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懸空,漫天冷光。

    長安城宮殿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古老宏偉的城頭,青苔斑斑,一片墨色,連成一圖壯觀的輪構線。城頭一個守衛的士兵都沒有,晚風淒涼。

    後殿內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白燈,一閃一閃連成一條銀河,照亮了大殿前繡著銀線菊花的白色紗帳。8月的秋風淡淡一吹,一片靜柒,飄渺又如仙境。

    突然從“流水殿”中,傳出了一陣隱約的古琴聲。琴聲忽明忽暗,夾著風聲,淒淒慘慘淒淒。一曲才盡,冷風更上心頭,空悲卻!

    玉砌的“流水殿”前立著一位白衣女子,風吹起了她單薄的衣身,透明的紗綢透出繡著白菊的長裙,長長的頭發不停撲打著她的臉,猶如欲飛天的嫦女。她便是曆史上鼎鼎有名的第一女宰相,上官婉兒。她的表情很安靜,嬌嫩而傾國的臉龐,誰也看不出她真正的年齡。

    她抬頭昂望著長安城,一聲長歎。這座屹立了幾百年的宮殿,本猶如巨人一般強大,而此時卻宮燈閃爍不定,飄蕩著寂寞和荒蕪的聲音。

    她身後的青衣宮女忍不住開口道:娘娘,夜已三更,您在望什麽。

    “你看,天的那一邊都亮起來了,我在看他來了嗎?”婉兒的聲音婉轉如夜空中唱歌的黃鶯,卻帶著歲月無法掩蓋的滄桑。

    丫頭別過頭望著東方,眉心一鎖,道:娘娘一直都在等他嗎?難道娘娘不怕嗎?

    “我等這一刻已經等很久了,怎麽會害怕呢。”婉兒笑了,笑容猶如清晨初綻的芙蓉,還帶著嬌嬌欲滴的露珠。

    “潯臨王會為難娘娘的,他連他親姑姑天平公主都不放過。”

    “是啊。林兒長大了,他忘了當年我教他讀書寫字,識天下的事情了。這些事情微不足道,他是該忘了!!眼看夜空都要被燒亮了,滄海終於被填為桑田,一切都要過去了。”婉兒的話帶著針刺般的疼,她已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歎息些什麽,她說完昂頭一聲歎,接過青兒手中的燭燈,一步一步邁下盤龍台階。

    青兒在她後麵急道:娘娘哪裏去?

    婉兒沒有迴頭,淡道:你迴去睡吧,第二天醒了,江山依在,不過君容改。

    她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經陪伴她一起走過風風雨雨的男子,象李賢,武三思,崔緹,雖然到最後,他們都離開了她,可她還是會偶爾想起,想念他們的溫柔,特別是在這樣的夜!!

    2.

    天邊不知什麽時候真的燃燒起來,漸漸的逼近了這一座宏偉的長安宮殿。

    這樣的戰爭,在每個時代,每個角落都會象不死鳥一樣,突然複活過來。掛滿白帳的皇城殿卻一片死寂,猶如墳場。

    婉兒點著燈,鏽著白菊花的鞋一步步踏在鋪滿了花落和落葉的官道上,燭光搖弋,拉開了她長長的投影。

    城門外烽火連天,鼓聲,呐喊聲,震耳欲聾。城門很快被攻城石攻破,“砰”的一聲,千軍萬馬猶如洪水湧進了長安宮殿。順是將婉兒圍成了鐵桶。

    金戈鐵馬,冰血無情,千萬火把淹沒了她手中微弱的燭光,卻照亮了她無與倫比絕色的麵容,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千萬士兵不敢輕舉妄動,卻被這一座猶如墳廠的宮殿愣住了,望著眼前這個傾國的女子,手中的劍卻突然安靜下來,誰都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埋伏,或者是“空城計”?

    兩邊的兵馬突然讓開了一條寬敞的大道,一匹白馬輕盈的踏著青花石地板,馬蹄輕盈落在了婉兒麵前。

    婉兒微微昂起頭,順著白馬係的紅櫻鈴鐺,看到了馬上的少年。

    少年高高在上,銀色的盔甲染滿了鮮紅的血液,卻沒有染紅他白皙而俊俏的側臉,歲月與時事也沒有磨去他太多的冷俊。這一張臉曾經讓她日思夜想,想著千萬種和他見麵的種種情節。

    而今真見了,竟是這等場麵?

    婉兒還是笑了,道:你來了。

    他微皺眉看著馬前的婉兒,眼中閃爍著一絲琉璃,突然開口道:姑姑,為什麽這麽待我?

    婉兒依舊帶笑:因為我知道林兒最乖,日後定可興複李家的天下。

    聽了她的話,他孤冷的臉上,霸氣與冷漠漸漸散去,換之的卻是淺淺的憂傷,猶如秋日的菊花,千萬情緒濃得化不開。他何曾不常想起了她的好,她的美,但轉眼又恨她的背叛,她的殘忍。他矛盾的咬牙道:姑姑從小教我讀書識字,林兒莫齒難忘。姑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與她們勾結,要害林兒性命。姑姑一定不知道,您親手摧毀的不單是我對您的深深敬意,還有我對你的刻骨銘心的愛情,姑姑一定不知道我一直深愛著您。

    婉兒聽了林王的話,含笑的雙眸柔柔的帶著寬恕:他終於說實話了,他愛她,愛她傾國容貌,愛她絕世才華,還愛她風流多情。盡管她大他十幾歲,足足可以做他的母親。他還是深深的愛著她。

    他不該愛她,因為他們不僅是敵人,而且她有一個皇帝的老公,還有很多很多的情人。但他還是忍不住的自己的心,愛上了她。

    婉兒笑了,透著她手中的那盞薄薄的燭光,美得讓所有人都窒息,她開口道:林兒就要當皇帝了,不要說這些傻話。姑姑老了,鬥不動了。姑姑為你留著這一座皇城等你來,已經等很久很久了,你快隨姑姑來吧。

    婉兒說完,朝林王輕輕的一招手,扶著那盞燭光,轉過身去,走了。

    士兵為她退開了一條大道,天上明月鋪進道路,光華閃爍不定。

    林王抬起頭,看到了她瘦瘦的身軀,映照著前麵那片燈火輝煌的宮殿,如此遙不可及。她究竟要去哪裏,那座皇宮是座囚城,特別是女人的囚城。她已經在裏麵呆了大半輩子了,而如今不求他放了她,還要在往裏麵去??

    林王的心開始隱隱猶如針紮痛,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麽,大聲叫她的名字:婉兒。

    婉兒聽到了他洪亮而柔情的聲音,立住了腳步,緩緩的迴過頭,笑了,一笑傾人城,二笑傾人國。

    林王目光突然濃得象一江春水,他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西風一緊,婉兒手中的燭火突然微微一顫,滅了,一絲青煙在黑暗中微微上升,散了。

    他看不清她的臉,依稀見她白衣飛揚,青絲亂舞,翩翩欲飛,就在此時,她手中的宮燈脫落在地,她輕盈的身軀卻向後軟軟的倒了下去,躺在了厚厚的落花之上,滿地落葉飛舞,絢爛奪目。

    林王的心痛得要裂開,他猶如瘋了一般大叫,跳下馬,朝她撲去。抱起了她瘦瘦的身軀,緊緊的摟在懷裏,一直叫著她的名字。

    她感覺到了林王身上淡淡的體香,十幾年來他們朝夕相處的情景,象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重現在她麵前。她的唇角撇出一絲微笑,很滿足。

    他抱著她,第一次覺得如此真實,第一次覺得她終於是屬於他的,不在在象一隻絢麗的蝴蝶,會飛走了。

    一條鮮紅色的血液從她櫻花般的唇角劃落下來,灼熱了他的眼睛,象被火燒了一樣,他執著的大叫:為什麽?為什麽?

    她伸出手,輕輕撫摩著這個英俊有為的少年側臉,道:因為這些日子讓你為難了。日後,你定要做個好皇帝。

    林王緊緊的抱住了她,頓時淚流滿麵,癡癡的問:為什麽,為什麽我要這麽年輕,為什麽我不能象你一樣老。我多想可以和你一樣老,在陪你一起老。可你為什麽不要我陪你一起老。

    婉兒笑容象一副畫永遠的倦刻在她的臉上,她道:傻瓜,因為姑姑的心已經很老了,老得不能在活下去了。

    她話落,眼睛猶如蝴蝶的翅膀,緩緩的合上,長長的睫毛混著飛起的落花一顫一顫。林王卻感覺她還象活著。

    那一夜的西風吹得整座宮殿都在顫抖與怒吼,風吹滅了長安城宮殿內所有的燭光,卻燒起了一片染紅半邊天的洶洶煙火……3.

    刑教授的故事剛講完,教室內就響起一陣各異的長噓聲。大多女學生在感歎道:哇,沒想到唐代還有這樣的一段風流故事啊,太感人了。太喜歡上官婉兒了。

    男生則在一邊打擊,譏諷說:切,不過是教授編的來蒙騙大家而已,曆史是殘酷的,怎麽可能會有這種風流佳事,簡直是扯淡。

    刑教授笑眯眯的合上講義說:曆史本來就是個千萬謎團組成的,沒有去揭開,誰都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麽樣。我不過根據一些曆史資料顯示,把上官婉兒這樣一位唐代富有傳奇色彩的女子,作一番講解而已。大家安靜了,下堂課我們講一講《楊貴妃》。我想對於楊貴妃這一位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一,大家就十分熟悉了,迴去好好複習一番,明日交一篇《論唐朝女子之最》的論文上來。

    他話還未落,隱約聽見一陣輕微的鼻鼾聲。刑教授抬頭望去,教室最後排上,一個穿著白色t恤,頭發象枯黃的稻草的家夥,趴在哪裏睡大覺。似乎睡得十分香,令人十分費解。

    刑教授無奈的搖了搖頭,走了過去,敲了敲他的書桌,指名道姓說:夏末,你又跑到我們中文係來睡覺?

    教室內頓時一陣哄堂大笑,夏末才被這一陣笑聲吵醒了,慢慢的抬起頭,半昏半醒的眼睛迷迷糊糊,臉上一橫橫因睡覺姿勢不對而留下的血痕。她抓了抓亂七八糟的稻草頭,看了刑教授一眼,才開口說:教授,什麽事?

    刑教授哭笑不得,沒力氣的輕聲問:你能不能迴你們藝術係睡啊。

    “我們係沒課。”

    刑教授頓時無語,隻能忍著說:那為何不迴宿舍睡。

    “我不知道這教室有人上課。”夏末說完,站了起來,拍了拍臉。167的個子套著一件印著加非貓的t恤,明顯過大,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卻顯出了她修長的腿型,一雙黑色的板鞋畫得五顏六色,卻很有創意。

    刑教授十分鬱悶:分明是個眉清俊秀的女孩子,卻非得穿成這個樣子。

    夏末朝他做了個拜拜的姿勢,手插褲腰袋就走了,剛巧鬧零響了,刑教授宣布下課,夾著公文包走出教室,卻見夏末獨自一人,站在學校那棵大榕樹下,低頭踢著腳下的石子。她猶如炸焦的亂發被風一吹,胡亂顫抖。刑教授忍不住走了過去問她:夏末,在這裏做什麽?

    夏末抬起頭,鼻子哼出一句:沒錢吃飯。

    教授無奈的搖了搖頭說:走吧,我老婆今天不在。也沒人做飯,我請你下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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