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諸多同學們的圍觀下,顏真與崔明智開始了對戰。當時劉星泉坐在顏真的側前,他側過身體,加入了觀眾群。這場對戰打得頗為精彩,崔明智的套牌換了一套戰術,不再用他擅長的快攻,而是打起了中速進攻,耗著顏真打出的戰場牌。顏真則改成了防守戰術,不慌不忙地用厚血隨從牌拖時間,還不斷加血迴複打亂對方的節奏,一時之間雙方打得非常激烈。打到最後還剩三張牌,到了出一張牌就定生死的時刻。崔明智的鼻子冒出了細汗。劉星泉可以體會他的緊張。顏真是他挑戰的第十個人。如果贏了,就能達成崔明智十連勝不敗傳說。圍觀的同學們交頭接耳,輕聲猜誰會贏。顏真將手放在其中一張群傷牌上,劉星泉看得非常清楚。但是隻在下一秒,顏真就換了另一張牌。然後崔明智鬆了一口氣,他上了一張群體屬性牌,在一迴合內ko了顏真。顏真輸了。周圍的同學為崔明智的連勝歡唿,讓他趕緊請客。崔明智笑開了花,拍著胸脯說請大家每人一瓶可樂。放學路上,劉星泉問顏真為什麽換牌。“因為我覺得戰場牌更穩妥。”“不,我覺得就算是我也會出群傷牌解場。”劉星泉說,“你是故意輸給崔明智的。”“……”“為什麽要故意輸?”顏真笑了:“讓崔明智贏也沒啥不好。”“我不明白。”顏真黑玉般的眼睛微微閃光:“所有的同學都在等著他的十連勝。”他晃了一下手中的可樂,“我們最後也喝到了可樂,這不是挺好嗎?”“……”之後的幾天,崔明智靠著他的套牌又連贏了五六個外班同學,然後是高年級的學生,他的不敗名聲傳到了全校。又過了幾天,崔明智臉上貼了創口貼來上學,下課時,他始終悶悶不樂,也沒和人玩卡牌。關於崔明智的事很快就在班上傳開了。一個高年級生看上了崔明智的那套牌,與他約好了比賽。對方的語氣非常囂張,被激怒的崔明智輕率地答應了他的挑戰。沒想到對方的牌有數張極為強力的珍稀牌,把崔明智打了個措手不及。在幾張出其不意的強力珍稀牌加持下,這位高年級生擊敗了崔明智,並且搶走了他的套牌。同學們對此憤怒不已,但那個高年級生是學校出了名的刺頭學生。他有一對特別難搞的極品父母,他一有什麽風吹草動,他的父母就能衝到學校鬧翻天。老師看到他都恨不得繞道走,學生們也都很怕他。也在那個時候,劉星泉得知了崔明智的家庭狀況。崔明智的母親是繼母,父親對他關心甚少。他的遊戲牌被搶了,他的父親根本不會為這種影響學習的小玩意兒到學校討什麽說法。這件事將會在同學們的議論中就這麽過去了。讓劉星泉想不到的是,顏真直接跑去挑戰了那個高年級生。放學後,當顏真和劉星泉來到約定的學校涼亭,高年級生已經坐在那裏等他們了。他長得又高又壯,舉止囂張粗魯,就是學生們心中標準的可怕混混。劉星泉感到了同學們之間那種煩躁害怕的情緒,他是學校裏最該避開的那類學生。但顏真沒有退卻,他拿出了自己的牌,開始了與他的對戰。他們戰鬥得比崔明智那場更激烈。顏真抿著嘴,一張一張快速出牌。這是劉星泉第一次看到顏真會用這麽淩厲的快攻,他漆黑眼中閃著火花。出每一張牌他幾乎不猶豫。劉星泉非常肯定顏真每出一張前他都在算牌,衡量著每一張後的細微局勢變化。在他目睹顏真玩卡牌的經曆中,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顏真如此認真又如此憤怒,在那一刻他是那麽的銳利強大。最後他連續大殺特殺連贏了三局。根本沒有再打的必要了。高年級生的臉由紅轉白再轉灰,甚至眼眶都有點發紅。他恨恨地把牌推開,罵了好幾句髒話。劉星泉以為他會暴起打人。但是他沒有。他嘀咕了幾句,從書包裏甩出了原本屬於崔明智的那套牌。對他來說,最慶幸的就是沒有任何其他觀眾吧。在那一刻,劉星泉覺得顏真就像是動畫裏的英雄主角洛薩,他機智而勇敢,不懼怕任何混蛋。他似乎渾身上下都在閃著光芒,堅定無畏。他會為了朋友的麵子而不在意自己的輸贏,也會為了朋友而去敢於挑戰大家所恐懼的對象。我們班上沒有人敢這麽做,隻有他,我的朋友顏真。顏真才是這個班上最優秀的學生。而我,我為有他這樣的朋友而驕傲。第47章 失蹤貓先生伸了個懶腰。它從柔軟的貓窩直起身,開始舔身上的毛。這是宿主的日常儀式,它並不會幹預。它承認,宿主每日清理毛發能夠讓它心情放鬆並且愉悅。如果不用口水那就更好了。在過去,它還擁有一個智人肉體的時候,清洗儀式也是讓它覺得最放鬆的時刻。比起奴仆們的服侍,它更喜歡一個人完成所有清潔工作。長達十分鍾的清理儀式後,貓先生覺得渾身舒適。此時,桌上的鬧鍾顯示著時間:早上六點35分。它跳到床上,它的同伴小真還在沉睡。年輕的人類正側著身體,被子下露出半截臉,睡得正香。或者說,這個身體內的噬心魔仍在休息。貓先生伸出爪子,拍了一下男孩的臉。男孩咕噥了一聲,幹脆將整個臉埋在了被子裏。“你可以起床了。”它索性踩來踩去,但男孩不為所動,蒙著臉在被子下蠕動,誓要睡到最後一分鍾。嘖。貓先生深深唾棄這位同伴的惰性。它棲身智人肉體時,從來不會放任自己隨著軀殼的渴望一起懶惰。長久以來,它一直過著自律而嚴苛的生活。自棲身在貓身上以後,它的作息也變得鬆懈許多,這都是宿主根深蒂固習慣的錯。而它,隻不過是適當地保持對宿主某種尊重罷了。這是一個普通的清晨。斑船長不在小真的臥室,大概又飛出去野了。貓先生對這位禽類同伴的去向沒興趣。它踏著優雅的步伐,走到過道的欄杆旁。樓下的阿姨已經開始在準備早餐了。貓先生打個噴嚏,因為它又聞到了那股味兒。不用說,又是安媛在搗鼓營養蔬菜汁。光是看顏色就讓人覺得惡心的可疑褐色漿液。從顏岸到顏真顏珠都能喝得下去,一直是貓先生心中的謎。要是誰每天早上給它遞這玩意兒,它保準能在物理意義上讓對方的腦漿去嚐嚐這味兒。貓先生穿過客廳,來到了室外花園。在光學偽裝之下,小真前些日子種植的香嗅果正在茁壯成長。這種主要生長於靜海星區的植物釀出的佳釀一直深受星靈子民的熱愛。不過貓先生對小真的培育成果並不抱太大期望。香嗅果的原產星球與這個星球截然不同,受公轉與自轉影響,當地的日照時間是這個星球的三倍多。它很懷疑在沒有足夠日照情況下還能否長出甜美多汁的果實。黏土小人正在葉子下忙碌。一看到貓先生的光臨,這些小人立刻嚇得四處逃散躲在葉子後瑟瑟發抖。這種反應未免有點過頭了,貓先生想。我隻不過上次沒有約束我的宿主,讓它拍走了兩個小人。而且還隻是輕輕怕打。貓先生將頭湊近了些,小人們跑得飛快,嘩啦散入了四周的綠植中。這自我保護機製比它認知中的更強。小人們全跑光了,貓先生又視察了一下香嗅果,做出了肯定長不出好果子的判斷。這時,它突然打了個機靈。轉頭一看,果然是安媛正拿著手機對準了它狂拍。這個女跟蹤狂真是沒完沒了。自從她發了一個關於貓先生的偷拍視頻上傳博得了諸多點讚和評論後,安媛就迷戀上了拍貓先生。它對安媛的行為深惡痛絕,曾多次對小真抗議。但小真不僅沒有阻攔,還露出一副喜聞樂見的姿態。而斑船長因為安媛完全沒將注意力放在它身上天天隻追著貓先生偷拍,最近天天酸言酸語。貓先生現在完全不想理這兩個同伴。它調轉身體,將屁股對準了安媛,靈巧地跳上圍牆,離開了顏宅。貓先生很享受每天這段獨處的時光。這個城市氣候溫和,空氣質量也很好。清晨涼風習習,空氣中帶著一點點濕意。貓先生在圍牆之上走動跳躍,不一會兒,它就來到了社區公園。這裏是它剛降臨這個城市沒多久的臨時據點。那裏有貓先生宿主原本的小夥伴們。一群貓兒們正在公園林間休憩玩耍。有幾隻貓是貓先生宿主的舊識,它們跑過來搖頭擺尾對著貓先生打招唿,還有幾隻不認識的新貓警惕好奇地瞧著它。一隻黑貓說:“你來得正好,馬上是開飯時間啦。”“吃飯!吃飯!喵~~”貓先生問:“還是那個林婆婆來送飯嗎?”“是。她前麵有幾天沒來,但現在又天天來啦。”黑貓熟稔地蹭過貓先生的身體,發出了舒服的咪嗚聲,另外幾隻貓也蹭了過來。這是它們對貓先生表達友情與好意的方式。貓先生在上一個身體時並不喜歡身體有如此親密的接觸,但現在的宿主很享受這種碰觸,貓先生便沒有強行抗拒。一隻奶油色小母貓從樹叢中竄了出來。它小心地靠近貓先生,用柔軟的身體輕輕蹭了它一下。貓先生聞到了某種香甜的,讓人沉醉的氣息,讓它的宿主陷入了做夢般的歡愉。而其他貓無疑也聞到了這個氣息,它們不由自主地試圖靠近小母貓。小母貓頓時翻臉,揮舞爪子驅趕它們。黑貓咕噥道:“甜豆就隻中意你。”甜豆是這隻小母貓的名字。貓先生說:“哦。”“你不去和甜豆一起玩嗎?”黑貓陶醉地看著甜豆,“她真的可愛極了。”貓先生感到了宿主的衝動與渴望。但很抱歉,這件事貓先生不允許。它目前完全沒有和母貓交配的興趣。甜豆圍著貓先生繞了兩圈,索性癱在了地上,露出了柔軟的肚皮。這是明顯的邀請姿勢。貓先生轉過身裝作沒看到。在公貓們的不忿中,林婆婆來了。於是所有爭風吃醋與暗潮湧動都丟到了一邊,世界唯一真神隻剩下林婆婆一個人。她手上的貓糧袋就是聖言啟示錄。一群貓兒們用身體爭先恐後地朝拜她,隻為了能獲得真神多一點的憐愛。林婆婆打開一個袋子,將她從市場上收來的魚下水倒入幾個一次性盒子,放成一排。貓兒們湧了上去嗚嗚咽咽地吞食著。她又打開一個袋子將半袋貓糧倒在了固定喂食點,給幾個水盆倒上水。等所有的工作完成後,林婆婆直起身,發現所有貓都在吃飯,隻有貓先生不為所動地坐在一旁。“你不餓嗎?”林婆婆問貓先生。“……”“啊,我記得你。”林婆婆微笑,“上次我在家暈倒時,窗外的那隻貓是你吧。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你救了我。”“……”“如果是的話,真的謝謝你。”“……”“也許隻是一隻很像你的貓吧。你真奇怪呢,為什麽不吃呢。”林婆婆伸手試圖摸貓先生,貓先生靈巧地躲開了她的手。林婆婆笑了笑,直起身向公園門口走去。這是她二十幾年來一直以來在做的事。在公園門口一個小板凳上坐下,她將一塊板子豎起。上麵有一排大大的四字標題:“尋人啟事”。貓先生踱步來到林婆婆身旁。木板上貼著一個小女孩的照片,笑得極為燦爛。她叫丁沐理,是林婆婆失蹤了二十幾年的外孫女。林婆婆每天都會帶著這塊木板坐在公園門口,坐上數個小時,問著路人同一個問題。“你們見過我的外孫女丁沐理嗎?”這一句話,她已經反反複複問了二十多年。貓先生又看了一遍木板上的尋人啟事。小女孩的彩色照片早就褪色,連木板上貼的告示紙都發黃了。二十多年,這位人類肯定是找不到了。貓先生平靜地想。林婆婆伸手摸了摸它,它安靜地沒有躲避。貓先生踱著步,不緊不慢地走進公園深處。今天它的最主要目的並不是讓它的宿主與舊友重會,而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在公園偏側有個梨花小徑。一到春天,便是素雅似雪的美景。但現在這個季節,就顯得普通而冷清。在左側正數第三個長椅上坐著一個男人。當它走近前時,男人緊張地直起身,向它行了個禮:“向您致敬,監察官。”這些蠢貨永遠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做出合適的舉動。“在公共場合就不用多禮了。”在貓先生的眼神命令下,男人慌張地坐迴到椅子上,他是監督之眼在這個城市的分部辦事員。“長話短說,你有什麽重要到必須要親自見我才匯報的信息嗎?”貓先生問他。“又一個人類被殺了。”辦事員說,“我能確定與上個月高中生遇害案一樣。”“給我材料。”