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希雅忽然頓了一下。 “……最後,們重新點亮了日月與星空。”她說,“沒人知道們究竟是怎樣擊退了那些邪神、又是怎樣做到讓群星重新閃耀的……但,世界得到了一絲喘息餘地,新的生命與文明故事漸漸衍生發展,直至今日,包括他們與我們在內,這個世界的六萬年間,共計存在過八十二個‘文明’。” “隻有八十二個?”玩家們問。 畢竟他們來自一個文明與文化百花齊放的世界,實在無法理解‘六萬年曆史隻有八十二個文明’這件事。 對此,希雅笑了笑。 “事實上……當然不止。”她輕聲道,“隻是,在‘泰恩’之中,不夠強大的,終究留不下自己的名字。” “更何況,這個世界的曆史記載文書,在這六萬年間,至少被大規模毀滅過十二次。” “至於毀滅的理由……” 她眨了眨眼:“誰知道呢?”她說,“別去猜,孩子們,知識與文字都是有力量的,就像我們從不把‘邪神降世’相關的細節記載在某個載體上以流傳下去……你懂,那不是過往,是潛藏的威脅與我們好不容易才擺脫的絕望。” “……”雷哲品了品,忽然問:“這世上存在過多少代神明?” 希雅笑了:“好問題,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個數字不會少於‘五’。” “……眾神之中,現在還有完整而清醒的神明還活著嗎?”雷哲又問。 “當然沒有……至少就我們現在的這代文明各機構監測下,直至三百年前,我們都沒有找到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神’。”希雅說,“萬事都要付出代價,何況拯救一個瀕死的世界。” “那麽,”雷哲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拖延我們行動的時間,是為了等待什麽機會?” 在希雅瞳孔微放的注視下,銀眼的唿風者眼中泛起一道翠綠光芒。 他的聲音平靜而冷淡:“你的生命秘能在快速燃燒消耗。你在支付你延長生命至今的代價……如果你付得起的話。” “再拖下去,你就要死了。毫無意義的。” 他說著,可曾灌滿熔岩的異空間之中,陡然地動天搖。 這片空間開始破碎了,它陡然虛化、又忽然實化,在虛實之間不斷閃爍,最終轟然破裂。 在那裏頭,一根小臂長的自然態不規則結晶刺與眾人一同掉了出來,又被曜日山上空的至高大神抬手接住隨後,眾人被巨神那灼熱而堅硬的龐大手掌抬天空之中,直播間裏當即嚇飛一片恐高症。 一個音符響起,在冷熱對流的大風之中,顯得如此空靈而宏大。 它來自曜日山,也來自整個聖輝山脈內側。 它帶起了一首遲來的樂曲,一曲遼遠的聖歌…… ……在這黑暗之中。 教堂裏,複生者彈出最後一個無聲的音符,聽著外頭那被整個基於魔動機械係統構造出的管風琴聲,輕輕歎了口氣。 “媽的,”他說,“彈出來沒法第一時間聽見就是不好,果然彈錯了。” - 玩家們俯視著整個聖輝山脈,還有遼闊天空與籠罩於黑暗之中的教國。 當他們打開《天選之書》時,彈出的全覆蓋式ui界麵就能為他們實時標注聖輝山脈範圍內的‘天選者占領區’有多大。 那些區域,它們一直在擴張、漸漸接合在了一起。 在今日這漫長的一天之中,他們著實是經曆了太多。 任務欄信息也閃了又閃,最終停駐在一個名叫[請深愛我吧]的任務上。 屬於‘維斯林柯瑟爾波德’的個人信息開啟了語錄類新條目:‘孩子,在這世上活著,你終有一天要明白,這個世界上,真正到哪裏都能稱得上一句珍貴的東西是:人的生命、智慧的頭腦、正直的心靈與未來的希望。’ 還有一個名叫‘《十三枚銅幣》插曲選段之二’的新信息開啟,而此前用肝度把玩家們哽了個不輕的《遺歌》竟正是它的插曲選段之‘一’。 - 《道別》全一章: [歌]:如今 [歌]:我要對你說 [歌]:請擁抱我吧 [歌]:我的聖人 [歌]:即使如今的我僵硬冰冷 [歌]:請親吻我吧 [歌]:我的賢人 [歌]:即使如今的我殘破不堪 [歌]:請愛撫我吧 [歌]:我的戀人 [歌]:即使如今的我愚蠢無知 [歌]:請垂憐我吧 [歌]:我的理念 [歌]:即使如今的我無能為力 [歌]:是啊,歲月磨滅塵世之名 [歌]:但也請深愛我吧 [歌]:就像風愛它的自由,花愛它的葉片 [歌]:請深愛我吧,就像愛護你的手與眼 [歌]:就像富人愛他的銅幣,戰士愛他的劍 [歌]:是啊,歲月磨滅你我之名,但也請深愛我吧 [歌]:就像我深愛我的世界,深愛碧藍的蒼天 - 這首《道別》看起來和《遺歌》完全不是一個風格,但似乎同屬於某些古文明為《十三枚銅幣》這個故事排演的劇目相關信息。 而除此之外,在那顯示了歌詞的信息界麵最下方,有著仿佛手寫一般的字體,寫了一行不屬於歌詞內容的字: [如果你要我愛你,那你要如你愛我般愛世界,如我愛世界般愛自己。] [再見。] - 論壇上猜測著這究竟是什麽意思歌者想索求的愛,究竟來源於什麽? 是其崇拜的、信任的、愛護的對象,還是一份虛無縹緲的夢想? 更甚者,是不是……‘整個將死的世界與其深愛的文明’? 一時間,考據佬和分析黨們眾說紛紜。 因為信息量實在太少,現在沒誰能分析出更多東西……但可以確定的是,在整個劇目之中,這首曲子所在的位置,一定不怎麽靠前。 而在那巨型雕像般的‘至高大神’手上,阿鳥順手撿起那枚結晶刺,看著這一切爭論,有些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上一次在高高的地方吹冷風時的感觸。 那時候她遠遠看著一座死去而未能安息的城市,現在她靜靜看著一座未死而已然破碎的城市…… 她想起了那時候陪玩家們一起走過遊戲生活的人,還有那一頭燦爛的金發。 她還想起了此前在副本裏,眾人還未得知三百年前那個治療師身份時,擅長社交的‘流浪雜貨商’與對方發生的一段對話。 “你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 “呃,來這裏一定要有個目的嗎?” “每個人來這兒都有自己的目的。” “那……我們是想讓一些東西變得更好。” “是嗎?真好啊……” “嘿,說起來,你呢?你是為了什麽?” “為了切除病灶。” “切除病灶?” “是啊……治療師的力量就是生命的力量,而現在,這座城市的存在已經開始危及我們每個人的生命了。那它就是一個病灶,一個需要切除的病灶。” “……是嗎?那這麽說起來,你也是為了讓一些東西變得更好。” “嗯?唔……你們也有需要切除的病灶?” “當然……” 阿鳥轉過頭,看了看那些近在咫尺、不知是真是假的…… ……草,這塊兒他們那獨角獸頭套還沒取下來呢!! 阿鳥默默一捂獨角獸腦殼,充分感到了什麽叫後悔:有一說一,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戴著這玩意兒的樣子將被載入這個遊戲的史冊…… 嘖…… 總之,無論如何,她和她的戰友們實打實的就在這裏。 這是一個遊戲。 也是玩家的第二人生。 她站起身來,輕聲道:“走吧,我們下去。” “下去?”眾人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誒對啊!獎勵不能讓他們吃完了嗷我們也得恰一口嘛!!” 【?你們都恰那麽多了!!焯!】 【笑死,推進度的兄弟們搞快點!鳥哥他們要下來搶食了!】 阿鳥笑起來,一手取下獨角獸頭套,扶了扶額頭上的銀冠,道:“不,不是搶食……”她說,“……是切除病灶!!” - 教堂門前的黑暗中,剛剛走出門來的複生者猛地抬頭,看向天空之中。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很熟悉的治療師用詞?? 不是,真有治療師會飛在那麽高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