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天下,誰是英雄……”


    望著有鄮城上空,禁止重重,殺機密布。烏雲連天,昏昏暗暗。姒伯陽灑然一笑,右手壓了壓腰間佩劍,漫步走出正室。


    轟隆隆!!


    天色陰陰沉沉,一道驚雷倏然炸響。有鄮城上空交織的千千萬萬禁止,化作絲絲縷縷,虛幻不定的鎖鏈,肅殺之氣蒸騰。


    城中萬馬齊喑,數萬大軍在各自大將率領下,分別駐紮在有鄮城四方。一下下雷霆轟鳴,響徹於雲霄之間,攪動風雲起。


    姒伯陽悠悠道:“諸暨呂諸,色厲膽薄,顧此失彼,雖有祖蔭,勢力強橫,占據上風,雄視會稽,卻不為英雄,難成大事。”


    “上虞姚紀,心有虎狼,逐利忘義,兩麵三刀,逞一時之快,難得一世之功。烏傷鄔鶴,曲意逢迎,侍奉呂諸,更非英豪。”


    他聲音雖輕,可是一字一頓,重若千鈞,道:“章安甘籍,刻薄嚴厲,性如烈火,霸烈之極,不留餘地,終歸會傷人傷己。”


    “這四者,雖是會稽氏族內,舉足輕重的人物。但這四人皆非英雄,縱然居於高位,可一旦時勢有變化,就是他們的死期。”


    姒伯陽眸子愈發明亮,站在亭廊之間,勃勃野望幾如實質。麵對姒伯陽的背影,就連上陽仲這位老臣,都不禁有些失神。


    “誰是英雄,吾是英雄!”


    …………


    就是姒伯陽躊躇滿誌,整軍經武,厲兵秣馬的同時。


    “哈哈……”


    上虞氏地界,一位粗布麻衣,身上補丁摞補丁的老者,登高望遠,抖了抖長袍,歎道:“這一場征伐之世,終究是來了。”


    “老夫苦等八十載,可算是等到了這次……改命之機!”


    老者的眸子,閃動幽藍色的神光,如一麵洞察天地乾坤的水鏡,將會稽大地萬裏山河的氣數走勢,全都看在自己的眼裏。


    “轟,隆,隆……


    此刻,映入老者眼簾的,是大小上百股氣數,猶如一條條龍蛇一樣,肆意的吞噬著彼此。


    上百條龍蛇合縱連橫,無所不用其極的瘋狂撕咬,每一頭龍蛇的壯大,都必然要有一條龍蛇粉身碎骨。


    “壯哉,壯哉,”


    老者以血脈神力,觀望山川大澤之勢,可見天地蒼茫之遼闊。千萬氣數積少成多,滴水成海,力量之龐大足以翻天覆地。


    一頭頭浴血的龍蛇,吞吐天地氣數,盤踞在會稽的龍脈之上,爭鬥不休。


    這些龍蛇強弱不一,強者橫貫千百裏,弱者也有百十裏。每一次碰撞,都能引發風雷激蕩。


    “古越亡國,至今已有三萬載。三萬個春秋交替,會稽龍脈之力日益充盈,如今已然水滿則溢,勢必要決出一位開國英主。”


    “這是大勢所趨,天命所致。山陰氏吞並有鄮,隻是一個引發會稽大戰的借口。天時、地利、人和,這三者交匯在一點上。”


    老者呢喃自語:“勝者,摘取一國之運,敗者,粉身碎骨,萬劫不複。以往三萬載的恩怨糾葛,都在這場大戰中得以了結。”


    “其中,大多數龍蛇生機渺茫,唯有諸暨、上虞、烏傷、山陰幾家,勢力最強,底蘊最厚,有機會趁勢而起,一統會稽。”


    老者眸中神光漸漸暗淡,看著自家枯瘦幹癟,飽經風霜的手掌上,道:“開國之運,蘊含造化之機,自有不可思議之能。”


    “就不知老夫,能否分得一杯羹,借一縷開國之運,修成正果!”


    一念至此,老者咧嘴一笑,暮年白發,壯誌依舊。就連身上的水精寒螭真血,都似是溫熱了少許,帶了幾分滾燙的意味。


    老者摸了摸腰間的軟鞭,看了一眼周匝散放的群羊,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感歎:“正果啊……”


    這也就是荒野之中,隻有老者一人。要是有旁人看到這牧羊老者,落魄潦倒至此,還妄想正果,隻怕都要笑掉大牙。


    然而,這老者確實有底氣,亦有資格,觸及正果!


    要知道,這老者天生神通,可謂是生而神異。雖因為出身卑賤,以至於蹉跎一生,至今都隻是一介圓滿神骨,不入神魂。


    就這一步之差,便是天壤之別。神魂人物已能成為一方氏族的座上賓,而神骨高手再厲害,也隻能為奴為仆,不得翻身。


    隻是八十載風霜摔打,讓老者一顆道心愈發純粹,儼然是大器晚成,鋒芒內斂。隻待時機一到,就能洗盡鉛華一飛衝天。


    “老丈,”


    “老丈,”


    一聲聲唿喊,夾雜著唿唿風聲,落入蹇渠的耳中。蹇渠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聲源的方向,就見一個少年,頂著強風而來。


    此時強風陣陣,吹的蹇渠衣衫獵獵作響,他神容平和,道:“是小二子啊……”


    姚慶剛跑到蹇渠身前,就聽到蹇渠叫他乳名。姚慶立刻改正道:“老丈,咱早就不用‘二子’這個小名了,咱現在叫姚慶。”


    “姚慶嘛……哪有二子叫的順口,而且還通俗易懂。”


    蹇渠哈哈一笑,這個上虞姚姓分支的少年,可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其中的情分自然不一樣。


    要不然,姚慶也不會叫蹇渠這世代為奴之人作老丈。


    哪怕姚慶出身的那一支姚姓分支,已經凋零到與尋常百姓無異的地步,但上虞氏始終都是姚家的天下。


    而姚慶身為姚姓的一份子,比起真正的黔首百姓,最起碼要高出一等。


    對著蹇渠蒼老的麵龐,姚慶沉聲,道:“老丈,我聽我大父說,女公子外嫁山陰,要選一批奴籍作為陪嫁。”


    “現在的您,已經是被選為陪嫁的奴籍之一。整理一下行囊,不日就要遠走山陰。”


    蹇渠愕然,道:“山陰,陪嫁?”


    迎著蹇渠的目光,姚慶苦笑道:“是啊,您現在已經是女公子嫁妝的一部分了,改都沒地方改。”


    “要是這事定下之前,我們家就得到消息,也不至於如此被動。這個時候已經太晚了,根本找不到門路,再把您替換下來。”


    “山陰氏……陪嫁!”蹇渠眸光一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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