子很大程度上將一去不複返了,不僅是由於我們黃家的原因,同樣也因為環境的原因。”


    停頓了一下,黃宣才用很沉的語氣,讀著能量屏上的話道:“墨守陳規,雖則不死,也難活的舒心,可是要改,很多人又找不到一個利潤增長點,隻能空口說白話。”


    黃宣說到後麵的時候,是看著黃恆展說著的,大家也都看到了黃恆展鐵青的臉,他的確拿不出具體的改革方案,他原本是準備犧牲旁係的利益換取直係支持,但黃宣拿出來的權限分配方式,比他的卻先進太多,即不會讓旁係厭惡,同樣會讓直係有優越感,最重要的是,給了旁係子弟向上的動力。


    說到這裏,黃宣停了很久,才又將昨天的方案拿了出來,這一次,更是在投影機上配上了完整的律師文件,計劃書以及遠期盈利的分析判斷——這些東西,幾個基地打麻將的空閑就能做出來。


    容納了2000人的大廳有如加入了涼水的熱油,劈裏啪啦的炸響了起來。


    就連神色淡然的朱賢奎等合作企業代表,也忍不住激動的討論起來。


    一片沸騰中,中川裕的日語分外高昂:“黃先生,索尼似乎並沒有授權您可以將藍光光盤的核心專利再授權吧?”


    熱烈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黃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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