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格格傻愣愣地看著她。


    四歲的孩子壓根不知道麵對這種事情時,應該怎麽辦,所以她直接無措了。


    霍靖南上前一步,試圖將她抱進懷中,但是她卻死死拉著沈言初的手,怎麽也不放開。


    霍靖南沒有強行將她拉開,而是看向沈言初,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想必沈言初已經在霍靖南的目光中,死無葬身之地。


    然後他就開口對小格格說道:“寶貝,忘記粑粑跟你說過的話了嗎?不屑我們的人,你也不需要去稀罕對方。我們可以什麽都沒有,但是不能沒有尊嚴。”


    霍靖南繼續道:“如果你還是粑粑的女兒,現在就放手。”


    小格格死死地咬著嘴唇。


    眼眸裏畜瞞眼淚,盈盈而不落。


    她倔強地看著沈言初,還在抓著她的手,不願意放開。


    沈言初也委實沒想到霍靖南會跟小格格說這樣的話。


    小格格進來的時候,是開開心心的,甚至滿眼期待,可是現在,卻傷心成這個樣子。


    沈言初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麻麻為什麽不要格格了?”她倔強地問。


    不是不要,而是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媽媽。沈言初囁嚅著嘴唇,終究沒有說出來。


    小格格還在淚眼汪汪地看著她,但小格格也是倔強,硬是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霍靖南也不催促她,就站在旁邊等著,等她主動放開沈言初的手。


    他沒有等多久,沈言初就感覺到,小格格已經在緩緩鬆開了她的手,一點一點的……


    莫名的,沈言初感覺自己的心越來越空,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反握住小格格的手,或者是將她抱進懷中。


    但直到小格格徹底放開她的手,她也沒有這樣做。


    霍靖南彎下腰,將小格格抱進懷中,小格格短短的小手臂環住霍靖南的脖子,小小的臉蛋直接埋進霍靖南的肩窩裏。


    霍靖南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沈言初,目光冰冷得如同萬年寒冰。


    然而,他什麽也沒有說,就抱著小格格離開了。


    沈言初心想,他肯定是不想讓小格格再受傷害,所以才轉身離開。


    他這樣做是對的。


    不管他們大人之間有什麽糾葛,將孩子拉進來,都不應該。


    沈言初不知道的是,小格格被霍靖南抱著走出病房的瞬間,就哭了。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出來,鑽進霍靖南的衣領裏,落在他的皮膚上。


    霍靖南一言不發地抱著她,一直一直走,仿佛隻要堅持不懈地走下去,就能到達幸福的彼岸。


    他的車子,就停在醫院門口,黑色的添越十分紮眼,但他沒有進入車裏的意思,依舊是抱著小格格不斷地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格格忽然不哭了,但她的眼圈依舊紅紅的,她粉粉的小嘴唇蹭在霍靖南的耳朵邊,說:“粑粑你不要難過,麻麻不會不要我們的,她隻是生病還沒有好而已,等麻麻生病好了,她就會迴到粑粑和格格身邊啦。”


    對於如此傷心的女兒,卻反過來安慰自己這種事情,霍靖南並不覺得驚訝,因為這是他養大的女兒呀。


    他站在馬路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有點想笑。


    養育孩子,寧可她無所建樹,也要幸幸福福的。最心疼的莫過於,她過於懂事,卻感受不到幸福和快樂。


    所以,霍靖南是希望自己這個女兒,任性、刁蠻的。


    他的女兒,有這樣的資本,這樣,她或許會開心很多。


    但是也許是先天性心髒病,讓她比同齡孩子要早慧很多。


    慧極必傷。


    霍靖南沒有接小格格的話柄,隻問:“寶貝想吃什麽?粑粑帶你去吃好不好?”


    小格格吸了吸鼻子,很配合地說:“粑粑,我們去吃肯德基可以嗎?”


    這是小格格長到四歲以來,第二次提出來要去吃肯德基。


    因為她第一次提出來的時候,奶奶跟她說:“小格格的心髒不好,飲食要注意,不能吃這些垃圾食品。”


    於是,從那次以後,小格格就再也沒有提出來過。


    但是小孩子,怎麽可能對這些食品不感興趣呢?況且,肯德基裏麵從來不缺小孩子。


    好幾次霍靖南接她上下學,路過肯德基的時候,她會多看兩眼。


    但又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的眼饞。


    霍靖南心疼她,但不會因此就讓她去吃,比起她的身體來說,他寧願狠心一點。


    可她越是不鬧,身為大人的他們,就越是心疼。


    此時,霍靖南抱著她,說:“可以。粑粑帶寶貝兒去吃肯德基。”


    在陽城這樣的大都市裏,肯德基的店麵隨處可見,所幸最近就有一家規模還可以的肯德基,不需要霍靖南走太遠。


    其實今天是周日,所以霍靖南和小格格才這麽有時間,一起來醫院探望沈言初。


    也因此,肯德基店裏的人氣爆棚。


    在門口處,霍靖南將小格格放下來,牽著她的手走進去。


    父女兩本來顏值就很高,再加上穿著一樣的親子服裝,走進去的時候,驀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甚至有人在討論:“這個男人好帥!他的女兒也好卡哇伊啊!”


    “天呐,要是我以後也能有個這樣的女兒,該多好啊。”


    “要是我以後的男朋友,有他一半帥,就好了。”


    ……


    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小格格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點嘈雜,讓她有點不習慣,她小小的眉頭皺起來,卻顯得更加可愛。


    霍靖南選了個位子,抱她坐上椅子,“寶貝兒在這裏等著,粑粑很快就迴來。”


    小格格點點頭說好的。


    之後她便拘謹地坐在椅子上,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竟讓她十分不安起來。


    霍靖南買了雞翅、飲料、漢堡還有薯條,基本是肯德基裏麵最常吃的。


    隻是他放好食物,坐到她對麵的時候,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


    霍靖南什麽也沒說,幾乎是出於本能地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想要確定她是否有發燒的跡象,卻沒想到,他的指尖碰觸到她時,她竟然瑟縮了一下。


    霍靖南便問她:“寶貝,還吃嗎?”


    “粑粑,我們迴家吧。”


    此時此刻,周圍的人全在看著他們。


    霍靖南適才想起來,小格格剛剛經曆一場深度的悲傷,最需要的是安靜舒適的環境,來肯德基這樣的地方,對她來說完全是一種考驗。


    他單手將她抱起,隨後讓服務員將剛剛買的食物打包起來,他直接提著走出了肯德基。


    “粑粑,你說身體不舒服的麻麻會不會也想吃肯德基?格格之前聽羅春華說,她生病的時候就會鬧著吃肯德基,然後她的粑粑麻麻就答應了,她就特別開心。”


    霍靖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抱著她迴到醫院門口,卻沒有進去,而是直接讓她坐到車裏麵。


    小格格巴巴地看著他,仿佛在問“粑粑真的不拿肯德基給麻麻吃嗎”?


    霍靖南揉揉她的腦袋,說:“剛剛奶奶打電話來說,她想念寶貝了,我們改天再來看麻麻好嗎?”


    小格格嘟著嘴巴,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霍靖南繼續道:“奶奶年齡大了,經常需要寶貝陪伴的,奶奶要看到寶貝才會開心。”


    “那粑粑,我們趕快迴去吧。”小格格這會兒已經完全沒有吃任何東西的想法了。


    “粑粑的小寶貝真乖。”


    “粑粑,格格要睡一會兒,粑粑小心開車哦。”


    小格格爬到後座,拿起兩個抱枕,一個墊做枕頭,另外一個抱在懷裏。


    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椅子裏,麵朝裏側,沒讓霍靖南看到臉。


    霍靖南看到她小小的背影,將即將出口的歎息壓下去,再拿來薄毯蓋在她的身上,“寶貝好好睡,到家了粑粑喊你。”


    其實說什麽奶奶想她了,不過是借口而已。


    他的目的不過是不想再帶小格格去見沈言初。


    霍靖南一邊開車一邊想,是自己看錯這個女人了嗎?


    四年前,她能將女兒扔掉,四年後這種事情她再做一次,並不稀奇!


    女人,要多狠心,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


    第二天是周一,霍靖南如同往常一樣,送小格格去幼兒園。


    小格格和時小墨一起走向教室,卻不妨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囂張的幸災樂禍的聲音。


    “霍如雪,你媽媽怎麽樣啦?她還活著嗎?你爸爸是不是要給你找後媽啦?”


    小格格和時小墨同時轉過身去,見是莫淩宇雙手叉腰在說話。


    “我媽媽當然還活著,我爸爸才不會給我找後媽呢,莫淩宇壞,我不要和你說話了。”小格格氣得臉色漲紅了。


    之前沈言初在幼兒園門口車禍的事情,在校園裏被傳得沸沸揚揚。


    莫淩宇和小格格作對慣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欺負她。


    “哈哈哈,被我說中了吧,你媽媽車禍肯定活不了了,到時候你爸爸就會給你找後媽,霍如雪你要被毒蘋果毒害了哦。”


    “莫淩宇,我媽媽還活著,我不許你這麽說我媽媽!”小格格甩開時小墨的手,氣憤地衝上前去,近距離地瞪著莫淩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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