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皇帝後宮人數>1,勤政值<60,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就一定會觸發陸雪朝刺殺事件。並且陸雪朝刺殺時間不固定,可能熹朝第三年,也可能熹朝第十年,玩家壓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被宰,就像頭頂懸著一把不知何時會掉下來的劍,隻能提心吊膽地時時刻刻存檔,避免被一劍帶走後一切重來,半天白玩。如果後宮人數>1,但勤政值在60以上,會觸發另一段特殊劇情。那段劇情裏,陸雪朝拭劍自語:“本欲殺負心人,然國不可一日無君,他雖負我,卻未負天下人。”隨後直接自刎,不會來刺殺皇帝。然而玩家大都是又花心,又昏庸的。當勤政值下降為0,會觸發異國進攻事件,達成【亡國之君】結局。打出這種結局的玩家不在少數。後宮遊戲,快樂就完事兒,做及時行樂的昏君要比辛辛苦苦的明君快樂多了。想要在快樂的前提下避開陸雪朝的死局,就隻有一個辦法,先一步送陸雪朝去死。解決方法其實也挺簡單,後妃是有懲戒選項的,輕則抄書罰跪,中則掌嘴降位,重則打入冷宮,廢為庶人。而打入冷宮後,又有複位、賜死兩個選項。一般妃子進了冷宮,沒有皇帝複位是永世出不了冷宮的。但陸雪朝不同,他入了冷宮還是能逃出來刺殺皇帝,也不知道他20的武力值是怎麽避開重重侍衛把守的,簡直防不勝防。在陸雪朝手上吃過虧的玩家們重生歸來,都毫不猶豫地開局就將陸雪朝打入冷宮,當即賜死,永絕後患。雖然很可惜,畢竟後宮再難找到比陸雪朝更好看的美人,可誰讓這是個帶刺的蛇蠍美人呢。萬嘉查完攻略,退出帖子,就看到首頁另一個十分醒目的標題【救救妃線玩家!管管陸雪朝!】萬嘉頓時感同身受。陸雪朝獨占欲那麽強,在帝線都能弑君了,在妃線還不得殺瘋了?他好奇地點了進去。這是個關於陸雪朝的吐槽貼,貼裏聚集了大量妃線玩家,都是陸雪朝的受害者。【求求官方改改主控被翻牌的概率吧!不求狗皇帝獨寵我,雨露均沾總要吧!狗皇帝翻十次牌六次都是陸雪朝是怎麽迴事?還有四次我和其他人均分。官方是知道玩家每次都會用sl大法瘋狂讀檔,讀到狗皇帝翻自己為止的吧?侍寢概率這麽低太浪費時間了。】【其他人倒還好辦,那些妃子全被我弄死了,整個後宮隻剩下我和陸雪朝。你以為我被翻牌的概率是二分之一了?哈哈,這下狗皇帝十次有九次都選陸雪朝。還有一次是和我睡嗎?不,他一個人在書房他媽的批奏折。】萬嘉提問:【那怎麽不弄死陸雪朝?】很快就得到一群迴複。【一看就是帝線玩家,帝線裏你是皇帝,位高權重,當然可以輕易賜死他。但妃線我們一開始隻是個小男寵,他是皇後,能拿他怎麽辦?】【妃線有宮鬥係統,高位妃子可以把低位妃子磋磨死,低位妃子也可以通過暗害誣陷等手段把高位妃子拉下馬,我以為自己能站在食物鏈頂端一個個鏟除異己,但陸雪朝直接脫離食物鏈了。他心計高得離譜,普通栽贓嫁禍根本陷害不了,我一搞事就會被他查出來治罪,各種投毒暗害他也都能發現,還反過來送走我。已經記不清是第幾次死在陸雪朝手上,這是我玩過最難的宮鬥遊戲。】【過來人說一句,就算他被陷害成功,皇帝也根本不會重罰他。我在千方百計陷害陸雪朝無果後,終於用了氪金道具巫蠱娃娃,係統設定陷害成功率百分百。巫蠱在長黎國是鐵打的死罪,但狗皇帝最多給他禁足,然後搬到重雪殿陪他一起禁足。這叫尼瑪的禁足,這不是同居嗎?媽的同樣的罪名狗皇帝就直接賜死我了。】【樓上你沒get到巫蠱娃娃的正確用法。你陷害陸雪朝對別人用巫蠱沒用,皇帝頂多禁足,你直接對陸雪朝使巫蠱之術,咒他暴斃,他就沒了。npc再聰明也反抗不了遊戲設定。我就是這麽咒死陸雪朝的,皇帝直接心情抑鬱,一年沒進後宮。】【隻有氪金道具才能鏟除陸雪朝……那不就是逼氪麽?陸雪朝簡直是妃線玩家天敵,其他npc後妃會互相亂殺,隻有陸雪朝,他根本不care那些npc,次次精準針對主控,我都還沒開始得罪他,已經被他設計趕出宮好多次了。】【心累了,這遊戲也別版本更新了,越更新bug越多。我知道宮鬥遊戲前期需要一個盛寵加身的反派boss,但陸雪朝這個boss也太難打了。究竟我是主角還是陸雪朝是主角?我是來和皇帝談戀愛的,不是來看皇帝和陸雪朝談戀愛的。要不是畫風實在戳我早就棄遊了。】妃線玩家怨聲載道,仿佛陸雪朝是他們的地獄。萬嘉:“……”妃線玩家恐怖如斯,為了讓皇帝隻寵幸自己就血洗後宮什麽的……聽起來就很病嬌。陸雪朝是想獨占皇帝就殺死皇帝,玩家們是想獨占皇帝就殺死整個後宮,一時分不清誰更喪心病狂。不過遊戲就是為了開心,也沒人會在遊戲裏做道德標兵。在妃線大殺四方就和在帝線大開後宮一樣,壞是真的壞,爽是真的爽。第二天,萬嘉準時開播。上一個檔已經be,他又重新開了一個,從頭玩起。有了前車之鑒,他對這次的遊戲已經胸有成竹。登基第一天,萬嘉毫不猶豫地把陸雪朝送進冷宮。彈幕留言劃過。【主播是不是昨晚下播後偷偷查攻略了?】【昨天也不知道是誰說未知的才有期待,結果等來皇後刺殺,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唉,雖然說已經把陸雪朝打入冷宮無數次了,每次看他這副受傷的樣子還是不忍心,他長的是真好看啊……】畫麵裏,陸雪朝微怔,慢慢垂下頭,眼眶微紅:臣何罪之有?美人含淚質問的樣子很惹人憐惜,可惜萬嘉已經不會動容男人,你錯就錯在上一局殺了朕。冷宮裏有賜死選項,毒酒、匕首、三尺白綾。萬嘉望著那張謫仙般的臉,猶豫片刻,有點不忍心下手。畢竟是上一個檔獨寵了一年的紙片人。要不還是先放他一馬?留在冷宮當花瓶也賞心悅目。這次記得隨時存檔,萬一陸雪朝還從冷宮裏逃出來刺殺,他讀檔迴去再殺不遲。這麽想著,萬嘉放棄賜死陸雪朝的念頭,轉身離開冷宮,邊走邊感歎,他真是心慈手軟。此後,萬嘉把冷宮裏的皇後拋之腦後,又開始愉快地納美人收後宮,還謹慎地隔幾分鍾就存一次檔。兢兢業業玩到熹朝三年,第二波選秀男寵剛入宮,他正美滋滋地翻牌子時電腦忽然出現一陣數據錯亂,緊接著瞬間黑屏。萬嘉一愣,沒忍住爆了句粗:“臥槽!我的存檔!”這台上了年紀的電腦終於不堪重負,徹底報廢。混亂的數據揉成一團亂流,席卷向某個失去人為幹預的時空……第3章 竹馬長黎國,皇宮,紫宸殿。書案上的奏章高高疊起,一隻修長的手攥著折子。身著絳紫錦袍的青年坐在桌前,鳳目低垂,風流俊美,貴不可言。本是極鋒銳的眉眼,然卻眉頭深鎖,薄唇緊抿,神情森冷陰鷙,似壓抑甚久,夾雜幾許心力交瘁的懨懨病態,令這濃顏有三分黯淡。紫乃至尊極貴之色,象征帝王,著紫衣者,必為天下掌權之人。高高在上的君王卻知道,他不過是囚於宮闈的一頭困獸,掙紮嘶吼至絕望,也無人能聽見呐喊。世人羨帝王掌控天下權柄,殊不知帝王自身也受無形之人掌控。年少有為,東宮時便治水患殲亂黨又如何?昔日太子何等意氣風發,英武不凡,一心為國為民大展宏圖,誓要與太子妃一生一世一雙人,受百官推崇,萬民愛戴。而今長黎群臣百姓,隻知當今陛下昏庸無道,沉迷美色,將結發皇後打入冷宮,是個三年不上朝的昏君。“陛下。”雲珞低聲提醒道,“您該翻牌了。這月選秀結束,宮中又多了幾位公子,您該挑他們侍寢後冊封位分。”他模樣陰柔豔,雌雄莫辨,並不遜色於六宮粉黛。隻是這等顏色,也不能叫九五之尊側目半分。謝重錦冷淡垂眸,盤上綠頭牌琳琅滿目,都是進宮三年的老人,他至今也懶得記名字。至於新來的什麽張公子王公子,更是看一眼都欠奉。總歸他想要的人不在這裏。他的清疏,他的雪朝……他刻在年號上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不在這裏。他甚至沒辦法與他相見。垂下的長睫掩住眸中痛苦之色,攥著折子的手發緊到青筋暴起,微微顫抖。他時至今日,都無法理解,自己究竟為何會淪落至這般境地。謝重錦與陸雪朝自幼相識,乃竹馬之交。陸雪朝是相府嫡子,出身顯赫,六歲起為太子伴讀,常出入上書房。起初,謝重錦其實並未注意到這小伴讀。太子身邊環繞的世家子弟眾多,伴讀並非隻有陸雪朝一個。長黎國規,皇後可幹政,輔佐陛下治國,而後妃不能。不少官宦人家都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把自家孩子從小就送到太子殿下身邊,混個竹馬情分,萬一日後成了太子妃,那就是平步青雲,光耀門楣。謝重錦年幼,然習多了帝王心術,對這些所謂玩伴背後的彎彎繞繞清楚得很。這些稚子或許還不知道身上背負的使命,天真地以為自己隻是來陪太子讀書,謝重錦卻看透那些伴讀背後家族打的主意,是以並不對任何伴讀親近。盡管總被一群人簇擁圍繞,小太子卻是一個真正的玩伴都沒有。陸雪朝倒是悟出家裏的意思,但並不打算行動。他自認有些才華,將來靠自己考取功名,為官入仕,像父親一樣位極人臣,也能報效家國,何必走一條去做皇後的捷徑?他也懶得和別的孩子那樣,圍著太子曲意逢迎。太子殿下瞧著亦有些城府,對那些伴讀恐也隻是逢場作戲,去了也是白費功夫。每當下課休息,其他世家子弟一窩蜂似的去討好太子,陸雪朝就默默去尋夫子提問解惑,並不去湊那個熱鬧。但謝重錦還是注意到了他。因為太傅誇他太多次了。謝重錦生來便是太子,被寄予厚望,受皇家教導,三歲識字,四歲習武,本是超出同齡人一大截的天才。然見了陸雪朝,方知何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旁的稚童還在一筆一劃學認字時,陸雪朝已能作詩文,出口成章,課上舉一反三,將太傅問得啞口無言,亦是常有之事。便連桃李滿天下的太傅都驚歎,陸雪朝是他教過的學生中最聰慧的,太子殿下亦要遜上三分。謝重錦素有神童之稱,從小到大就沒遜色於人,東宮之尊也將他養出輕狂傲氣,聞言自然不服,要與陸雪朝一較高下。結果是輸得一敗塗地。小太子大受打擊,才學比不過,便微揚下巴:“孤要與你比武。”陸雪朝一頓,迴答:“好。”謝重錦心想這人文采這樣好,武功定也不賴,他當全力以赴,因而一拳虎虎生風,下手並未留情。誰知陸雪朝竟未閃避,生生受了一拳,麵上浮現一抹傷痕。其餘圍觀的世家子弟立刻阿諛奉承道:“太子殿下打得好!”“太子殿下威武!太子殿下武功真好!”被一片誇讚聲環繞的謝重錦卻並不開心,冷冷喝了聲:“都閉嘴,退下!”歡唿聲頓時一靜,眾世家子弟噤若寒蟬,作鳥獸散。謝重錦望向陸雪朝,凝眉道:“為何不躲?輸是孤技不如人,你無需讓著孤。”“不是不躲,是躲不開。”陸雪朝平靜道,“我並未習武。”謝重錦驚訝:“那你答應與孤比武作甚?孤又不是愛勝之不武的人。”“入宮前家父叮囑過,不能忤逆太子殿下命令。”陸雪朝如實迴答。“……你這麽聰明的腦袋,怎麽還不知變通?”謝重錦看著陸雪朝臉上的傷痕,莫名有種欺負鄰家弟弟的愧疚感,不自在道,“你過來,孤給你擦藥。”陸雪朝又道:“不敢勞煩殿下,我自己來便可。”謝重錦挑眉:“這會兒又不知道不能忤逆太子殿下命令了?”“……”陸雪朝慢慢挪過去,乖乖仰起臉。謝重錦比他略高半個頭,低頭正好能為陸雪朝上藥,距離近在咫尺。看著陸雪朝玉雪可愛的臉,清淩淩水潤的眼,和因為疼痛微微皺起的眉,謝重錦心中納悶,怎麽以前沒發現他還有個長得這麽可愛的伴讀?謝重錦不由捏了捏陸雪朝的臉蛋,眼睛微微睜大。好,好軟。皮膚又白又軟,五官精雕細琢,瓷娃娃也就是如此了。“……殿下?”陸雪朝被扯動傷口,眼中泛起一絲水汽,聲音也軟軟糯糯。“咳咳!”謝重錦迴過神,收迴手,一本正經地問,“你幾歲了?”“六歲。”瓷娃娃說。“那孤比你大一歲,你要叫哥哥。孤字懷允,你叫懷允哥哥也可以。”謝重錦本是不喜歡和人親近玩笑的性子,不知怎的,就是很想逗逗這瓷娃娃。許是陸雪朝和他一樣,有遠超同齡人的聰慧,讓他有平等交談的興致。又許是他傷了陸雪朝,心存歉疚,不由自主想對人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