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拿這個瘋瘋癲癲的男人做個實驗。不是正好不知道那瓶子裏的血有什麽用嗎?梅子城笑了笑,這時候暴露也沒什麽,這裏人心渙散,各有各的心思,也不怕會一起來背刺自己。他拿著兜裏的玻璃瓶,拇指放在塞口上輕輕一撥,盯著裏麵的血想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麽弄。潑嗎?萬一沒用豈不是浪費了。眼珠轉了轉,他上前一步,矮個子男人此時已經嚇呆了,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擺弄。梅子城便撐開他的嘴,隔著一段距離,往他嘴裏倒進了玻璃瓶內些許的血液。手一合,強行逼迫他向後一仰,震驚恐懼的矮個子男人便吞下了甘甜的液體。他嘴邊還有點殘留的血液,在暗沉的光線下,配上那副呆滯驚恐的眼神,和恐怖片裏出場即死的炮灰一模一樣。“!”阿蠻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蕭焉也沒有出聲,隻是後背早就浸出一片冷汗。梅子城在幹什麽?他給那瘋子吃了什麽東西?不由得悚然,蕭焉心念一動,掀起眼皮就看見了方溺不知何時,已經翹著腿,撐著臉,笑著看著麵前的戲碼。他完全不像之前膽小至極整天躲在虞仙身後的樣子。蕭焉這才驚覺,這一個暗無天日不見希望的地方,人人都戴著一副麵具。他不動聲色的躲開阿蠻試圖牽著衣角的手,心裏擔憂著不遠處不知所蹤的虞仙。虞仙知道嗎?知道自己收留了一群什麽人嗎?他會不會已經遇害了?腦子裏瘋狂閃過無數有關於那個人的想法,蕭焉焦急萬分,這三個人在客廳中央站著,要去虞仙那邊,必須穿過客廳,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還在這裏擔憂虞仙,矮個子男人卻是在血液一滑入喉嚨時,便慘叫著跪在了地上!胃裏火燒火燎,像是胃酸突然激增,將肉做的胃袋放入酸中腐蝕,渾身像是火線埋藏在血管之下,一路燃燒到心髒。臉色赤紅,嘴裏瘋狂的吐出遠比喝入的血液更多的量,周圍很快就打濕了一片,淨是矮個子男人的鮮血。自塞口打開後,“獵犬”也感到了一陣渴望。是血池的香味……還有食物的味道……好不容易有點理智存在了的大腦儼然變成了一團亂麻,“獵犬”的豎瞳繼續收縮,幾乎成了一條線,像是蛇從地上站起來一樣,越來越高。又細又長的尾巴上,所有閃著鋒利寒光的尖銳鱗甲都直直探了出來,直直對著男人胃部的地方。無聲無息的時候,矮個子男人的肚子,突然自己破開了,胃裏麵喝下去的血液不知為何突然暴漲,直接撐開了皮肉!“獵犬”不用自己動手,他就生機垂垂了,荒唐到令人發笑。他逸散出的生氣全被“獵犬”吃掉,吃滿了生命力,“獵犬”舒暢的甩了甩尾巴,將梅子城的腿割破。臉上本來就被濺滿了鮮血的梅子城,突然悶哼一聲,蹲下去捂住自己的小腿。吃飽喝足的“獵犬”踩在血泊裏,仰頭無聲長嘯,像一陣寒風穿過了梅子城的身體,消失在了客廳裏。方溺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兩條長腿一動,走到梅子城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低聲問:“梅哥,你給他喝了什麽?”“謝清說江菲給她下了毒,不會就是這個吧?”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謝清剛說完自己被下了毒,第二天就被發現死了,還被人堆在了屍堆那裏,簡直不寒而栗。特別是,梅子城剛剛往矮個子男人嘴裏倒了些什麽,馬上矮個子男人便痛苦倒地,甚至肚子都炸開,死的不能再死。誰會不懷疑他?蕭焉死死看著梅子城,阿蠻臉色蒼白,又有人死了。這次是死在眼前的。“你就是殺死江厭水的兇手嗎?”方溺笑眯眯的問他,卻冷不防聽見了虞仙略帶慌張的唿喚聲。那聲音很好聽,落在耳邊簡直能讓人激起一片雞皮疙瘩,此時帶著些許沙啞與無助,唿喚著方溺的名字。方溺緩緩吐出一口氣,隻覺得這唿喚聲,既可憐又可愛。醒來後發現被孤身一人丟棄在黑暗裏,明明膽怯又害怕,卻要強撐著冰冷的麵孔,殊不知聲線裏的顫抖已然暴露了他的怯弱。可虞仙卻不是因為這個膽怯。第43章 地下室 二十三虞仙有種神魂顛倒的錯覺。瘋狂的踹門聲接連不斷, 那聲音震耳欲聾,被踹被頂的門卻像是壓根沒有受到攻擊一樣,紋絲不動。一直狂踹的戚野啐了一口, 眼神像刀子一樣剮在門上,陰鬱的讓周圍人心驚。吳淮靈臉色也難看的緊,嘴被她自己咬的發白,“這狗東西!”她叱責的聲音低低的, 隻有跟在母親旁邊的囡囡注意到了。牆壁也跟著門外的巨響震動,虞仙朦朦朧朧睜開眼,發生什麽事了?腦袋暈眩,他撐著頭有些茫然, 手腕上的刺痛明顯讓虞仙感到了難受,他伸出另一隻手去摸,隻摸到了被粗糙異物捆綁後留下的條痕腫起。在看不見的地方,那雙手腕青痕紅痕交加,傷痕累累,印在那通體透白的肌膚上格外好看, 有種殘虐的美感。啊,虞仙突然想起, 自己昨晚惹怒惡鬼後,被粗糙的繩子綁住手腕,那隻惡鬼控製住他的思想, 讓他產生幻覺。一會兒虞仙覺得自己正坐在燒開了的水裏被煮著, 一會兒虞仙又迷迷糊糊看見周圍全是大火在燃燒。像是下了油鍋又像是進了冰窖,來來迴迴冷冷熱熱, 敏感的肌膚壓根就經受不了這種折磨。虞仙能感受到, 那隻惡鬼就坐在一邊, 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隻是看著虞仙到了最後幾近崩潰時停不下來的哭喘,惡鬼始終無動於衷,連一點憐憫都不曾留下。被拒絕後的惡鬼就這麽惡劣看著,不同於樓梯上虞仙滾落摔倒時的袖手旁觀,現在的他,是痛苦的施加者。正如戚野所想,還活著的時候,賀深就知道,自己是虞仙最大的依靠。而現在,他還要成為虞仙的主宰,惡鬼緩緩揚起嘴角,弧度是□□鮮活時的溫柔。他要虞仙為他哭泣,為他欣喜,他的所有喜怒哀樂隻能是為了自己。至於那些被虞仙吸引過來的鬣狗,惡劣至極的厲鬼撐起下巴,隻是髒汙不堪的垃圾罷了,還妄想什麽呢?戚野第一次感覺到了夜的漫長。他就站在門後,卻出不去,隻能聽著那和自己接吻時連喘個氣都會紅耳朵的冷清心上人,隔著一條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被惡鬼肆意揉捏,聽著那磕磕絆絆的乞求不被憐憫、聽著那些痛苦驚叫和哭泣。戚野隻有無力。同一時間,吳淮靈倒是沒有她自己想象中的憤怒。她隻是……怎麽說呢,意料之中吧,從她發現在走廊裏徘徊不定的女鬼被逼走時,她就知道,虞仙還是選擇了不該選擇的路。而賀深,披著溫柔皮囊的惡鬼,不過是接受了一頓饕餮盛宴罷了。她仰坐在臥室裏的沙發上,盯著灰撲撲的天花板,她不該換褲子的,太緊了。虞仙清醒後,咬住唇臉色變冷,他找不到自己的盲杖了。一個視力殘缺的人,要怎麽才能不依靠外物行走?虞仙伸著手去摸去碰,有時候會碰到家具這些硬物,有時候會摸空。奇異的是,這條路好像被清了出來,比以往的擺放要幹淨整潔的多了,虞仙迴避著惡鬼的存在,不願去想是他的傑作。“唔!”小腿撞上一塊硬物,虞仙疼得輕輕哼出聲,本來身體就沒什麽力,現在更是難受了。他蹲下身去,慢慢揉了揉被撞紅的小腿,白嫩嫩的腿上紅紅的,有些可惜。門外的人還在討論著什麽,虞仙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虞先生,你在裏麵還好嗎?”這是吳淮靈的聲音,除了有些擔憂外其餘還好。戚野焦躁:“要是沒事趕緊出個聲!”沈之之和楊夕則是勸著戚野不要再砸門了,還時不時和虞仙說幾句安慰的話。年輕媽媽歎了口氣,和腿邊的歪著頭的囡囡對視一眼,囡囡奇怪:“媽媽?”年輕媽媽嗯了一聲,移開了眼睛。他們在門外吵得讓虞仙頭疼,他捂住頭眉頭輕蹙,張口:“你們別吵了,安靜點。”外麵沒人理他,繼續像菜市場一樣吵著鬧著。虞仙有些奇怪,手握上門把動了幾下,門毫無反應。他推了推門,像是推在了冰冷的鋼板上,反倒把自己冷的哆嗦。虞仙這才注意到,剛剛的震動是外麵人正在試圖破開這扇房門。然而,他們失敗了。係統:【歡迎進入遊戲副本二階段,長夜。】這扇房間門再也打不開了。除非有惡鬼的同意,不然,被囚禁在這裏麵的人,永遠也別想逃離出去。虞仙被徹徹底底的困住了。這間房就像是賀深的一個擁抱,他抱著虞仙,將他牢牢禁錮在自己懷中,成為他永世的玩偶。係統的心情好像很好:【摸一摸門中間吧,有留言哦。】虞仙探出指尖,一觸上門扉,就感覺到一陣陰冷的寒流竄入身體。而此時的門上,還緩緩刻出字:親愛的,別想出去。這字刻的極深,卻不像前置劇情理邀請函那樣是盲文,而是正常的漢字。不知怎得,虞仙隻是摸上去,那字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再也消失不掉。惡鬼極端的愛意,是枷鎖。從天亮開始,虞仙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麵待了多久,他饑腸轆轆。想到之前幾個人還在爭論要不要冒險在倉庫裏拿食物,虞仙慢吞吞的想,說不定先餓死的是自己。肚子響了一聲,虞仙捂著肚子,有些難堪。門外,香氣噴噴的食物被漫不經心的拿起,賀深不耐的嘖了一聲,轉手送進了屋內。他轉動著手裏的調羹,敲了敲盤口,看見虞仙被他嚇得僵直,聲音溫柔:“以物換物,才是公平交易。”這是虞仙第一次聽見惡鬼說話,和他想象中的陰厲可怖不同,這聲音極輕極淡,像是怕嚇跑了獵物,很溫柔很空靈。還,特別好聽。惡鬼笑了笑:“對吧,仙仙?”他將熱氣騰騰的食物放在桌上,調羹塞進虞仙的手裏。拿出畫筆,擺好畫板,興致勃勃從虞仙的眉眼開始逡巡。變態一樣的描摹著虞仙的一舉一動,惡鬼冷靜下來後,也不似昨晚的猙獰,可從那平靜無波的眼底,又能找到若有似無的戲謔與殘忍。第44章 地下室 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